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世界HP 【哈德】》韩空空

153、第 153 章

　　哈利呆呆地站在禁林里，伏地魔的话依然在他耳边回响。一个念头像某种特别顽固的植物一样生根在他脑海里：你必须让纳威活下来。但是他不愿意——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哈利试图说服自己，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他的朋友们不能失去他，还有他一直最不愿意承认的：他不想死。
　　但是哈利明白，他的计划有一个致命的漏洞，而他必须用生命把它补上，找不到任何其他东西可以替代。他劝自己说，只有结束这一切，你才算是赎罪了。但事实是——他自己心知肚明——没有谁会用身家性命赎罪。
　　像雨点打在冰冷的窗户上，这些思绪纷乱地砸在那个硬邦邦的、不可否认的事实上，事实就是他必须死。我必须死。事情必须结束。
　　德拉科似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某个遥远的国度。他觉得自己跟他分开很久了。不要告别，也不要解释，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这是一段他们不能结伴同行的旅途，德拉科只会想方设法阻止他，那只会浪费宝贵的时间。他低头看了看怀表，发现那还是德拉科在他生日时送的，不由得悲从心起。伏地魔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
　　他命令自己现在就动身，飞到伏地魔那里，但他的身体似乎决意要反抗。他意识到一点：可以预知的死亡并不像一般的死亡那样容易面对。
　　但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呼吸的每一秒钟，青草的芳香，凉风拂过面颊的感觉，都是那么宝贵。想到别人还有许多许多年的光阴可以挥霍，时间多得简直无以打发，而他，每一秒钟都那么难以割舍。
　　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这场漫长的比赛即将结束，所有人都在比赛中精疲力尽。没有人能再经受起下一场战争了。
　　这是真的吗？
　　他有太多太多割舍不下了，但所有的一切已经进入正轨，伏地魔仅剩下了最后一个魂器，他留下的后手足以杀死它——只要他踏出最后一步。
　　你还在留恋什么呢？哈利？你该走了，没有什么是你可以做的了，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没有，哈利低声回应自己，没有，飞贼已经被抓住，但是比赛还远远没有结束。
　　飞贼。他知道了，他明白了，说不定有一样东西可以救他。
　　我在结束时打开。
　　哈利低头盯着飞贼，呼吸急促而粗重。现在他希望时间过得越慢越好，时间却仿佛加快了速度，他好像是不假思索，便一下子豁然开朗。这就是结束。是时候了。
　　他把金色的金属表面贴在唇上，轻声说道：“一切都结束了。我将和伏地魔一起死去。”
　　金属壳裂开了。哈利垂下颤抖的手，在隐形衣下举起魔杖，轻声说了一句：“荧光闪烁。”
　　裂为两半的飞贼中，正是那块中间有一道锯齿状裂缝的黑石头。复活石上的裂缝沿着代表老魔杖的标志直贯而下，而代表隐形衣和石头的三角和圆形依然清晰可辨。
　　从老洛夫古德那里听到的故事——哈利一直相信它的存在，可现在，隐身衣和复活石都在他手里了，唯独没有他最想要的：战无不胜的魔杖，老魔杖。他再也没有机会战胜死亡，成为死神的主人。
　　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哈利又一次顿悟了。让死者复活并不是他要做的，因为他就要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其实，不是他在把他们叫来，而是他们在把他叫去。他闭上眼睛，把石头在手里转了三次。
　　他知道有结果了，因为他听见周围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像是一些柔弱的身体在森林外围树枝散落的泥土上移动脚步。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他看出他们既不是幽灵，也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他们更像是很久以前从日记里跳出来的那个里德尔，如同几乎变成实体的记忆。他们不像活人的身体那么实在，却比幽灵真实得多。他们朝他走来，每张脸上都带着那样慈爱的笑容。
　　哈利发现自己已经长得比詹姆还高了，詹姆仍穿着死去时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眼镜戴得有点歪，就像韦斯莱先生。
　　唐克斯的头发是耀眼的金黄色，她步伐轻快，比最近的任何时候都更快乐、活跃。
　　莉莉是他们中间笑得最开心的。她把长长的秀发捋到脑后，走近哈利身边，那双与哈利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如饥似渴地端详着哈利的脸，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你真勇敢。”
　　哈利说不出话来。他尽情地打量母亲，似乎愿意永远站在这里看着她，他觉得这样就够了。
　　“你还差一点儿，”詹姆说，“已经很接近了。我们……真为你骄傲。”
　　“我做了错事，”哈利说，话是不由自主冒出来的，他控制不了，“做了很多很多错事，伤害了很多人——我——”
　　这话其实是对他父母说的，他在恳求他们的原谅。
　　“我知道，”莉莉轻柔地说，“我们都知道。但是你那时没有选择，不是吗？你现在站起来反抗，我和詹姆都为你感到骄傲。”
　　“唐克斯……你才刚刚有了儿子……”
　　“他会知道他的母亲是为什么而死的，”唐克斯说，“我也很难过我不能看着他长大……但我希望他理解。我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让他生活得更快乐。”
