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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清明(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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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候桐始华——
※家
“懒猪起床啦——懒猪起床啦——”
正酣眠中,床头的闹钟忽然响起,将喻河的美梦打断。
昨晚看了一晚的卷宗,临近深夜才勉强入睡。此时的喻河精疲力尽,即便是获得一晚短暂的休息依然无法恢复到前几日那种精力充沛的状态。
喻河:「唔……果然不能熬夜,头还是有些疼……」
她秀眉蹙起,烦躁地抓了抓蓬乱的头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而后才睡眼惺忪地起身洗漱,刺骨的冷水扑在脸上的时候,她的意识也逐渐回笼。
因为赶着上班,喻河也没时间做早饭,简单地打理了下自己后就匆匆抱着一沓厚重的档案材料出了门,路上等车的时候顺便在路边的早点铺里买了些包子和豆浆垫垫肚子。
这就是喻河的日常,忙碌又平淡。
※云锦事务所
戚鹭:「喻河师姐,早上好呀!」
刚坐到办公桌前,律所里的实习律师戚鹭就笑着同喻河打了个招呼,活力满满的样子令黑眼圈沉重的喻河不免有些羡慕。
戚鹭是律所新来的实习律师,也是喻河的大学直系师弟,两人都是由同一个导师带出来的。而且喻河虽然性格使然天生冷淡,对上自来熟能力又强的戚鹭倒也意外地挺合得来,加之一直以来都是由喻河在带着他,两人的关系自然也就比旁人亲近些。
喻河:「戚师弟早。」
戚鹭却是突然将脸凑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戚鹭:「师姐是不是昨晚又通宵了?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喻河:「没办法,刚接了个新案子,有些棘手……」
她揉了揉眉心,心下微叹:
‘何止棘手,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
戚鹭闻言了然点头,一脸恍然。
戚鹭:「师姐真是辛苦了。不过……虽然案子很重要,但也要多注意休息才是呀,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呢。」
喻河:「谢谢,我知道了。」
见戚鹭还站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喻河疑惑地回望过去,想了想又迟疑地指了指边上放着的早餐袋。
喻河:「怎么了,早上没吃么?」
戚鹭先是眨眨眼,白皙俏脸迅速染上了一抹红绯,很快蔓延直至耳根。
戚鹭:「!不……不是不是!」
几乎在瞬间回过神来,他窘迫地连连摆手,见喻河眼神调侃,赶忙微红着脸回到了位置上开始埋头整理起其他律师出庭需要的资料来。
吃早餐的过程中又有陆续几人经过,纷纷热情地同喻河打着招呼,喻河也一一礼貌回应着。
迅速解决完早餐后,喻河便拿出昨晚看了一半的案卷继续阅览。
这是喻河前几天接的一宗刑事案件,她的当事人涉嫌故意杀人罪,目前正被羁押在云中派出所。而案件的委托人则是她的一个高中同学,也是当事人的班主任宋锦书,同时,他也是当事人的哥哥。
回想起那天宋锦书找到她的模样,喻河依然记忆犹新。
○五天前……
※家
难得的周末,喻河正窝在沙发上看书,里头一些有趣的普法段子正引得她阵阵发笑。落地窗外投进一片斑驳光影,正好洒在她身前,沐浴在和煦的暖阳下,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大门处突然传来几声紧促的响铃,来人似乎有急事,按得有些急迫。
快要爬上来的瞌睡虫瞬间被赶跑,喻河懒懒地掀起眼帘,瞥了眼门口,想了想还是起身开了门。
‘大中午的,谁会这个时候过来呢?’
