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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Chapter 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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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威廉一大早就要起床上班。
他回到办公室,打着哈欠把外套脱下,却无意间看到衣服上有一块发黑的污迹。
联想到这件外套昨晚碰过哪里,他眉头不由皱起来。
整个早晨,他一会儿想起昨天看的监控视频,一会儿想起金银花说过的话,一会儿想起更早之前金银花受伤的事情。
反反复复,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熬到金银花来上班。卫威廉看她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感到担忧。
正因为她表现得太过自然,连看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礼貌而疏远……
看来她对他真的没有多余的心思……任重而道远啊……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午休的时候,卫威廉把金银花拉到楼上一个无人的会议室。锁上门,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
他锁门的时候,金银花无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位大哥到底会不会避嫌?
待会万一有人敲门,又或者,他们出去的时候,碰巧有人站在门口准备开门,看到孤男寡女两个独处密室,多尴尬……
但她还是忍了。
刚才他一脸严肃地对她说:“我们谈谈。”
她倒想看看他想谈什么。
“昨晚伤到哪里了?擦药没?你的血都沾到我衣服上来了。”
卫威廉一边说,一边把金银花按到椅子上坐下。
他把袋子打开,把棉花、消毒水、药水全部打开,放到会议桌上。
金银花想起昨晚脱衣服时,衣领上那片血迹,又想起洗头发时那一阵刺痛,默默摸了摸后脑勺偏左的位置。
卫威廉撩开她的头发,一点一点仔细帮她找伤口。
“你这样子,特别像在帮我找虱子。”她不合时宜地开玩笑。
“你是小猫吗?”他笑着反问。
金银花一顿,沉默不语。
空气一片安静。
她只能听得到她身后,卫威廉擦药时,偶尔发出的一些轻微响声。
她不安地绞着手指,一会儿盯着从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一会儿又盯着灰色的地毯。
像是为了转移这份尴尬,她说:“你叫我出来,不会就为了这个吧?”
卫威廉:“当然不是。48小时前,我才刚表白被拒。
我只是觉得短时间内,我应该一边情绪低迷,一边继续对你‘纠缠不断’。
这样才能表现我情深不已,又满足我想亲近你的私心。”
金银花:“你电视看多了吧?”
他笑了笑,把药收好,把椅子转过来,看着她说:“虽然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但至少,不要隔断我想关心你的机会。
虽然我们现在暂时做不成情人,但我们还是同事,还是邻居,还是医生和病人,还是都开过眼,能看见鬼魂的人……”
他握住她的手:“不要什么都不说,不要一个人死扛,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地在一边不紧不慢地活着,我不想这样,这对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不公平……”
金银花惊愕地瞪大眼睛,用力地盯着卫威廉的每个表情,想从中看出异样。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跟她曾经发给金妈妈的信息几乎一模一样——最怕你什么都不说,一个人死扛,而我什么也不知道地在这边不紧不慢地活着,我不要这样……
她几乎要怀疑金妈妈是不是偷偷跟了出来,附在卫威廉身上了。
她盯着卫威廉看了很久,却看不出什么异常。她只能当这是巧合了。
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笑了笑:“卫医生……”
昨晚,她临睡前,无意间瞥到金妈妈担忧的侧脸,自责立马涌上心头。
她不想让金妈妈担心,一丁点都不想。
只怪她不够强大,还没有掌控更多主动权,只能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即便这次完美掩饰过去,也不能抵消过去几年她没回过家带给她的担忧和难过。
她要强,在外打拼几年都没回过家,一定让她很担心、很难过。
但只要她和弟弟妹妹一天不在她面前,她都会担心,这就是她啊……
金银花哑笑,笑容中带着苦涩。
她一直不断在反思,或许这些所谓的“要强”、“争口气”、“保护她,让她自由,有更多选择权”……只是软弱的借口,她逃避不去面对原生家庭的借口。
因为另一个声音会说:你要是真正强大,用得着牺牲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去打拼?
