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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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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晚了,在这个时间,大多数霍格沃茨的学生要么在各个学院的公共休息室和朋友们聊天,娱乐,要么就是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熄灯了。
所以此时此刻图书馆里已经几乎没人了,马尔福像往常那样坐在他最喜欢的角落里,享受着空荡荡的寂静。
他面前放着本书,不厚,粉色的,带着花里胡哨的贴图和用魔法施作的闪光,放在平时,马尔福一定对这本书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准确来说是这类书,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看到一堆小女生像捧着宝贝一样挤在一块分享这类充满少女心的书籍。
可是今天不一样。
马尔福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带着几条折痕但却很平整,仿佛有谁用熨斗把它熨过了一样。接着马尔福深吸了口气,翻开了那本《魔法纸艺:让你的羊皮纸活起来》。
在这儿……如何将一张普通的羊皮纸变成一只活灵活现的鸟……
马尔福无不惊喜地细细读起来,并且将魔杖拿起来开始试着对着一张他新准备的纸来几下。
“啧……”很奇怪的是,无论他试多少次,多严格地按照书上的指示,那张白纸依旧是一张白纸,平平整整地躺在桌子上,毫无所动。马尔福气哄哄地把面前的书往旁边一推,呆呆地盯着那张纸条。
随着放空,他的脑海中渐渐有什么东西浮现了上来,那是一抹颜色,是温暖的深棕色,那同时也是一种香气,飘忽的甜蜜的花香……
马尔福使劲甩了甩脑袋,这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了,他无数次压制着那份想法,那份回忆,可根本无济于事。
连这都办不到吗?马尔福自嘲地苦笑道,他不想把这规为克制,那样听起来他好像就是头疯狂的蠢蠢欲动的野兽。
就在他刚要重新翻开书时,只见布鲁斯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马尔福赶紧拿过旁边的《五年O.W.L,三年N.E.W.T》盖在了那本书的上面,假装研究起来。
“德拉科!”布鲁斯在他的桌子前停住了脚步,仍旧在喘着粗气。
“怎么了?”马尔福尽量装出一种被打扰的不耐烦的语气,问。
“斯内普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布鲁斯终于可以不喘气,完整地说句话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马尔福皱了皱眉,想赶紧把布鲁斯打发走。
“德拉科……你……你不会不去吧?斯内普说……要是你不去,他就给我来点惩罚的措施。你是没看到他的表情,我认为他是真的打算吃了我。据说我们这个年纪的男巫的骨头,的确可以成为一种药剂的……”布鲁斯面露为难,惨兮兮地说道。
“我倒想看看哪种魔药需要你的骨头!”马尔福露出狡黠的微笑,开玩笑地说道。
“德拉科……拜托……”布鲁斯央求道。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去,行了吧?”马尔福收起了微笑,“你先走吧,很晚了。”
“太谢谢了,兄弟!”布鲁斯感激地拍了拍马尔福的背,转身走了。
马尔福皱了皱眉,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他知道这疲惫的根源在何处——是他这几天以来一直在逃避的,他希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掩盖赤裸裸的事实。无数次,在事实的残酷再次暴露时,他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过上轻松的生活?为什么,那些他曾想追求的东西,都在离他远去?”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去问谁。
他默默地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了干净,最后连那张纸条也都重新塞回到了口袋里。
那个举动如同在坚定着他的决心。之后,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图书馆,心里再也没有出现关于后悔的念头。
斯内普的办公室在长廊的尽头,这无疑给他的办公室和他的本人增添了一份神秘。夜色已经很浓了,马尔福一边走着,一边望向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是个清醒的夜晚。
马尔福站在门前,干脆地敲了敲门,然后不带丝毫的犹豫便打开了门。
这不是马尔福第一次来斯内普的办公室了,甚至他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了。这是间并不很大的房间,地面与墙壁是清一色的大理石。比起其他教授的办公室,斯内普的显得简单又空旷,没有杂乱的私人物品,没有看得出主人个人爱好的物件,没有多余的装饰,唯一的装饰是一个挂在墙上的相框——如果你不仔细看,就会忽略了里面那片褪了色的、不知名的花瓣标本。桌椅、地毯和沙发显得古旧又沉稳,仿佛来自于上个世纪。此时此刻,斯内普正站在窗子前,留给马尔福一个黑色的背影。
“找我有什么事?”马尔福语气冰冷地问。
“你终于来了,”斯内普缓缓开口道,他仍旧没有转过身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曾先后拜托了潘西、高尔及克拉布请你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可你好像都忽略了呢。”
“我忘了。”马尔福淡淡地说道,并径直向那个沙发走去,兀自坐下了。
“哦,是吗?”斯内普转过了身,挑了挑眉,用他那双似乎深不可测的眼睛,以一种研究的目光盯住了马尔福。
马尔福突然觉得很不自在,他立刻不耐烦地说道:“这个时间是睡觉的时间了。还是,你已经不介意我在你的课上睡觉了?”