她记得她今天并没有需要接见的委托人。
怀揣着满腹疑惑,喻河过去把门一开,然而最先看到的却不是门外的人,而是那已经迫不及待涌入她眼中的流光。
她条件反射地微眯起眼,好一会才适应眼前的光亮,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只见来人身形高大,背光而立。他的眉眼低垂着,几缕发丝凌乱垂落,看上去风尘仆仆,手里还拎着一个行李箱。
喻河:「……宋锦书?!你不是出差去了么?」
宋锦书本是在盯着地上不知何处发着呆,闻言微抬起眸,迎着喻河打量的视线苦笑地点了点头。
宋锦书:「是我,喻河。」
喻河:「……」
也不怪她这么惊讶,眼前的宋锦书此刻看起来很是憔悴与疲惫,眼里布满血丝,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瞧着也多了几分凌乱,全然没了往日里的那股优雅从容。
……
喻河:「给,先喝杯温牛奶缓一缓神吧。」
把人请到客厅,喻河给他冲了杯温牛奶,随后在他对面坐下。
宋锦书双手接过,道了声谢,声音听着仍有些通宵过后的嘶哑。
宋锦书:「实在是抱歉了,这次冒昧打扰是我的失误,不会再有下次的。」
喻河笑笑,对此不置可否。
喻河:「说吧,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虽然宋锦书也不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但他每次过来的话一般都会提前跟她说明一下,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宋锦书喝牛奶的动作一顿,眉睫忽地轻颤了一下。茶杯里升腾而起的蒸汽附着在他的镜片上凝结成雾,很快蔓延开来。他的嘴唇渐渐抿得泛白,让人瞧着心里也不由得紧了紧。
喻河一直在观察着他,见状不由眉心一蹙,指尖若有所思地轻轻敲打着杯壁,只是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只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宋锦书:「喻河,说来有些唐突,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似是下定了决心般,他长叹口气,抬眸直直望向对面那人的眼睛。
喻河:「哦?能让你这么为难,看来这件事连宋大神都搞不定咯?」
能让宋锦书这般狼狈,想来他要拜托她的事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宋锦书:「我想委托你担任倾时的刑事辩护人。」
喻河:「……倾时?纪倾时吗?!而且还是刑辩……他怎么突然就犯事了?」
她声调不自觉微扬,显然这个消息令她始料未及。
宋锦书:「他现在就在云中派出所里,不过我们都无法见到他,就连他的父亲都见不到他。」
这个是自然的,作为犯罪嫌疑人被羁押在看守所接受审查的,一般是严格禁止与外界人员接触的,只有相关的办案人员或者受当事人及其近亲属委托的律师才有资格探见当事人。
喻河:「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先跟我说明一下,最好能详细一点。」
宋锦书搁下杯。
宋锦书:「他是这个月一号——也就是三天前在学校被逮捕的,当时还在上着课。不过具体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去仔细了解清楚,当时我刚好在邻省出差,中途接到系主任的电话才赶回来的。一回来我就去了云中,可惜没见上人。」
宋锦书:「正好你就在云中附近,所以我就想着先来问问你的意见,顺便……委托你代我去见见他,了解下情况。」
难怪他还拎着行李,想来行色匆忙,估计路上都没什么时间歇顿。
喻河:「他是因为什么事?」
宋锦书:「故意杀人。」
喻河:「……什么?故意杀人?他涉嫌杀谁了?」
很莫名的,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选。
曾燃。
宋锦书:「……他想杀了曾燃。」
果然。
当说出那个名字后,宋锦书就像是卸了力一般,终于颓丧地后倚到沙发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左手手背轻搭在额头上。
喻河垂眸盯着桌面上的茶水,上头正有层层涟漪接续泛起。
宋锦书:「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我也没想到,倾时居然会真的杀了他……」
曾燃是纪倾时的同班同学,当然也是宋锦书的学生。
同时他也是个官二代,不止有钱,还有权。
在确知受害人是曾燃后,喻河心里也有数了。
喻河:「你刚才说,没想到倾时会真的杀了曾燃,这又是什么意思?纪倾时曾经说过会杀了曾燃或相类似的话吗?」
宋锦书:「嗯,就在不久前,上绘画课时,倾时和曾燃不知为什么突然起了争执,我亲耳听到倾时说的。」
纪倾时和曾燃虽说是同学,两人的关系却着实说不上多好,甚至可以说水火不容。
当然是曾燃单方面对纪倾时有敌意。对于纪倾时这种重度的孤独性障碍患者,根本没有对于所谓喜怒善恶的辨别能力。他们的世界是安静的,外界的繁杂根本影响不到他们。
所以喻河很难想象,纪倾时究竟为什么会说出诸如杀了曾燃之类的话,这与他实在很不符。
她突然注意到宋锦书话里的用词。
喻河:「想?既遂了吗?」
宋锦书否认。
宋锦书:「我刚才先去医院看了他。曾燃伤在胸口,还在ICU抢救,医生说伤得不重,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休克。」
喻河蹙眉沉吟片刻,决定接下。
喻河:「这次委托你有带他本人或者近亲属的委托书来吗?」
宋锦书立刻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小心取出夹在里面的授权书。
宋锦书:「我提前让他准备了一份。」
喻河接过,仔细浏览了上面的文字,随即在底部签字。
喻河:「我跟律所报备下,然后我和你先去他家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迅速换好出门的衣服,喻河收拾好外勤工具就跟宋锦书去了纪倾时家中。因为案件还有疑点,为了防止案发现场被破坏,他父亲只能暂时居住在朋友家中,喻河和宋锦书到达时门口还有两位警员把守住,还是喻河出示了授权书和律师证才被放行。
为了方便行事,她刚才就让宋锦书暂时将行李寄存在她家里了,所以此刻他手里只拿着台拍证用的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