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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春分(下) ...

  •   三候始电——

      近来云锦公主的小动作有些多了,人瞧着也不似从前那般安分。

      朝中大臣对此纷纷表示出异议,其中右相最甚,但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他觉得公主能威风的也就那么几天罢了,等今上身子恢复了,公主不还是得任他们拿捏。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于是他寻思了几番,还是决定寻机去找下素来与公主不甚对付的左相符泓“商议对策”。

      其实他心中的首选本是国师的,然国师这几日也不知为何,突然宣称要闭关,将他派去送帖的人统统拒之门外了。他无法,只得退而求其次选了这个他一向瞧不上的左相商量。

      这日刚下了朝不过还未散朝的时候,右相便捋着花白胡须装模作样咳咳了几声,想要引起隔壁那狐狸的注意。没成想任凭他咳得多大声都没见那狐狸前来意思意思关切下,这下右相心里就不大满意了。

      虽说他俩同样不对付,不过左相这人惯会来事,自己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不摆明就是有话想同他说嘛,这家伙倒好,现在还搁这装聋作哑呢。

      他心里不悦,于是乜眼朝符泓那处望了过去。这一看不得了,倒是叫他发现了符泓竟是一直在盯着堂上那女子走神,嘴角噙笑,却连自己的声音都没听见去。不过右相倒也没往别的地方多想去,只以为他又是在琢磨着怎么对付堂上的戚河。

      他又咳了几声,眼见着符泓那家伙依然没给半点反应,反倒是惊起了堂上那人的注意。

      “右相可是喉咙不适?可需本宫替你宣下太医?”戚河温和地对着下首的右相道,面上满是关切的神色。

      因着今上近来染了寒疾引起旧疾,戚柯又对外扬言身子不好吹不得风,于是今上便命云锦大公主暂代打理朝事,便是连着每日例行朝会都全权托由大公主暂管。

      朝中众臣均是疑惑今上为何这样做,对大公主如此违矩的举止也颇有几分微词,有几个早已对公主多番不满的谏官更是纷纷联名上谏反对。然而在经过昨日某位归属符泓党营的小侍郎频频以“大公主此举不合规矩”为由冲撞戚河,结果倒先被符泓惩治一事后便纷纷将怨气萎萎收敛了。

      “右相若是身子不适便不要勉强自己了,早些假请回家休养去罢。毕竟若染的是风寒,年老体弱之人可不一定扛得住,也省得受累他人。”符泓虚虚抬袖掩面,话里满是嫌弃。

      见女子眼神关切,左相嫌弃的视线也随之转到自己身上,右相被气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差点背过气去。

      “多谢公主和左相关心,老臣身子骨硬朗得很,无需劳烦太医。”他面皮抖了几抖,铁青着脸道。

      “那便好,右相还是早些回去罢。今恰逢这仲春之月,天寒得很,路上融雪快,各位回去要多加小心才是。”

      戚河点点头,而后又温声对着诸人嘱咐了一番后便先行起身退朝了。而这上头的一走,堂下的众臣也自然三两成行散去了,一些大臣原先是准备上前同他俩搭话的,却被右相用眼神示意离开了,于是朝中很快便只剩下符泓和右相两人。

      符泓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抹红影,直至其完全消失不见,这才悠悠收了回来,却不料一转眼便见着右相睨着那双浑浊的老眼瞧他,眼里带着意味深长。

      他挑挑眉,却是懒得理会,随意地拱了拱手便转身也跟着走了。

      “右相告辞。”

      “诶诶符大人等等啊——”

      右相刚要拿腔,见状忙快步跟上。他腆着张老脸凑上前去与符泓并行走着,假装没看到符泓嫌弃的眼神。

      “咳咳——符大人这么急着走是要干嘛?家里冷锅冷灶的,也没人热炕。”他随口开了个头,但话一出口就觉要遭。

      果然,符泓只似笑非笑斜了他一眼,完全没有接茬的意思。

      “哎呦,瞧老臣这嘴……符大人莫要恼,老臣这话说着乐的,你别在意呵呵……”右相嘴角一抽,急忙挽言道。

      符泓却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嗤笑道:“我自是不在意的,右相有病在身,难免糊涂,我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

