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绛花客

4、chapter.3

　　门口果然站了三四个警察，正在挨个寻找报警人、受害人和之前阮江春报警时说的“寻衅滋事者”。

　　阮江春拿起花坛上的外套，抖了抖，披在身上。她取下鸭舌帽，走到一个年轻的女民警前说：“我是报案人。”

　　她尽量将语调放缓，放轻，再“矫揉造作楚楚可怜”地用她认为很甜的声音说。

　　“小姑娘，你受伤了吗？这里有人受伤吗？”女民警想也没想就信了阮江春的话，急切地问道。

　　“没有，就是火锅店有点乱。”阮江春垂下眼帘，随意撒了个慌。

　　毕竟她也不可能说寻衅滋事的受伤了吧。

　　“那就好……”女民警话音未落，男孩妈妈尖利的声音又响起了：“你在撒谎，明明是你……”

　　“我什么？”

　　“……打人。”

　　“呵，你有证据吗？空口无凭凭什么说是我啊？我还报警不是贼喊捉贼吗？”阮江春害怕她的“正当防卫”在警察看来可能过了头，保险起见她就删了监控，她也不想去警察局喝茶。

　　一点也不想。

　　“调……调监控！”男孩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

　　阮江春从容地看着一个警察跟着店主进了监控室，然后无奈走出，说：“监控器坏了，没有记录下今天的事。”

　　“没有证据，就不是我做的。”阮江春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装可怜，她又扣上了鸭舌帽。阮江春微微低头，帽檐挡住了她的双眼。

　　“我可看着你，去了二楼。”黑衣少年缓缓从店内走出，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取下的耳机。

　　阮江春仰起头，面上毫无被戳穿的尴尬：“去了怎么？上个厕所不成？”

　　“自己打了人，不承认？”

　　“没做过的事，何来承认？”

　　少年站在门口，看着低着头的女孩，没由来地轻笑了一声。

　　“阮江春，你还要捅多少幺蛾子？”阮父愤愤道。

　　阮江春沉默了一会儿，倒是黑衣少年先开了口：“阮江春？”

　　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我录下来了哦。”

　　一旁的小男孩直喊“言旧年哥哥厉害”。

　　“言旧年？算你狠。”

　　阮江春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她拿她的道德打包票，她一句话也没扯谎。

　　“这样啊……”一旁的警察若有所思。

　　阮江春的事也说不上严重，况且还是基于自我防卫的基础上，要说就得说是那几个寻衅滋事的人太辣鸡了吧。

　　只不过看了言旧年的视频，女民警凑到阮江春耳边道：“今天的事你不用受到什么拘留和教育，你个小姑娘打架还挺在行，只是你知道你打的那几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他们背后的势力……反正你自己小心吧。”

　　到底这女民警年轻，说话没什么遮拦。只是阮江春头一次听警察这么说，也不免有些震惊。

　　“知道了，谢谢。”阮江春象征性地礼貌一笑，在阮父注意到自己之前，迅速开溜。

　　夜色四合，深蓝色的夜幕上弯月高挂，路上亮起了一盏盏路灯，霓虹闪烁，夺目绚烂。

　　阮江春躺在床上，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旁边摆着她的手机，在昏暗的房间中亮着淡淡的荧光。

　　“江春，我被私生跟车了。”

　　——阮江春在和阮江清通话。

　　助理本来开着保姆车送阮江清回家，行程也保密了的，却还是有私生尾随，无论怎么绕道也甩不掉。

　　“开到家楼下，我揍他们。”

　　“停一停你的暴力想法吧，”阮江清被逗得哈哈大笑，“你想第二天霸占头条？”

　　阮江清一直把自己家里的信息保密地很好，粉丝们也扒不出来什么，只知道她家里还有一个妹妹。

　　“那怎么办？”阮江春捏了捏眉心，看向书桌上放着的西瓜。

　　——等你回来吃西瓜呢。

　　后半句阮江春自动消音，煽情的话她一般说不出口。

　　“就回不了咯，”阮江清在电话那头吐吐舌头，语气是掩饰不了的失落。她嘴里念有词道，“万恶的私生……”

　　“行吧，”阮江春叹气，“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电话挂断。

　　阮江春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本来她还给阮江清收拾了房间，现在看来有点白忙活了。

　　其实她也有些怀疑，到底她和阮江清谁是姐姐。阮江清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简直比六七岁的小姑娘还天真。

　　今天还真是倒霉的一天。

　　阮江春无奈，伸手点开手机，房间内响起了《黯河》暗沉的音调。

　　『河中的寂寥

　　映照孤寂的灵魂

　　习惯深海的鲨

　　是否会怕悠然的游鱼

　　光与暗

　　交织

　　这无边的黯河

　　沉睡孤寂的灵魂

　　……』

　　阮江春的脑海中蓦地想起言旧年的身影。

　　呵，不过是个多管闲事的人罢了。

　　还是个烦人的弟控。

　　阮江春将电话铃声也设置成了《黯河》，所以在阮江清第二通电话再次打来时，阮江春差点没注意到。

　　“喂……？”阮江春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骚动。

　　没有任何回应。

　　“阮江清？”阮江春立刻从床上起来。

　　“江……江春……”那边的嘈杂声渐渐减弱，阮江清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本来都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结果在高速上后面的跟车没了，我就以为私生被我们甩掉了，我就让助理开车又回来了……”

　　阮江春抓起架子上的外套往外走，刚抬起脚，又回到桌前拿起了那袋西瓜。

　　“然后我要进小区的时候发现不对，有好几个私生根本不是被甩掉的，他们就躲在小区门口。幸好小赫帮忙……”

　　“你不知道那些私生，真的太疯狂了，那些设备差点呼啦啦砸我脸上……”

　　阮江清继续说着，阮江春早已跑到楼下，她打断了阮江清的话：“别啰嗦这么多了，你现在在哪里？”

　　阮江清愣了一下，旁边的助理小赫出声道：“从星源小区那个树丛里钻出来，有一家废弃的工厂，我们现在躲在那里面，私生全在外面找我们，你小心一点。”

　　“嗯。”

　　阮江春挂断了电话，径直走到保安室，在保安一脸懵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拿走了倚在墙边的一根警棍。

　　“待会儿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