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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Chapter 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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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花转身,就看到卫威廉没什么表情地站在她身后三米的位置。
卫威廉:“你这是要公然出轨吗?”
金银花:“瞎说什么……”
卫威廉:“大晚上的,电话也不接,家也不回,你是想气死我!”
金银花:“我大学同学后天结婚,出来聚聚不行啊……”
卫威廉:“聚到和花辉在江边散步吗?”
金银花:“是啊,要你管!你在这里干什么,跟踪我?”
卫威廉:“要不是你妈来找我,我才懒得来找你!”
两个人你呛一句,我呛一句,不知不觉充满火药味。
金银花气得脑壳疼,但一听到金妈妈在找她,顿时没了脾气。
“回去了!”她闷闷地说完,转身就走。
卫威廉有些懊恼地扒了扒头发,也不知场面怎么会变成这样,只好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金银花想了想,走进去买了一罐啤酒。
卫威廉跟在她后面,看她仰头喝了两口,然后把酒倒在手里,抹了一些在外套上。之后,把酒浇到路边的绿植里,把空罐扔进垃圾桶。
卫威廉皱眉,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金小姐,我们谈谈。”
金银花:“……好,谈什么?”
卫威廉:“金小姐,在我看来,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从我认识你以来,我就没见过你有所谓的朋友。也没有所谓的聚会,因为我刚才接你的时候,你身上根本没有酒气,你在撒谎。
社交匮乏如你,没事绝对不会主动找花辉。你去找他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事关你母亲……可见你确实在撒谎,向我隐瞒有关你母亲的事。
你买啤酒,假装喝过酒,我猜是为了待会回家,欺骗你母亲,让她不起疑心……
你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在撒谎……”
两人面对面,双手插兜,隐隐呈现出一种对峙的状态。
金银花没有心虚,反而很坦然:“没错,我就是撒谎,我就是伪装,有什么问题吗?
成年人的世界,哪一天没有撒谎,哪一天没有伪装?何况我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
卫威廉:“你在伤害你自己!”
所以她才讨厌他们这些当心理医生的,永远高谈阔论……金银花转身就走。
卫威廉被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急了,抓住她的手臂,大喊:“你为什么一定要活得这么辛苦呢?什么都憋着不说,开心一个表情,不开心也一个表情……”
“不然呢?”金银花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我说累就能放弃吗?哭就会有人帮吗?
大少爷,我跟你不一样。活在底层的人每一个都岌岌可危,没有人有空帮你的,不靠自己就只能等死!”
她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缓了缓,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声量说:
“我不知道别人家里怎么样,但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我就没有说累的资格。
你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那我告诉你。
昨天我差点被金边度推出马路撞死,今天也差点被轧死,我找花辉就是为了商量怎么杀死金边度……
卫医生,一直以来我都处在一种很愤怒、很恶心这个世界,很恶心人类却又很麻木的状态。
我每天梦到的,不是我妈被我爸打死,就是我杀了我爸,却怎么也逃脱不掉被警察追捕的噩梦!
我无时无刻都在想杀了他,但我不能。我解不开这个局,我不想让我妈担惊受怕,让她难过。
他活着的时候,我杀不了他,现在他死了,我妈也死了,我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他要害我,我不怕,就算是死,也不怕。但我不能让他伤害我妈。
我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把我从小养大又不放弃我的人……如果我不帮她,就没人帮她了……”
她嘴角在微笑,眼睛却像在哭泣。
“你可能根本就不会明白……如果改变不了她的人生,我就改变不了我的人生。
我需要一个肯定的事实来证明,来给我继续前行的勇气。所以保护她,改变她的人生,一直是我人生最大的、甚至唯一的目标。
如果我能保护她,或许我还能勉强活下去。如果我没能保护她,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那一刻,卫威廉终于明白自己多年的憋屈从何而来。
当年,他为了母亲公然反抗整个卫家,是因为他心疼母亲一直不开心。
但母亲却没有他想象中的义无反顾。因为她爱父亲,爱爷爷,爱卫家,多过爱他。
而金妈妈之所以留在那个家庭,是因为爱金银花,是因为想保护她,是因为她爱金银花胜过她自己的人生。
如今,金银花为金妈妈奋不顾身的样子,就像他当年的样子。金银花和金妈妈的牵绊,才是他心目中“家人”真正该有的样子。
这才是爱……像涌泉一样,缓慢,却滚烫,让再软弱的人都能坚强起来。
“你就不要管了。”她最后说。
“真羡慕你……”他忍不住抱住她,叹息般地说:“金小姐,不要那么踌躇,也不要那么悲观,你有那么多人爱你,怕什么呢?”
