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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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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能停下来的人,爱上了一个要永远静止下去的人。呵,真是荒唐。但爱这种东西,虚无的像是一阵凡尘的烟雾,虽然虚无又确实存在。
楝木爱上白衣公子的那一瞬间,确实是爱了,并且爱的无可救药。可是楝木也明白无论怎样她都不能留在他的身边,因为她有自己的命运,楝木无能为力,只能用自认为最温柔的语气呼唤一声白衣公子,安慰他一下,也许纯粹是想安慰一下自己罢了。
可她刚开口一个浪头打过来,那白衣公子便被淹没了,他的一滴泪落在阿玛尼上,晕成了一朵紫色的小花。楝木看着那阿玛尼,喃喃的说:“我反悔了,我想叫它阿阿。”但再也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几近充斥天地的混黄水浪夹杂着风声隆隆向四周翻涌而去。
楝木一直不停的走,直到刚刚坐下来,盯着腕上的阿阿回忆起一些情绪来,似乎是过分沾染了那人的忧伤,阿阿柔柔的泛着光,如怜人的女子。
之前的那些日子楝木是怎么过的,干了什么,怀着怎样的心情,也记不得了,只晓得向前走,有时是百无聊赖的向前走,有时想着百无聊赖向前走。
直到有一天,她愈是不停的走,愈是疑惑,她莫名的烦躁,她在恼,为什么我一定要走下去呢?假若我就此坐下不在走了呢?会怎么样?会怎么样呢!
一颗心渡过来,它听到楝木自言自语,便去问她:“你看到过一枚圆形的锡片没有?”楝木摇了摇头。心又说:“我曾经拥有过一枚锡片,从我出生时便一直拥有,我和它在一起很久很久了。直到我觉得它是无用的便把它丢掉了,但是现在我有一幅拼图,残缺的那一块恰巧是我丢掉的那枚锡片。”心说到这,痛苦的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呢?”
楝木认真的听心的讲述,她不能体会心对那枚锡片或拼图的感情,因为那只是属于心自己的情感。她不懂,即使她为心感到遗憾,但心的真实感受她是永远不能懂的。
楝木盘膝坐着,她的记性一直不是太好,她已经记不大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停止走下去了,她因此更加困惑。时间长久的从她四周掠过,那些轻的随风而去,那些重的便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膝盖上.....渐渐沉淀成了一座山,灰色黑白,荒草丛生。山的重量,草的重量,加上楝木的困惑,压的她没法呼吸生存,身体的细胞、分子也没法呼吸生存,于是生命就“咔”的一声停止了。
似乎是过了五百年吧。
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呢?
像是回归母体,皮肤透明,血液香暖。眼前的暗色开始一寸寸剥落,一双手柔和的抚着自己的额头。
强烈的光线让楝木无法睁开眼睛,她倔强地仰起脸,所有的一切甚至连空气都让人一阵晕眩。可楝木还是固执的要睁开眼睛,睫毛上的尘土从她的瞳孔一直向下落,世界混浊清晰,混浊又清晰,面前的男子黑色长袍,左手执着锡杖,眼里的忧郁太像一个人。
楝木握着阿阿的手指一阵痉挛,颤声问道:“是你吗?” 黑袍男子一怔,摇头:“不是。”
楝木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她认定这便是那日的白衣公子,并且深信不疑。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听懂她的话的,只有白衣公子懂她。
楝木站起来,拉着男子的手,她感到很喜悦,便决定要跟着眼前的人走,并握着他温暖干燥的手掌永远走下去。
她对自己说:“我要跟他在一起了,我要跟他在一起了,我要跟他在一起了!”
黑袍男子道:“我不是他。”
楝木满眼灿烂:“重要的事情我要说三遍!”
黑袍男子又摇摇头:“痴儿。”
楝木不理睬他,一厢情愿的认定那是他。
黑袍男子叹息一声,默默无语,他直起身子,掸了掸旧长袍上的尘土,迈开步子向前走。他赤着脚,踩到尖利的石头和树枝就流出血来,楝木这才发现男子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他盲了。
楝木跟着男子走,一直不停走,也不问要走去哪里。一路上,男子用锡杖去采树上的野果充饥,有时候会去赶走一些豺狼猛兽,楝木便站在旁边告诉他哪里的果子最多,哪边的野兽要扑过来。
楝木成了男子的眼睛,楝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想到成了白衣公子的双眼这件事就会感到温暖,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楝木跟黑袍男子走着,什么命运啊,不能回头的走啊,也都放下了。
那男子是极不喜欢言语的,大多时是静静地走着,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哀愁。
楝木记得最久的一次是见了七次油菜花开他才开口讲了句话,还是那句:“我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个人。”
唉,郁闷。
相比之下,楝木的话反而多些,她常常会讲:“喂,白衣帅哥公子,我要吃那边的果子。”
“哎,白衣你知道不?我刚刚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人。”
“白白衣,你的眼睛真的好美耶!比女孩子都漂亮。哈哈。”
可在别人看来也只是一个哑巴对着一个瞎子在不停地叽哩哇啦,但楝木不在乎,她觉得只要白衣公子能懂就够了。
这天,楝木和黑袍男子到了一个十分荒芜的地方,那里寸草无生,太阳如火炉般炙烤着大地,连空气都被烧灼成扭曲的线,缓缓在四周蠕动着。
黑袍男子在前面走,楝木看到男子走着走着直直倒了下去,尘土散在他的面上,旧袍子上。把他变的同它们一般了无声气,楝木想到些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死,这难道就是死?
她一辈子也没有这么恐惧害怕过,她疯了一样跑过去,把男子拥进怀里,用力的唤他,摇他。
死了吗?
他怎么能死呢?
他是不会死的!
他不能死啊。
她这样想着,男子就果真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