“德拉科!你知道我的企图,”斯内普突然变得急切起来,“我答应过你的妈妈,我立过牢不可破的誓言,我要帮你!”
“可你也该知道,黑魔王把这个任务单独给了我。”马尔福懒洋洋地说道,出于种种原因,他始终不敢抬头看着斯内普,此时,他正盯着面前樱桃木的茶几——它如同屋里其它物品一样空荡荡的,上面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可是黑魔王也把这个任务透露给了我!我认为他也觉得你需要帮助,而不是孤军奋战!”斯内普的声音突然变得高昂起来。
“你认为?”马尔福冷笑道,“不要擅自揣测主人的用意!”
一阵沉默。马尔福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斯内普的眼睛,与他冷冷地对峙着。此时此刻,他需要这样的气焰来掩饰他已经开始颤抖的内心。
“可是他连黑魔印记都不肯赏予你!”斯内普打破了沉寂,突然说道。
“那是……相应的惩罚!”马尔福开始发起了抖,他希望斯内普会认为他发抖的原因是因为不可控制的愤怒,“到目前为止,我做的很好,主人很喜欢我!”
斯内普依旧盯着他,仿佛打心眼就像把他看透了似的。过了半晌,他才最终缓缓开口道:“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先问一句,你会大脑封闭术吗?”
“贝拉姨妈很早之前就教给我了。”马尔福似乎对此不屑一顾,带着几分轻蔑的笑说道。
“教给你,并不代表教会你。”斯内普冷冷地说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马尔福突然感到一阵愤怒,斯内普那种冷冰冰又不屑一顾的态度使他感到挫败又无力——在他面前,他的面具仿佛在下一秒就会被戳穿。这种无形的压力早令他不知所措了。
“验证一下。”斯内普简洁地说道,话音未落,只见他已经掏出了魔杖,大喊道,“摄神取念!”
马尔福在那一秒钟之内明白了,他已经落入了斯内普的圈套,可斯内普为他设圈套的理由,从他踏进办公室起,他便不明白。紧接着,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魔咒的巨大力量,这使他犹如被人揪住了脑袋,并强行从他的脑袋中夺取了一些东西一样。他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便失去了意识,和斯内普一起陷入了他的回忆之中……
……马尔福庄园的大厅里,原本的金碧辉煌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落寞。那原本成千上万的蜡烛只有一些零零散散地亮着。卢修斯·马尔福的脸显得苍白又憔悴,他的眼神始终没有在他的身上降临。“时间到了。”有人这么说道。就在这一刻,卢修斯突然转过身,急切地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寻找着什么,一直密切关注着父亲的他下意识地喊道:“爸爸,我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卢修斯的神情瞬间镇定了下来,仿佛一个再也无所求的教士。他冲他笑了笑,向前踏入了未知的黑暗当中……
……银质的一字夹,皇冠形的胸针,印有马尔福家族标志的戒指……
……无眠的深夜,一旁克拉布均匀又有规律的呼噜声。窗外的月亮散发着极为寒冷的光……
……“德拉科!斯内普叫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潘西·帕金森从老远跑到了他的身边,冲他傻傻地笑着……
……棕色封皮的本子……
……温暖的棕色……
……从毛孔透出来的怨念……
突然,仿佛有什么狠狠地击中了马尔福,使他如同一个已经沉入深海里的濒临溺亡的人,在最后一刻浮出了水面,他愤怒地咆哮道:“够了!”