“哪有很多人?”她说。
“阿姨不是人,我还不是人吗?我一个顶100个!”
金银花被气笑了,下一秒推开了他。
她走了,卫威廉没有再阻拦。
他有感觉,这应该是他离她内心最近的一次了。
眼看金银花越走越远,卫威廉先给金妈妈发信息报平安,然后快步追上去。
他把外套脱下来,整件罩在金银花头上。
金银花视线被阻,不得不停下来,扒下衣服看他。
卫威廉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马路:“刚才的事,我们明天找个时间再说,现在先回去给你母亲报平安。
陪你装醉酒可以,但你等会要听我的,不要说话。”
说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回家的目的是明确的,所以金银花乖乖坐了进去。
十几分钟的路程,两人各坐一边,全程没有说话。
坐前面开车的司机时不时看向后视镜,掂量现在的气氛。一度猜想两个人是不是吵到要闹分手了。
坐在他们中间、皱巴巴的老头鬼同样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看出个花来。
下了车,卫威廉把金银花的手架到自己脖子上,一手搂着她的腰,想要“扶”她回去。
“你干嘛?”金银花僵直身体。
“你不是‘醉酒’吗?大摇大摆走回去像话吗?”卫威廉理所当然地说。
金银花:“我可以演微醺,像我这种性格,是不会放纵自己喝到烂醉的,所以微醺更合理。”
卫威廉:“屁!你半夜不归把你妈吓成那样,不烂醉到不省人事都不符合她的设想。
但凡有点理智都知道要打电话报平安,你知道你无视了我多少通电话吗!
你要找花辉,我理解,但难道花个一分钟给我回个电话很难吗!就会死吗!”
金银花哑口无言,就这样笔直地站着,瞪着他,不说话。
卫威廉“扶”不动她,理直气壮地要求:“你身体能不能变软一点?”
“滚!”
于是卫威廉二话不说把她抱起来,扛到肩膀上,大步流星地走着说:“别吵啊!这个点吵就是噪音扰民,我可不想跟你一起丢脸。
待会回到家,你就装睡,我去安慰你母亲几句就没事了。钥匙呢?钥匙掏出来……”
金银花可不想跟着他胡闹。她伸手去捂卫威廉的眼鼻,卫威廉看不到路,也呼吸不了,只能将她放下。
金银花因为先前的挣扎,稍微有些气喘。她瞥了卫威廉一眼,仿佛在说“智障”,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威廉拨了拨头发,感觉自己似乎又搞砸了什么,丧气地跟在她后面。
回到公寓后,金银花当然没有如卫威廉所愿,陪他上演所谓的“醉酒大戏”,而是直接将他关在门外。
卫威廉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回自己家。
金银花站在玄关,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金妈妈似乎不在家。
她嗅了嗅自己的外套,正盘算着要不要先去洗澡时,金妈妈刚好从隔壁穿墙回来。
金银花立马皱起五官,做出一副大衣有很浓酒味的样子,然后双眼朦胧,摇摇晃晃地走向浴室。
“衰女包,学坏了,三更半夜都不知道回家……”
金妈妈有心想狠狠念叨她一顿,却在她经过身边时,闻到了酒气中掺杂的一丝血腥味。
她一愣,转身盯着金银花的背影,欲言又止。
金银花洗好澡,直接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洗了。一边吹头发,一边等衣服洗好,一切都行云流水,无比自然,无比合理,让金妈妈想悄悄检查她的衣服都不能。
她还特意喷了两下香水,彻底把血腥味掩盖过去。
第二天,金妈妈等金银花去上班后,想检查床上有没有血迹。一无所获。
“这孩子,头发怎么越掉越多,睡眠也不好……哎呦,肯定汤水喝少了,又一天到晚加班……”
她皱眉,在一旁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