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赌约》小狐狸的麦田

36、双面人

　　每个人都有两幅面孔，一面天使，一面恶魔。

　　=====某奢华庄园=====

　　这路途走得很远。
　　足足走了一天一夜，莉迪亚也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程。
　　葛洛希亚夫人的生日宴办在某个幽静的地方，风景美轮美奂，领地之大超乎想象，皇后的姐姐都这样，想必皇帝陛下的皇宫更厉害……
　　那是一幢大庄园。
　　奢华的装饰，每个角落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艺术品。
　　客人相当多，葛洛希亚夫人的排场如此之大，而且还安排每个人都有房间可住。
　　莉迪亚今天换了华服，涂了厚厚的粉……这实在是流行作祟，不过夜晚的灯火让人仿佛被施了青春永驻的魔法，所以年纪大的女人都偏好参加舞会，想必是这个原因。
　　葛洛希亚夫人的管家一看就是严肃得要死的那种人，之前与维克多通信，维克多要求是四个房间。
　　“其实本来要让你与利奥同住一个房间的，按礼节上。”维克多对此歉意地笑笑。
　　莉迪亚看着维克多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料想那个死板到家的葛洛希亚夫人大概会怨念为什么都已经完成结婚仪式了还分开睡——其实婚礼并没有真正完成。
　　突然就有种悲哀感。
　　抵达这个华丽庄园是在下午，管家领每位客人到房间之后便说什么时间送餐什么时间送茶点，时间精确到分秒。
　　莉迪亚的房间不算小，装饰华丽到死，一瞬间让她想起了莫妮卡夫人的衣橱，放眼望去都觉得太夸张。
　　当天所有人互相串门，莉迪亚在维克多带领下与利奥和布莱克去了庄园里超大的书房坐了坐，书房里满眼都是绅士们，抽着烟卷翻着书，大家都很安静。
　　空气似乎一直凝滞着，带着某种沉重的粘腻感。
　　感觉与葛洛希亚夫人那种古板腔调很像。
　　夫人小姐们都在会客室喝下午茶，维克多提醒莉迪亚去与她们说说话聊聊天。
　　维克多需要收集贵族的资料，便留在书房，小道消息就是这么来的。
　　于是利奥与布莱克陪莉迪亚一同去。
　　夫人小姐们每个人都很悠闲地端着茶杯，聊着最近又流行什么服装花色或是谁谁的罗曼史……莉迪亚一进门，原本还有些吱吱喳喳的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每个人的视线都投射过来。
　　莉迪亚四下看了看，所有女性都是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便装作没看到一般继续聊天。
　　“我是不是被讨厌了？”莉迪亚悄悄问。
　　“不是，我想是诅咒的影响，她们害怕沾染不幸。”利奥低声回答。
　　“喔~利奥少爷！好久不见！”说话的是一位长得平常的女子，但她笑起来很灿烂，利奥立即笑容满面地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指尖：“好久不见了！”
　　“真是的，听说你最近常常出门，有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吗？”那小姐问，又走过来一位贵妇向利奥打招呼。
　　“我最近看到流行起窄腰收腹的裙子，上面缀了双层蕾丝，你若穿起来一定很美。”利奥微笑道。
　　“哎呀，可是我觉得流行的粉红色不适合我……”
　　“当然！你的肌肤需要大红色才能衬托出娇艳。”
　　于是利奥很快被女人们包围。
　　莉迪亚在一旁黑线着看利奥对女士们说着恭维话：“利奥还真厉害……”
　　“吃醋啦？”布莱克笑道，“我听说利奥很受女人们欢迎，没想到如此有手腕，他的舌头大概涂了蜂蜜吧！”
　　“这样也不错，利奥要是无聊就不好了。”莉迪亚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布莱克把旁边的奶罐与糖罐拿了过来。
　　“那么我无聊你就不管啦？”布莱克打趣道。
　　“你有无聊过吗？明明出门跑得比利奥还勤。”
　　随便说着话，莉迪亚啜了一口茶，这茶的味道比城堡里的更香。
　　“是好茶呢。”
　　“那是自然，这种地方的东西大概都是最高级的吧。”布莱克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旁边有烘焙点心，骑士没什么形象地抓了一块。
　　莉迪亚喝着茶，利奥被一堆年轻的年老的女士们包围，还不时听到“哎呀，结婚啦，都有主儿了~”或是“这么可爱，做我的情人吧~”甚至还有更直接的“你的房间是几号？我们晚上去找你喔~”
　　利奥倒是应答如流，莉迪亚这边没有女人和她说话，看起来冷冷清清。
　　“看来我真的不受欢迎呢。”莉迪亚笑道，环顾四周，还有些女士们在聊天，不经意间，她在角落看到了一个熟人。
　　穿着华丽的粉红裙子，满头金发盘了起来，弄的既华丽又庸俗……个子还是一样娇小，美貌也丝毫未减。
　　布莱克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海瑟尔小姐。
　　她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睛灼灼地盯着莉迪亚，看来莉迪亚一进门她就看到了。
　　她身边有个随从模样的女人站着，替她端着茶杯。
　　“冤家路窄。”布莱克低声说。
　　“葛洛希亚夫人连我都邀请，自然也敢邀请她。”莉迪亚不禁微笑，“可惜那位夫人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
　　莉迪亚指的是葛洛希亚夫人的情人，看情况没人说，或是不敢说出来这件事。
　　“你想怎么做？”布莱克问她。
　　“打个招呼。”莉迪亚站起身，向海瑟尔走去。