回忆,如同一个又一个的漩涡,极速地旋转着从他的面前溜走了。
他发现自己正跪在地面上,狠狠地喘着粗气。斯内普高大地站在他的面前,魔杖仍对准着他。斯内普流露出了颇为同情的神色。
“怎么样?在一个孩子没有任何准备之下对他施了摄神取念咒,很满意吗?”马尔福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了身,冷冷地说道,“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你不是孩子了。”斯内普平静地说道。
马尔福望着斯内普的脸,他绝望地意识到,斯内普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不然他根本就不会说出如此一针见血的话。
你不是孩子了……
马尔福回想起这些天来他为了逃避现实做的种种努力,在这句话面前如此这般不堪一击,一个个接连破碎。他的怒火也由此被点燃,他颤颤巍巍地掏出了魔杖,直对着斯内普喊道:“摄神取念!”
斯内普望着他的眼神愈渐悲悯,他的举止太小儿科了,根本就不是斯内普的对手。斯内普干脆又迅速地举起了魔杖,冷静地喊道:“盔甲护身!”
魔咒反弹了。马尔福绝望地自嘲地笑道,又立马被拉扯进沉甸甸的回忆里。
……“德拉科,给。”书房里,卢修斯含着淡淡的微笑,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银匣子,“生日礼物。”他好奇又惊喜地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当中,是一支他从未见过的精致的银笔,闪着古旧的光:“父亲,为什么是这个?我已经有很多羽毛笔了,大家不都是用羽毛笔的吗?”卢修斯庄重地告诉他:“这是你爷爷的。大家都用的羽毛笔,没法体现我们马尔福家族的独特与古老。你好好收下吧!”……
……温暖的黄昏,那个大湖旁边的绿地上,有他最喜欢的此时正变得清冷的微风,以及透明的暗蓝色光线。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温柔地包裹着天空,同时也柔和地披上了太阳下沉时的暖橘色,让人移不开视线……
……“德拉科?斯内普叫你去一趟,哎?你有做了什么好事了?怎么不叫上我们?”高尔一脸坏笑地望着他……
……一年级,他带着憧憬与激动,踏入了霍格沃茨。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内心深处有一些小惶恐。但他告诉自己,不能是这样的,这样的情绪不配马尔福家的人……
……仍旧是一年级,那个带着温暖的棕色的女孩,有着一往无前的认真,明媚的笑脸,富有生气的活力。他心下涌动的陌生的情感让他感到分外恐惧。他告诉自己,不能是这样的,这样的情绪不配马尔福家的人……
……三强争霸赛的舞会,那个女孩远远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淡蓝色的礼服很合她的身,那些飘逸的薄纱随着她微微颤动。她抬起头,眼睛明亮,仿佛瞬间点亮了整个礼堂。他突然感到说不出的惶恐,在驱使着他一刻不停地、头也不回地逃往再也看不到她的地方……
……昏暗的教室里,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女孩——赫敏·格兰杰,径直朝他走来,没有一丝偏差地,只向他走来……
“我不允许!”马尔福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失控了,他声嘶力竭地冲马尔福吼道:“你凭什么!”