　　“我会下地狱吗？”
　　这个傻乎乎的问题刚一说出，哈利的脸就红了。
　　“也许会，也许不会，”莉莉说，“选择权握在你自己手里。”
　　哈利心里知道他该走了，这些人不会劝他离开，就像莉莉说的，他或许会去天堂，也可能去地狱，选择权握在他手里。
　　“我明白了，妈妈。”
　　复活石顺着他的指缝落在地上，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到了。霍格沃茨在战斗中幸存的全体师生集中在城堡前面的广场上，勇敢地面对着征服者。有的学生站在台阶上，一些伤员站在门里，哈利望着他们，看见他们被炸断胳膊或瞎了眼。食死徒们与他们遥遥相对，面对着学校的大门一字排开。
　　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烟尘和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巨人、巨蛛等生物带来的恶臭。
　　纳威站在人群最前端，脸上是一副绝望的表情。罗恩和赫敏站在不远处，他们没有看纳威，而是都望着哈利。看不见德拉科的身影，也许是躲起来了。
　　哈利看着伏地魔站在他前面一点儿的地方，用一根苍白的手指抚摸纳吉尼的头——这条大蛇陪着他长大，是他童年时期唯一的玩伴，还会告诉他在外界的所见所闻，但他知道自己不会因此而退缩。
　　“你终于来了，纳威·隆巴顿，在数次逃避之后，终于来面对我了。”伏地魔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得意。这个男孩儿在他前进的路上下了太多绊子，而在今天，终于可以可以把这个祸害除掉了。
　　“来，哈利，过来。”伏地魔说，朝后摆了摆手。哈利慢悠悠地走过去，直视着不远处的纳威。“我的孩子，”伏地魔的手在哈利头上抚了抚，“你们应该对他不陌生了。”
　　“我们都知道他是个畜生，你不用炫耀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幸存者们哄堂大笑，应声而起，扯着嗓子大声咒骂那些食死徒。哈利平静地听着，他的身体和思想似乎奇怪的分离了，他接下来将要做的事使他没有办法再分出心神听这些骂他的话。
　　他知道真正的死亡正在缓慢逼近，就仿佛正在坠入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深不见底的洞，知道总有一刻会触到洞底，却不知道具体离洞底还有多远。
　　“安静！”伏地魔喊道，只听砰的一声，一道强光一闪，他们都被迫静默了，“现在，隆巴顿，向你的对手鞠躬吧，邓布利多一定希望你保持风度——来啊，向死神鞠躬吧……”
　　食死徒哄笑起来。哈利一步步向前走去，纳威也走上前来，他看见纳威在发抖，像一只可怜的小兽一样打着摆子。
　　“你，往那边走走，”哈利指指广场左侧那片没有碎石的空地，自己则转过身退向右侧，离伏地魔所站的位置只有不到十英尺远，“你不会想让我的咒语击中你身后的谁吧？”
　　纳威走过去了，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哈利，但哈利面无表情，用仅剩的那一只蛇眼望着他，像是一谭毫无波动的死水。
　　“开始决斗吧！”伏地魔大喊道，得意洋洋地笑出了声，“来啊，隆巴顿！看看你要怎么为自己赢得活命的机会……”
　　哈利转过脸看着伏地魔，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伏地魔还以为哈利在向他致意，也点了点头。
　　哈利抬起握着魔杖的右手，用魔杖指向了纳威。赫敏捂住了嘴，几次想要冲过去或大声尖叫都被罗恩制止了。麦格教授用一条格子手帕捂着嘴，使劲地擤着鼻子，弗立维、斯普劳特、特里劳尼和斯拉格霍恩都呆住了，好像没被上发条的机器人。德拉科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一幕。
　　突然，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没有人能反应过来——所有事情都在同一秒内发生了——
　　在那一瞬间，哈利毫不犹豫地把魔杖调转方向指向了伏地魔，大吼道：“阿瓦达索命！”
　　一道耀眼的绿光伴着杂音从他的杖尖飞出，直直地打向伏地魔……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哈利听见周围有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大吼，但他不在乎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计划的最后一环已经扣稳，在这样的距离下伏地魔和食死徒根本来不及反应——伏地魔必死无疑——必死无疑——哈利赢了。死而无憾了。
　　“哈利！”
　　有人在尖叫……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等感官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中，他已经感到自己飞了起来，又重重地砸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知觉，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纳威瞪着眼，看着对手被他自己的杀戮咒击中飞了出去。哈利魔杖掉在一片碎石中间断成了两节，他的长发散落在地上，眼罩也不见了。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哈利的两只眼睛——一只是蛇瞳，另一只却不知怎么变回了普通人的眼睛，碧绿碧绿的——它们都睁得大大的，迷离地望着天空，仍充斥着未消退的喜悦。
　　太阳即将升起，黎明前的曙光照耀在地平线上，但是他永远也看不到了。
　　“黑魔头诅咒他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