你要是真的强大,一定可以两边兼顾,既能挣大钱,又能陪伴你母亲。
你就是懒,没用,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麻痹自己。你就是想松懈,想逃避责任,逃避现实。
这些年,她真的太执着于挣钱了。
但,只要一想到金妈妈会像梦里那样没钱治病,她只能束手无策站在一边……再多关于“陪伴”的争议都会通通消失不见。
因为她最起码要让她活着,活下去。
她的这些想法都不能诉诸于众,连带她很多的行为都不能向别人解释。
总有一些事,明知很危险,但她却不能不做。也因此,有一些话,她永远没办法说出口。
这一次,看着卫威廉那双真诚的眼睛,金银花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强烈的、想要倾诉的欲望。
正当她想托盘而出时,电话响了。
金银花一下子恢复理智,按下接听键。
“喂,经理……”
“好,马上到。”
金银花呼了一口气,对卫威廉说:“走吧,工程队到了,陈贠经理让我们下去。”
“啊?干嘛?”卫威廉懵懵地说。
“协助搭建花市的引流通道。广州每年过年前三天,都会举办花市活动,其中一个地点就在我们广场旁边。
下午开始封路,今晚要把棚搭好,凌晨花农会陆续进货,明天开始正式营业,还挺壮观的,我一直……走吧。”
“等等!”卫威廉拉住她,“为避免金边度再趁你落单时对你下手,从今天开始,我来接你下班。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周围那些鬼魂好像比较怕我,我……”
“好。”
金银花说完就走了,头也不回。
“啊?哦……”卫威廉头一次感觉她这么好说话,不由愣了愣。
卫威廉傍晚六点下班,金银花要晚上十一点下班。
他下班后,随便找个地方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商场附近的咖啡馆等金银花下班。
突然,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他抬头一看,心里忍不住骂:真是阴魂不散!
今天大区领导过来开会,卫振轩认出他,想跟他打招呼。卫威廉愣是当看不见,躲掉了。谁知道这个点他还在万花百货!
卫振轩:“我大老远就看到你了,还以为认错人,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我还有个哥……”
卫威廉:“你的确认错人了。年轻人,说话注意点,不要随便养成乱认亲戚这种坏习惯。”
卫振轩:“可是,我是爸爸亲生的孩子。”
卫威廉:“So?卫董事长那么多私生子,ABCDEFG,要是都认,我怎么认得过来呢?更何况,你还没进门呢,不要打着卫家的名号招摇撞骗,‘弟弟’。”
卫振轩:“可是爸爸现在已经安排我进万花工作了。”
卫威廉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讥讽地说:“我发现你是真的婊。既然敢把资料寄到美国,那就不要在这里装无辜。你确定你最需要忌惮的是我?”
他想了想:“不如这样,你要真想认祖归宗,我帮你好不好?我把你的信息发给小报记者,再开个记者招待会,公开承认你的身份。”
卫振轩:“好啊。”
卫威廉真被气笑了,“那就请你……”,他甩甩手,示意他滚。
事后,他给沈瀚洋打电话,让他把卫振轩的资料暗里寄给卫金津。就像卫振轩自己曾经做的那样。
沈瀚洋:“您是想把矛盾转移给卫金津,让他去制衡卫振轩?”