那个他最大的秘密,六年以来,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秘密,如同捧着一株世界上最为娇嫩的花。没有人可以知道,他不允许。六年以来,他所走的每一步,通往承认这个秘密的每一步,他走得孤独又决绝。尽管他不知道尽头是什么,尽管他不知道这朵花会结出怎样的果实,他依旧使自己深深地陷进这个秘密里,不带犹豫的。
但此刻有人,用了最残忍的方式,让他的这个秘密成了他失败的代价,这使他立马卸去了所有伪装,如同一个赤裸裸的人,暴露在了阳光下。
“你怎么可以……”马尔福喃喃道。他有考虑过后果,斯内普将用怎样的眼光看待他。可此时,他只有满满的震惊与心痛。
“再忍忍。”斯内普的神色变得从未有过的镇定,他又一次举起了魔杖……
……“我说过几次了?我不需要!我长大了,已经不需要那种可笑的保护了!”他声嘶力竭地冲手足无措的母亲吼道,双眼通红。“德拉科,我求求你……”母亲的双眼噙满了泪水,她央求道。他突然意识到,父亲出了事之后,母亲变得有多么无助与憔悴,他突然很想走上去抱抱母亲,可他又明确地告诉了自己,不能。为了表现他的决心,他选择狠狠地砸碎了那个他童年最喜欢的杯子……
……面前是两条路,他站在昏暗的路灯前,告诉自己。一条很艰险,但他分明看到了远处明亮的光。一条很平坦,但似乎蜿蜒向无尽的黑暗。答案很简单。他不带丝毫的犹豫,向那条路走去……
……“德拉科,你的脸色好像很不好……对了,斯内普叫你去他的办公室,你干脆顺便问他配点魔药补补吧。”克拉布面露担忧地说……
……他恨他,不,应该是他恨它……
这次是斯内普自己先收了手。
“怎么,找到想要的东西了?”马尔福喘着气,声音微弱地笑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但他在庆幸自己面对的是斯内普,而不是直接面对那个人,或是说,那个东西。这证明了他是有多么无力与幼稚,根本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真正想要的。现在,一切到头了,他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就这样算了吧,蜷缩在这里,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审判的降临。只是,他突然想到了那抹温暖的棕色,不知怎的,心变得剧痛无比……
“现在想起来了吗?我分别叫了潘西,高尔,克拉布去……”斯内普那无痛无痒的声音与语调从未让他感到如此愤怒,他狠狠地打断了他:“够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马尔福依旧无力地躺在地板上,这让他感到有些冷,但比起心的温度,这够温暖了。但就在这时,令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斯内普突然把他的魔杖丢在一旁,大步向他走来。
他揪住了他的领子:“振作一些,马尔福!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把他走完!不要如此窝囊地躲在这里给你的父亲丢脸!”
接着,斯内普直起了身,拉上了窗帘,并开始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施一些保护性质的咒语。
马尔福彻底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斯内普是在鼓励他……他挣扎着爬起来,不知道该先问什么,说什么。
斯内普做完了一切之后,又快速地回到了身边,这一次,他牢牢地用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语速极快地说道:“听着德拉科,我的选择是和你一样的。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我会全力以赴地帮你,就像我帮邓布利多一样。我会和你一起完成任务,一起面对他,一起……隐瞒。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尔福盯着他的眼睛,他意识到,斯内普是认真的,他没有在骗他。只是……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我是说……他……信任你!他……他把你当作他最忠实的仆人之一……我们都以为……”马尔福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加强学习的原因。”斯内普突然站起身,恢复了平静。
“我不明白……”马尔福喃喃自语道。
“既然你如此选择,根本就没有回头路可言了。已经不容你后悔了。”斯内普突然冷冷地说道。
可这一次,马尔福比他更坚定,他说道:“我知道。”
“那别忘了,从明天起。”斯内普突然显得很疲惫,他重新转过了身,“很晚了,快回去吧。”
马尔福心下仍久久无法平静,他意识到,有了那些疑惑,今天晚上他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他转过身,摸到了铜把手,选了一个他最想知道的,根本没有丝毫把握地问道:“为什么?”
“也许原因和你是一样的,”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指了指那个相框,“你知道吗,那是百合花。”
马尔福愣了愣,心下更多的疑问在翻涌。可是斯内普已经转过了身,再也没有了声音。他知道他该离开了。
马尔福打开了门,突然意识到,他根本就不懂斯内普的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