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学》游来游去的小鱼儿

12、医学之路和往事重现

　　学医之路，看上去并不是很顺畅。萌萌恍惚间经常有种感觉，就是自己很多年了，却不似以往那样有很多进步。仿佛很多年来，还是在一遍一遍重复着原来的一些东西。在这条路上，有外忧：越来越剑拔弩张的医患关系；有内患：自己的知识充实得不算太好；有困惑：为什么行业不像自己原来想象的那样科学地运行？或许萌萌本身也是不对的。或许问题本来就在她自己身上。
　　萌萌有时候会抱怨，父亲，包括母亲，经常询问的其中总有一个问题：别人觉得怎么样？
　　别人觉得怎么样。
　　别人觉得不难，你也就不应该觉得难。别人觉得难，那才是真正的难。
　　这是基于高考模式下得到的产物，因为一道题如果大家都做不出来，那就是真的难了。你一个人错了，失了分，就绝不可以说这题难。按照这个定论，但凡一个人说的话，需要的到多个人的验证，才能算是有效的。你说了而别人没说，那只能说明你自己水平不行。
　　按照这样的思想指导，萌萌在“这样生活的正确性”和“自己本能的意愿”之间挣扎，她努力地游着，似乎每时每刻都耗费了所有的力气，但却总也上不了岸。
　　但是那又怎么样，别人都这样过着，过得好好的，她一人说了些什么，感受了些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顾祥宇年纪大了，虽然没有退休，但也已经从深州退居二线，回到原本的城市。他平时最喜欢看的一个是中央台，另一个就是凤凰卫视。他尤为喜欢看那些凤凰卫视的主播赞扬中国现今取得的辉煌成就。其实他很多年前不是这样的。萌萌是个记忆力很好的姑娘。很多年前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似乎她的表达困境，是很多时候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表达的观点。顾祥宇开着电视，有时候电视上出现了著名的医学家，他都故意把声音调大一些，故意让房间里的顾萌萌听见，然后用非常大的嗓门来评价——确切地来说是赞扬——那个医学家。这是他的一种表达方式。顾萌萌已经习惯了，就跟养了多年的老猫，它动一动，你也知道它要干什么。
　　其实你不用借别人的嘴说的。想说什么，你也可以自己说的。

　　顾祥宇非常嫌弃女儿一副有些不像医生的样子。在他的心目中，成为了医生，应该就是一言九鼎，在人群中成为大佬，说话掷地有声的样子，应该有事了事事冲在前面，第一个去帮别人解决，似乎只要做了医生，以前那些不太好的个性都会全部消弭。
　　多么美妙的愿景！！

　　萌萌在比较大了的时候，还在深州度假期的时候，跟着父亲去参加过张总的一次生日宴。那个时候的张总已经退休了。他们聚集在一起，也多是为了表达对老领导的感谢之情。张总的孙女也去了，一个十来岁大概才上初中的小姑娘，剪着妹妹头，穿着一身背带连衣裙，长得不能说惊艳，但还挺漂亮可爱的。可是她却没有笑。耳朵里塞着两个耳机，听着歌，在亲戚们中间站着，晃来晃去。亲戚们叫她来叫爷爷，她也还是带着一点不情愿，跪在地上给爷爷磕了个头。说是不情愿，可能也夸张了，只是，确实没有笑而已。
　　顾祥宇带着萌萌吃饭，有的同事在席间到处敬酒，喝醉了就发酒疯，和小孩子在酒桌边打打闹闹，跑来跑去，把蛋糕糊得到处都是，还愤怒不已。可着蛋糕不是你们自己要糊的嘛？萌萌其实挺害怕这种场合，和害怕家宴一样，她怕父亲忽然之间又看见自己哪里不顺眼，下了酒席又要把自己整一顿。
　　可是这次没有。
　　酒席快结束了，人群也开始慢慢散场，顾祥宇开始起身，向张总那边靠过去。他已经喝了一些酒了，可能精神上也没有那么多控制了。他站到张总身边，把一个红包偷偷地、迅速地塞到张总的口袋里！
　　张总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把红包掏出来，着急地要还给顾祥宇。
　　顾祥宇哪里敢接，赶紧推回去。
　　两个人拉拉扯扯，最后还是把红包送了出去。

　　送出去了，顾祥宇似乎安心多了。酒席的人群散了场，顾祥宇带着顾萌萌走在深州的街道上。是一条小道，没有那么多的灿烂灯光。顾祥宇一声一声地长吁着呼着气，带着一些醉意，一边满脸笑意地说：“原来他们都没有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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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了半天，他在意的是这个问题。之前他们都没商量好吗？
　　“他们就买了个蛋糕。”顾祥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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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你最孝顺，你做得最到位，你最不辜负人家当年对你的培养之情，好吧。
　　父亲就这么一直高兴着。他们在路边找了个小花坛坐了一会儿，然后一点一点慢慢往家走。顾祥宇是真的很高兴，又说了好多事，历史的，现代的，萌萌记不清了，就跟以前他在萌萌面前训练自己的口才一样，开始说，就不打算停下来。萌萌倒没有在意那么多，她更在意的是，今天宴席结束了，自己没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