“不然呢,他都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了,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委屈?我可不是能受这种委屈的人。”他理所当然地说。
沈瀚洋:“但万一卫振轩和卫金津联手……”
“你太小看卫金津了,高傲如他,根本不屑和别人合作。他连我都看不起,会看得起那个私生子?”卫威廉笑了笑。
“而且大伯母不会让他踏进卫家半步的,能转移焦点有什么不好。最好闹大点,我等着看好戏。”
晚上十点,徐宓溦一身靓丽的私服和朋友从电影院出来。
路过咖啡馆时,透过橱窗,她朋友眼尖,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优质帅哥,忍不住兴奋地指给徐宓溦看。
徐宓溦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笑了笑,拉着闺蜜进去。
“威廉,好巧,你怎么在这?”她自来熟地坐到卫威廉对面,仿佛他在等的人是她。
卫威廉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被人打断,有些反应不过来,又有些被打扰的恼怒。
但很快,他调整好情绪,对她礼貌笑了笑。看了看手表,也快到了去接金银花的时间。
“是很巧。”
“你在这里做什么?”徐宓溦托腮看着他。
“我等人。”卫威廉又礼貌地笑了笑。
“朋友吗?我们待会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她朝去拿饮料的闺蜜招招手,示意他们的位置。
“呵呵……”卫威廉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拿起手机偷偷给董裘焕发短信:在哪?有美女介绍给你,在我们上次见面的咖啡馆。
末了,附上一个坏笑表情。
发完以后,他又忍不住重看一遍。
这时,董裘焕回:十分钟到。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卫威廉一边和徐宓溦她们闲聊,一边好整以暇等董裘焕过来。
十分钟后,董裘焕果不其然,准时赴约。来的还有黄础文。
卫威廉心里暗骂董裘焕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听到有美女就两眼放光,但却麻溜地把话头转给了董裘焕。
等到双方都聊得投入,卫威廉才得空偷偷给金银花发信息:前辈,我在一楼咖啡馆等你!
金银花下班后,按照信息指引来到咖啡馆。远远看到五个俊男美女在谈笑风生。
她僵了僵,感觉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卫威廉就发现了她。
十一点过后,卫威廉就频频看向外面。隐隐带着一种迫切和兴奋。
徐宓溦对他有好感,一直都在暗暗留意他。自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她笑容僵了僵,心里有些不安和焦躁。
五分钟后,他看到金银花在门外找人的身影,兴奋地举高手:“亲爱的,这里!这里!”
金银花读不懂他的口型,却看到不知怎么,其他四个人都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我女朋友来了,先走了!”卫威廉急急忙忙走出去。
董裘焕他们的目光一路跟着卫威廉,看到他出门口后,整个身影挡住了金银花。
他举起手,不知对金银花做了什么,却明显给人一种很亲昵的感觉。
董裘焕:“这小子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董裘焕和黄础文面面相觑。黄础文耸耸肩,表示他也一头雾水。
门外,卫威廉弹了一下金银花的脑门,抱怨:“怎么这么慢,我都快无聊死了。”
“怪我咯。”金银花对他的“无理取闹”感到无语。
她摸摸脑门:“你回去陪你朋友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刚才好像看到了那个新同事徐宓溦……她没好意思问。
卫威廉:“别啊!他们四人游刚刚好,我凑什么热闹,我都困死了,回家!回家!”
孤男寡女走在路上,金银花不知道该营造一种怎样的氛围,才既不失分寸,又不至于尴尬。
但卫威廉没给她这个多虑的机会。他一个人在那里说个不停,金银花只偶尔说两句,大多时间都在听。
没有焦虑,没有尴尬,一切都那么自然,好像和朋友散步一样。
金银花不经意笑了。第一次觉得与人交往这么轻松。
回到公寓不久,卫威廉就接到黄础文打来的电话。
黄础文:“那个真的是你女朋友?”
卫威廉:“她还没答应我,还在努力中!”
黄础文:“你怎么突然就交了个女朋友?该不会为了演戏拒绝你爷爷安排的相亲吧……”
“础文……”卫威廉顿了顿,“你应该知道,从小缺乏父爱的女人,长大后大几率会找一个给她父亲般安全感的男人。
从小缺乏母爱的男人,长大后大几率会被充满母爱的女性吸引……我想我已经找到她了……”
“你既缺父爱又缺母爱的,怎么算?”董裘焕在电话那头嘴欠。
卫威廉笑了:“没关系,她即坚强又细腻,我们是天作之合!”
即便隔着手机,也能听得出其中的用情。
黄础文和董裘焕从没听他流露过这种毫不掩饰的感情,导致他们愣了很长一段时间。
回过神后,黄础文笑着说:“那改天我们聚一聚,交代一下你们是怎么坠入爱河的!”
“多不好意思!”电话那头,卫威廉傻笑了很久。
董裘焕实在受不了他秀恩爱,果断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