　　“你好。”海瑟尔倒是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莉迪亚微笑。
　　“我现在过得很好，我的丈夫对我非常宠爱。”海瑟尔小姐一口气说完，便死死地盯着莉迪亚。
　　“是么？那就好了。”莉迪亚知道她原先的丈夫病死了，教会又让她嫁了某个男人。
　　“我过得很好。”海瑟尔重复一遍，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恭喜你。”莉迪亚对她点点头，便走了回来。
　　其他女人虽然在聊天，却都在偷偷地关注着莉迪亚的一举一动。
　　“怎么说？”布莱克在她坐下时端上茶杯。
　　“很急切地向我表明她过得很好。”莉迪亚说。
　　“听起来像是在掩盖什么，大概还在恨你吧。”布莱克不是很知情，当时他与维克多照顾衰弱的绮莉，不在现场。
　　“呃……莉迪亚小姐？”一旁有个窃窃的声音响起。
　　莉迪亚看到这个小姐，个子蛮高的，有一头红发，脸上有雀斑，长得可爱动人。
　　“你好。”莉迪亚见过她，但不知道名字。
　　“我是爱丽丝，韦伯家的爱丽丝。”她有点紧张地说。
　　“你好，坐吧。”莉迪亚让她在一侧坐下，两个年轻女孩儿聊了几句，发现很投机，便交谈起来，然后又有两位夫人走过来与莉迪亚打了招呼，随后许多人过来与莉迪亚说话。
　　一开始大家都有点儿拘谨，很快就发现莉迪亚健谈并且知道许多有趣的事情——布莱克的市井消息很管用，维克多的教育也很不错。
　　莉迪亚与大家说话，慢慢地与女性们交往，或许是之前与维克多他们三个男人相处久了，性格上带了些男子气，说话果断毫不犹豫，惹人喜欢。
　　连布莱克都与女子们打成一片，不少人称赞他英俊或者有魅力，骑士甚至还收到了媚眼……当然没敢接就是。
　　利奥发现莉迪亚也融入女人们了，便与她说话，这样就将两个交流圈连了起来。
　　气氛从一开始的微微紧张终于放松下来。

