《怎渡》幻路影

8、8

　　八岁的他，有天在惑无森林玩耍时，遇见了她。他不会忘记，当时的她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着他怡然自得，她的眼睛很澄净，她的发色很特殊，在他眼里，除了他姐姐，就只有她才称得上美丽。

　　“你是谁啊？”他问着看起来大他几岁的少女。

　　“你是谁啊？”她反问他。

　　他不服气说道：“是我先问你的！”

　　“呵呵，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他仰起头，神情疑惑，“姐姐的朋友？没看过你呀！”

　　她纯真的笑容继续展现，“我不常来神界，所以你没看过我。”

　　他傻气十足地说道：“你不是圣者吗？只要是圣者，就会留在神界。”

　　她摇摇头，“不是，我不属于神界。”

　　他只是个小孩，当然不明白，“难道你是魔？不对啊，姐姐怎会和魔交朋友？”摇头晃脑的他，可爱至极。

　　她走过来，狠狠地捏了他的脸，说道：“柔宇小朋友，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是缈纱，以后要叫我缈纱姐哦！”

　　小柔宇痴痴地点点头，他们俩就这样成为了朋友。他时常都被缈纱耍得团团转，可是当他难过的时候，为他擦去眼泪的也就只有她。姐姐也许是力不从心吧，身为神界杰出的圣者之一，姐姐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众人注目的压力，对待弟弟自然也不会过分亲密，反而是对他期望甚高，时刻都让他无法放松。

　　缈纱却对他说过：“柔宇，柔魅对你的爱绝不比任何人少。你要记住，你是圣者，你终究无法逃避这身分。当你想哭想笑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分担和分享，可是……你总要长大……”

　　从此，小柔宇心目中除了亲姐姐外，缈纱姐也成为他十分敬重的姐姐。

　　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柔宇独自在酒馆内伤心黯然。已近黄昏时分，林仙边城大街上的人潮渐渐散去，热闹后的宁静，寂寥悄悄笼罩大地，就像是红霞流失以后，剩下的只有黑暗……

　　唉，还是回去望川庄园吧。柔宇起身离座，缓步走出酒馆。才一踏出酒馆，远远就看到焰帝和杨磊迎面而来，随行的还有数位守护军。若不是顾及缈纱的感受，柔宇真想上前打那焰帝一拳。

　　他脸色不悦地掉头就走，突然一道人影飞了过来到他眼前，柔宇定睛一看，本是俊秀的脸容即刻蒙上了一层戾气，“是你自找的！”一拳打了过去，对方也不避不闪地任那拳头打在脸上……

　　“焰帝！！！”杨磊和守护军们齐齐围向海焰。

　　擦了擦嘴角的血，海焰沉声问道：“缈纱在哪儿？”

　　柔宇不想回应，径自踏步离去。“柔宇，告诉我缈纱在哪儿？”挡着他的路，海焰尽量让语气放软些。

　　柔宇注视着眼前人，内心的厌恶没有因刚才那一拳而减少，“休想我会告诉你！”

　　海焰忍着怒意，说道：“好，你可以不告诉我她的去向。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她究竟是谁？”

　　即使对情爱还处于懵懵懂懂的阶段，却深刻体会过缈纱当时在生死边缘的苦难，柔宇的眼神含着疼惜，“你现在才来追问她是谁，不觉得已经晚了吗？当她领受你的神箭时，在那之前你可曾问过她？她在垂死挣扎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死？还是，你就是要她死？！”

　　呆立当场，海焰哑口无言。曾经，他的确不顾念她的生死，可是，和她相恋以后，即使时时刻刻警惕自己，她是魔……

　　可那时，她受伤消失后，当他放下红燃神弓，他的双手一直在发抖……

　　一阵鼻酸，柔宇真的不想再看到焰帝，“不要挡着我！”

　　海焰没有让路，他缓缓问道：“她是至高魔神，对吗？”

　　柔宇猛然推开海焰，吼道：“你凭什么问我？你凭什么？”

　　“你没有资格问他，焰帝。”

　　海焰等人望向来者，只见望儿缓缓走来，一身冷凛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立于人前，无惧焰帝的气势，潇洒自在，“请不要为难柔宇，基本的王者风范，你应该知道才对。”

　　海焰和望儿对望良久，两人眼中都有莫名的闪烁。“耳闻望川庄主几乎掌握着整个林仙边城，连我这位焰帝都不得不正视你的锋芒。”

　　望儿缓缓说道：“小小林仙边城怎能和水焰城相比？而我也不过是小小庄主，何来锋芒？”

　　海焰轻轻一笑，“没有结界墙保护，任由三界中人自由来去，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控制一切，边城的城民如何还能这么放心地居住在此？魔界妖魔不敢在这里放肆，也是因为忌惮着某个人吧？”

　　“你是水焰城城主，管好水焰城是你的本分，至于林仙边城，不必操心。”望儿看似客气，每一句话却刺得杨磊和其他守护军脸色阴郁。

　　海焰倒是深藏不露，翩翩风度依旧不改，“只要林仙边城有难，水焰城不会坐视不理。”

　　望儿也没道谢，转而看了看柔宇，说道：“回庄园吧。”

　　柔宇点头答应，两人正打算离开，海焰却执意不肯让他们走，“我只想知道答案。”

　　望儿直视着他，语气冷冽，“你要的答案只有一个人可以给你。”

　　“那她在哪里？是不是在望川庄园？”

　　看着海焰急切的模样，望儿连连摇头，“答案真的这么重要吗？如果她是魔，你就不能爱她了吗？她对你的情意，难道就无法消除你对妖魔的成见吗？焰帝，她从不欠你，你应该了解。”

　　强忍着惊慌，海焰气势迫人地说道：“身为焰帝，对魔怎能心软！”

　　“那你就可以用爱情来欺骗她？你可以和她一战来定胜负，何必要用最伤人的方式来伤她？以爱情之名来让她步步掉入陷阱，最后再给她致命一击，焰帝的手段实在叫我刮目相看。”望儿平静无波动的声音句句让海焰无地自容。

　　此刻的海焰根本无法辩驳什么，他的神情无比狼狈，望儿冷哼一声，然后领着柔宇一同走远……

　　“焰帝，焰帝……”

　　神智有些涣散，海焰看着担忧的杨磊，苦笑以对，“我没事，走吧。”

　　慢慢步出林仙边城，海焰无心观察四周的情况，想着望儿的话，海焰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加剧。

　　缈纱曾经问过他：“海焰，你会为了什么事而难过？”

　　他假装心痛地答道：“你不爱我，最叫我难过。”

　　缈纱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你不爱我，我也会难过，非常……非常难过。”

　　双眼逐渐泛红，往事的一点一滴如潮水迅速涌来，海焰终于意识到，亏欠太多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

　　在这段感情之中，他一直以为给了她假象，爱的假象……

　　可是，和她再次相逢，他才知道……

　　他并非不思念她，他并非……不爱她……

　　可是，毁了她的人……

　　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