      右相被他这不要脸的话一噎,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干巴巴吐出句话来:

      “……符大人真爱说笑,呵呵。”

      符泓却是对这满脑肥肠的老头有些不耐了,也懒得同他绕弯子,直切主题道:“得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说罢,右相特地找我谈话,所为何事呐?我可赶着回府烧饭呢,毕竟家里又没人给热菜。”

      右相对他这话刺置若未闻,只兀自清了清嗓子,这才开腔道:“咳咳——是这样的,老臣此番是想来同符大人商量些事的。”

      “哦?有何事?”符泓这话应得有些敷衍,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就……那事啊!”右相朝着东宫的方向努努嘴,又对着他挤眉弄眼道。

      符泓面无表情别开眼。

      对于他这种只看得下美的人来说,右相满脸老褶还做出这些动作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右相没察觉到他的嫌弃,以为他是会到自己的意了,赶忙趁热打铁道:“您看今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听朝中众臣的意思,多是认为大公主此举于情于理似乎瞧着都不太合礼的。在下愚钝,左思右想都觉不出个好坏来,便想先听听符大人的高见,不知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符泓却没正面回他,只似是而非恭维道:“右相此言差矣,您既身为今上最为信任的臣子,能力自是远在吾等之上的,又怎叫愚钝?在下可不敢在您跟前班门弄斧。”

      右相连忙谦虚摆手:“符大人言重了,老臣受罪不起受罪不起。”

      话虽这样说,表情却很是受用。

      “其实我也没觉出个什么来,倒是想看看右相对此有何看法呢?”

      两人好似踢皮球,将问题甩来甩去。

      右相心里旁清,若想让这狐狸松嘴,自己得先露个底。反正在他看来,在关于公主的这件事情上,俩人的立场是一致的,便是观念再如何不同,总不至于沦入翻船。

      “罢,那老臣就先抛砖引玉了。呵呵,依我看呐,不论如何,怎么也该是让另一位殿下代理朝事才是,虽说……了点,总比云锦公主合情合理些。毕竟是老祖宗的规矩,再怎么也不能乱了去。”右相捋着花白胡须,颇有几分摇头晃脑的授学者做派。

      “可我瞧着,戚河殿下如今这般就挺好的,纵是那位,怕是也比不过呢。”符泓却是笑吟吟乜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

      “符大人你!”

      右相心里一紧,赶忙左右瞧看一番,见周围人已基本走光,这才松了口气,对着符泓小声斥道:“符大人慎言,您说的这番话可是有大逆不道之嫌,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听了去又如何?我说的莫非不是实话?难道右相不是也这样认为的么?殿下德才兼备,亲贤爱民,不失为一位好明君,在我心里便是谁都比不过的。”

      符泓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脸上满是忠诚之色。

      “呵,一派胡言!今上智勇双全,勤政贤学,岂是那等子妇道人家比得上的!”右相被他这一激,赶忙义正言辞反驳道。

      他边说边双手虚抬,对着虚空恭作揖状,以表忠心。

      符泓闻言眸光一凛,话里也透出几分冷意来:“看来右相这是老糊涂了,竟是在宫中还敢如此非议公主的不是。我看呐,您还是早些辞官还乡养老了罢,省得整日里胡言乱语的,哪天掉了脑袋都不知是得罪了谁。”

      接着他又道:“再说了,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非议皇室之事,可不就是右相带头的么?怎地就成了我要慎言了?万没想到你枉为丞相,竟也是这般的不讲道理。”

      经他这番话,右相这才惊觉自己失言,随即暗恼自己果真对他太过松懈,竟是被稀里糊涂带到沟里去了。

      他铁青着脸,试图挽言道:“老臣刚才不过是一时糊涂话罢了,做不得真做不得真,符大人就当做没听见,可别放到心里去。”

      “我倒是好奇,这已听入耳中的话,又如何当做没听见?右相可否教教我?”