　　“你说你是‘韦伯家的爱丽丝’，是韦伯侯爵家的小姐是吗？”莉迪亚想起维克多教她一连串儿的某某爵位家族。
　　“对。”爱丽丝兴奋得双眼发亮。
　　布莱克歪着头想了想，“我好像有点印象……韦伯家的……爱丽丝小姐。”
　　“什么事？”爱丽丝问他。
　　“你是不是有个叫斯图尔特的哥哥？”布莱克还在回想，语气不是很肯定。
　　爱丽丝睁大了眼睛：“你认识我哥哥吗？”
　　“我想是吧。”布莱克笑笑。
　　喔……爱丽丝一愣，露出相当意外的表情，脸首先红了，声音立刻变小，结结巴巴地：“那，那个……斯图尔特哥哥其实就在这里啦。”
　　“咦？”布莱克这回惊讶起来，环顾四周，没几个男人啊。
　　“……斯图尔特哥哥就在葛洛希亚夫人的庄园里当差啦。”
　　“你说斯图尔特？”利奥也凑过来，“我认识他喔，他总说自己是‘韦伯家的斯图尔特’，很有意思的家伙呢。”
　　“太巧了！”布莱克一拍他的肩膀，“这里竟然有我们两个都认识的人！”
　　利奥也笑，莉迪亚看着两个男人如此高兴，不禁好奇起那位“韦伯家的斯图尔特”了。
　　余下的时间众人依然相谈甚欢，直到吃晚饭的时间到了，管家吩咐开饭。
　　最有趣的一点是葛洛希亚夫人竟然还没回来，众人就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吃了晚餐。

　　=====第二天=====

　　睡得很不错，天气也很好，非常适合开生日宴会。
　　今天众人都在自己的房间梳洗打扮，因为葛洛希亚夫人会在下午回来，好像是进宫接受皇后陛下的生日祝贺去了。
　　与女人们混熟之后，莉迪亚也算有了乐趣，爱丽丝很是开朗活泼，每个人都会被她的笑容感染。
　　唯一遗憾的是海瑟尔小姐一直坐在角落没有人搭理，莉迪亚本来想过去说话，却被维克多阻止了。
　　“莉迪亚小姐，其实我们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大概就是受欢迎的时候要尽量享受的意思吧。
　　度过了愉快的上午——好吧，只要那位古板的寿星不在，莉迪亚也不觉得来参加生日宴会有什么不好。下午茶时间，众人正聊天呢，这时有人进来通报葛洛希亚夫人回来了。
　　所有人站起来迎接……排场真大。
　　葛洛希亚夫人的脸还是与以前一样严肃到家，身后跟了两个漂亮女仆与四个年轻的随从，每一个随从都长得非常英俊，但却每一个都面无表情。
　　“欢迎夫人回来！”管家宣布，这时小乐队奏起音乐。
　　葛洛希亚夫人向大家打了招呼便回房间换衣服，管家向众人报告晚上六点在舞厅集合，宴会正式开始。
　　“有点怪怪的……”布莱克说。
　　“怎么了？”莉迪亚问。
　　“斯图尔特为什么是跟着那位大人物的随从？”布莱克皱着眉头，“这家伙很爱笑的，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面无表情耶。”
　　斯图尔特？莉迪亚想着那四个随从的脸，都很帅没错……
　　“我也看到了，真不敢相信，那种感觉就像……”利奥插嘴。
　　“像死人是吧？”维克多轻松揽过话题，“如果莉迪亚小姐有空的话，我有一点小小的提示。”

　　三人听完维克多的小道消息之后，都表示难以置信。
　　“是这个庄园里我认识的男仆的消息，绝对可靠。”维克多脸色阴沉。
　　“你们认识的斯图尔特先生……不是那种没有表情的脸吧？”莉迪亚看向布莱克与利奥，两人表示绝对不是。
　　“这下可麻烦了。”莉迪亚苦着脸，如果消息没错的话，看来葛洛希亚夫人有一个大秘密，而且是知道的人都不愿意想起的那种。
　　真的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