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呓-仙侠篇》Katydid

1、壹

　　看着年轻的男人缓缓走向尸群里瑟瑟发抖的孩子，澈昙派掌门沈诗催促道:“郭宗师，你为何还不对这魔族余孽动手！”
　　郭莞丝毫没有理会那人，自顾自开口道：“别怕，我不会伤你。”
　　他让自己语气尽量听起来和蔼可亲些，“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害怕得连头上一对棕红色的兽耳都肉眼可见地微微颤动着，犬类般圆滚的双眼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又朝四周望了望，和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一比，这个朝他微笑的男人貌似相对安全些。
　　“皑。”他话说得不大清楚，声音又小。
　　“爱？”
　　“白雪皑皑的皑。”他补充道。
　　郭莞在他面前蹲下，视线与他齐平，“只有名没有姓？”
　　皑点点头。
　　“你的父母身在何处？”郭莞没理会自己墨色的衣袍会浸染上斑斑血迹，接着柔声同他讲话。
　　皑指了指一旁躺在地上的尸体。
　　从服饰来看，那似乎是个魔族将领，此刻身体已经冰冷僵硬了，目眦尽裂，神情依旧充满不甘，手上攥着一把成人大腿长的弯刀，刀刃是黑红色的，不知道上面沾了多少修士的血。
　　血迹成功激起众怒，让人们想起那些没日没夜浴血杀敌的日子，心中极度恐慌愤懑，“杀了这小渣滓，为师兄弟们报仇！”
　　“杀了他！弄死他！”
　　“现在的确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明排寺的奈课方丈也劝道。
　　郭莞充耳不闻，继续问道:“那你的母亲呢？”
　　“死了。”皑面无表情，可以看出他与母亲没什么感情。
　　“你可知你父亲叫什么？”郭莞抬手怜悯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皑认真地想了想，才开口道:“名字我不大记得了，姓应该是……芈。”
　　“那以后就叫你芈皑了。”郭莞牵着他的手站起来，“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沈诗失声道:“郭宗师万万不可！”
　　“你怎么能收这么一个魔族和兽族结合生出来的小杂种做徒弟？！”一个小道士喊道，刚说完就被郭莞一记刀眼吓得缩着脖子躲回人群中。
　　他一言我一句的，所有人都在阻止郭莞收一个来历不明还是魔族血统的小畜生为徒。而且在此之前，郭莞从未收过徒，多少天赋异禀的少年想要拜他为师，均被他一一谢绝。现在正值神魔大战的紧张时刻，虽说胜局已定，只是需要把战败后到处逃窜的魔族余孽清理干净，但也不应该在这时候来收徒弟，还不是什么立了战功的名门正派。
　　“父之过，何必怪罪于孩子身上。”郭莞冷声道，“况且他还这么小。”
　　“郭宗师……”奈课方丈还想再讲几句道理。
　　谁料，那唤做皑的孩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郭莞磕了三个响头，童声清脆地喊了声:“师尊！”
　　在场的人听到这么一句，脸色一红二青，继而转黑，跟个调色盘似得，变得好不欢快。
　　只见郭莞将芈皑从地上扶起来，温声细语地对他说:“既然你已拜我为师，那我理应赐字予你。”语气微顿，随后沉声道，“如今这世间动乱不堪，无一宁日，但还是愿你能享一刻安然，那便叫澹然如何。”
　　“徒弟澹然谢师尊赐字。”说着，他还欲再跪，被郭莞拉住。
　　“不要以为你杀了个魔族首领就可以如此胆大妄为，不顾伦理。”琢史派苟掌门不满道，本来他在大战期间无论计谋还是战功都远远不如郭莞，早已积累了诸多不满，现在正好可以出一口恶气，“收魔族为徒，这般离经叛道的事你倒是做得应心得手，之后出了什么事你能担当得起吗！？”
　　叫唤归叫唤，但是没有一人敢冲上来制止他。要知道郭莞手持佩剑『鹤归』和一张百步穿杨的『噬晷』神弓，便可以一敌百，杀人如麻。谁若去招惹他，只有死路一条。
　　“今后若有任何闪失，由郭某一人承担，绝不会给在座诸位添麻烦。”语气是那样的毅然决然。
　　“郭宗师！”各门派留下的代表大惊失色，这事发展到此情此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修士收魔族的人为徒，史无前例的事，实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反正直觉告诉他们必须阻止。
　　七嘴八舌的人声吵成一片，扰得郭莞忍不住蹙起眉头。
　　衣袖被拽了拽，郭莞低头。
　　皑朝他伸着胳膊，一双似鸟儿般灵动的黑眼仁望着郭莞，里头想要抱抱的意思满得都快溢出来了。脸上的血污并没有让稚嫩的面庞显得诡异，反而衬得他更加天真无邪。
　　郭莞微微勾起嘴角，把小孩儿抱到怀里，对众人说道:“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