      符泓一副吊儿郎当样,半点没把人放在眼里。

      “你你……我……”右相抖着胡须,指着符泓支吾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正说着,眼前却忽然拂过几点绒绒白点。符泓略一抬眸,便看到簌簌絮雪扬洒飘下,带着微寒的料峭春意。

      临近春分,难得下雪。

      通说瑞雪兆丰年,这瞧着似乎也是个好兆头。

      “嗯?落雪了?看来……今年会是个好年呀。”

      偶有不知名的红花相伴落下,符泓伸手接过,垂眸望着手心里的几抹红喃喃自语,眸光深远。

      “那个,符大人……”

      一旁的右相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符泓直接掐了话题赶人。

      “这雪瞧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看来右相得走快些了,毕竟适才公主方吩咐过,身子最要紧啊。”

      右相暗暗咬牙后悔,心道这人果然商贾出身,惯不讲理,一身子铜臭味,连这官位都是不知使了什么腌臜手段买来的,自己妄图跟他议事简直自讨没趣。

      想到此,右相气得袖子一甩,冷哼一声后便扬长而去。

      符泓轻飘飘瞥了他的背影一眼,眼神嘲讽,很快又收回,垂眸将那红花碾于脚下,而后继续悠哉悠哉地走着。

      半晌空气中却是隐约传来了几声低低的呢喃:

      “都以为她性子温软好拿捏,孰不知自己才是被明绑在船上的那只蚂蚱,不论怎么跳啊跳,终归逃不出淹死的命运。国若不国,家何为家?如此浅显的道理,怎这些人就是不明白呢?”

      他摇摇头,嘴里叨着“不懂不懂”,颀长背影渐渐消失在长长的宫路尽头,雪地里徒留一排浅浅的脚印。

      “要变天了,家里没人帮着收衣物可如何是好呀……”

      ………

      正值春分节气,边关也频频传来喜讯。寄容将军英明神武,将那蛮夷边国打得连连败退,虽战况仍有些吃紧,总算不那么令人提心吊胆。然京城内却是不幸出了叛贼,竟偷偷将那狼子敌国引入室,加之今上因身体有恙不大管理政事,那手眼遮天的叛贼便伙同外党趁机祸乱朝廷,众人均苦不堪言。

      所幸之后不久今上便再度因疾休养,朝中事务重新推给公主暂管,又派了国师和几个元老辅之。有了云锦公主坐镇朝中,几人纵是再多能耐也没能翻出个什么大浪来。

      不过近来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关于这件事的,便是在大街小巷都能听到人们关于那叛贼人选的各类猜测。有猜左相的,也有猜右相的,甚至还有猜戚柯的,多荒诞的猜测都有。不过其中猜符泓的最多,甚至传得有鼻子有眼,煞有其事,好似他们曾亲眼所见。流言本虚,可传着传着就会变了味,到了最后,勾结外党的那个叛贼就是符泓这个认知竟是成了有板有眼的事实。

      于是这几日戚河上朝都能看到那些原本对她极为不满的老臣不知何时对她失了兴趣,转之将火力集中对准左相符泓。双方在朝廷上经常一言不合就互怼,而后便会展开一番唇枪舌战,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火.药味十足,中间不知为何牵扯到了右相,于是对战的阵仗也随之扩大了。余下没有参与的,均是唉声叹气,心里直道荒唐。

      戚河坐于上首,状似无奈地撑头苦笑,对这堂中乱局倒是旁观得津津有味。可若是有人细瞧便可发现,她的眼睑微垂,内里藏着满满的嘲弄。

      有人看不过眼,出声打断了这满朝的喧闹。他朝着帘子对面的人拱了拱手,恭敬禀道:“殿下,臣有一事想问,还请殿下解答一二。”

      “且说。”戚河微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今上龙体欠安,臣等心中亦甚为不安。也不知今上近来龙体如何了?大概需到何时才可归朝呢?”

      此话一出,满堂嘈杂瞬间归于寂静,便是连那忙着对线的几方也终于宣布停战。隔着一层珠帘,众人也无法窥知里头那人的神色,只纷纷屏息等着她的回答。

      其实这人的话问得已是委婉。

      前阵子今上身子难得好转,于是修养了几日待情况稳定便回归朝廷了。怎料这还没过多久呢,某日廷朝时突然又吐血了,怎么都止不住,最后是被抬着进寝宫的,有眼的人都猜测他大抵已经病入膏肓了。

      戚河端坐于主位上,她原本是将手置于把手上轻轻叩击的,闻言指尖一顿——这下便是鸦雀无声了。不过叩击声很快便又响起,一下一下好似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符泓突然微抬起眸,望着她白皙的手背出了神。

      “本宫也知诸臣心系父皇龙体,本宫心中也很是担忧,但……”她略做停顿,又敛眸哀伤道:“父皇至今仍未醒来,太医说父皇此次属风寒侵体引致的旧疾复发,若是此次不能醒来或是得到好的休养,怕是会……”

      话音消失在长长的一声叹息里,她的话点到为止,余下未尽的话语便交由众人自行脑补去。

      见众臣均是面露惊色,堂中气氛更是变得压抑,戚河心中哂笑,面上故作轻松地补充道:“不过诸位也无需担心,太医也说了,只要照管得当,父皇醒来的几率还是略大的。”

      这话纯作安慰,不过望着朝中众臣均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戚河垂眸勾唇,无声地笑了。

      不过,今上怕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你们,永远也等不到他了。

      奉局啊奉局,你终究没有辜负本宫的信任。便是连如此信任你的今上,也能因着本宫的一句话便毫不犹豫地下药毒害了,果真无情。

      当夜,今上驾崩,丧钟敲响,宫中很快哭声一片,压抑的气息也随之遍布宫城上空,往日热闹的京城好似也随着这位君王的离逝而陷入短暂的沉寂。

      史书记载:云锦元年,春分这日,有瑞雪丰兆。瑞炀帝崩,云锦公主继位,改国号云锦,世称云锦帝。

      ………

      春分起,东风至。

      寝时,戚河坐于梳妆台前,由着身后那人替她细细梳着头发。此刻无人会来打扰,室内的气氛融融,一派温馨。

      寄解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偶尔抬眼望着镜中那人紧锁的眉心,心中不免生出些忧虑来。他知道戚河心里有事,虽没怎表现出来,可他作为她的枕边人,又向来最是在意她的情绪变化,这些小细节自是瞒不过他。

      犹豫良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殿下,您在想什么?”

      戚河闻言抬眸,黑沉的视线对上寄解轻颤的眉睫,有柔和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温柔而美好。

      寄解虽面上依旧镇定,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他的手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祖父叮嘱过他,公主如今贵为天子,帝心难测,他虽为君后,却也不可再似从前那般任性不守礼了,如若不然,戚柯如今的下场便是他将来的下场。他虽不以为意,可看着戚河每日下朝后疲惫的神情还是自觉收敛了性子,就怕自己稍有错事便会连累戚河被朝中那群老迂腐弹劾。

      因此,对于戚河,他也不自觉带了几分从前未有过的敬重,话语间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戚河虽有所察觉,却也没说什么。

      因为戚河长久的沉默,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寄解眼里浮出一抹失望。他刚想开口,戚河却是突然出声打破沉默,倒把身后那人吓了一跳。

      “阿解,你说……他心里可曾有过我母后?抑或禧妃?”

      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她心中,久不得解,久而久之,竟渐渐成了放不下的心魔。

      “记忆里那个人,该是爽朗爱笑的,每回来看母后,寝宫里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可不知何时起,一切都变了,也不知是他变了,还是因着我长大了。”

      “但我总一直在纠结,他,究竟对我母后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呢?在我母后逝去那晚,又为何不愿出现呢?”

      手上的动作略一停顿,便又继续梳着,寄解定定望着镜中那人平淡的眉眼,温声道:“我不知。”

      长睫微微颤抖,戚河也跟着笑了:“我也不知。”

      罢,这些都不重要了,上一辈的恩怨情仇,都随着那晚的逝去全部埋藏了。

      见女子心情不错,寄解斟酌了片刻,道:“殿下……”

      虽她已为天子,他仍习惯称呼她为殿下。

      “嗯?”

      戚河唇角微弯,好整以暇地望着镜里这人抿起的嘴角,心里不免有些好笑,毕竟难得见他如此。

      “是这样的,兄长打算明日便回到边关去了,但祖父不准,说就想让兄长在京城里安定下来。可兄长不愿意,所以想托我给殿下求个情,希望殿下直接下旨谴他回城,好让祖父松口……”

      戚河闻言挑眉,好笑道:“寄老向来不喜朕,又怎会管顾朕的所谓旨意?”

      换成旁的人说这话,寄解兴许会认为对方是在敲打他,可这人是戚河,他自是知道她单纯只是调侃罢了,故而也轻笑回了一句:

      “祖父自来如此,连我和兄长其实都未曾真正入他眼,他最喜爱的,永远只有祖母一人。”话里带着隐隐的艳羡。

      戚河哪不知他的意,她想了想,倏地转身,柔软的黑发随之从寄解手心里滑落,流倾出一道墨色弧度。

      她抱住寄解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深深嗅了嗅他身上的香气,这才不舍地抬起头来,潋滟的眸柔柔望着他,眼里有些歉意。

      “抱歉,我……”

      “在其位谋其政,都是身不由己罢了,殿下何错之有?”寄解以手抵住她的唇,摇头无声笑了笑。

      “殿下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戚河闻言怔忡,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这才郑重点头:“虽不比从前自在,总不必担惊受怕,任人拿捏。”

      寄解笑,眼里满是包容:“殿下喜欢就好了。”

      戚河定定地望着他,突然又扑进他的怀里撒起娇来:“果然还是阿解最好了……”

      我其实并不好,而是殿下值得最好的,所以你喜欢就好了,对于我来说,你的欢喜胜过所有,我没关系的。

      寄解笑而不语,垂眸温柔地望着手里拢着的秀发,好似抓住了世界,眼里洋溢着满足。

      “那阿解怎么想的?”

      寄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刚才的话,于是笑言道:“其实我私心也是不想兄长去的,毕竟那里日夜寒沙,日子艰苦得很。但转念一想他若是去了那的话多少还能替殿下分些忧,索性还是由兄长受些苦去罢。”

      戚河莞尔,嗔他一眼道:“就你机灵。不过……”

      她话锋一转,沉吟道:“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先前承诺过寄老,只要他不在我和戚柯这件事上多加掺和,安心养老,我便会让寄将军他们风光回朝,再不会使寄家重蹈之前的老路。他同意了,所以我自然也是要兑诺的。”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至于私心……她自也是有的。

      ………

      夜间准备歇下时,门外却有人来报国师求见。

      戚河挥退来报的人,让寄解先睡下后,这才慢悠悠去了前殿。

      奉局早已等候在那。

      终于见到姗姗来迟的戚河,他那原本黯淡的神情瞬间便恢复了光彩。

      “陛下。”他恭敬地朝着戚河行了一礼,面上一片波澜不惊。

      “国师好似有许久未出现了呢,怎地今晚有空登门?”戚河笑吟吟调侃道。

      奉局长睫微颤,淡声道:“陛下心情似乎不错?”

      戚河闻言笑意微敛,摸摸鼻子道:“很明显么?”

      奉局点头。

      戚河笑笑,问他何事。奉局只说有事要报,戚河也不欲同他多说闲话,便也就谈起了正事。

      于是两人就这样商谈了许久,直到久等不到人的寄解派人来催了这才止住话头。

      “君后倒是紧张陛下得很。”奉局似笑非笑,话里有些意味不明。

      戚河没甚在意,随意地摆摆手,宠溺道:“他自来如此,国师不必在意。”

      奉局薄唇抿了抿,不再言语。

      戚河隐约察觉出他的不悦,于是心里也不由生出几分不虞。

      告了辞,转身刚走了几步,戚河忽而又停下,背对着奉局缓声道:

      “阿局,你记住:你是朕的师兄,是云锦的国师,也是朕安插在朝中的一个眼线,目的就是来助朕一一拔除那些个老贼安插在朝中的暗桩,而在那之前,你还不能暴露你与朕的关系。朕可以宠幸你,但朕不能给你任何名分,你可以是朕最宠爱的臣子,但不能是侍君。阿解不论如何都是朕的正君,是云锦的君后,不论你对朕如何,对于他,你都不可不敬。”

      话头撂下,她便离开了,背影决绝又冷漠。

      奉局垂眸一动不动,良久,他才自嘲地笑了笑,内里满蕴着凄凉:

      “原来……到头来……我只是个……臣子啊……”

      檐前有细雨飘融,似在应和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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