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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阿棠便点点头,又问道:“你们这些厉害的妖,大都长的很好看吧?”

      鄞川微微勾唇,反问她:“怎么这样问?”

      “前几日我又见了一个妖,大约也是很厉害的,长得很好看。”

      “原来是这样,”鄞川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带了一点苦恼,道:“许多像我这般厉害的妖,为了引你这样的小妖上当,大都能化出好看的样子,他们本身的样子却是十分可怕的。”

      阿棠惊奇不已,心下感叹:“原来妖也有这么多的讲究吗?自己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妖,须得找桃花姐姐补补功课才好。”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便开口,语气里也微微带了颤意:“你也是为了吃我吗?”

      鄞川微微一愣,随即失笑,拿扇子敲敲她:“原来花妖都是这般笨,我要想吃你,何必等到现在?”

      阿棠极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恍然大悟般开口:“我懂了,这大约又是你们这般厉害的妖的乐趣,须得等我灵气再多点,你才觉得好吃?”

      阿棠便开始恐吓他道:“你若吃了我,我桃花阿姐和青竹大哥一定不会饶过你的!”说完却觉得有点示弱的嫌疑,又诱骗道:“花妖的灵力弱,且大多很难吃,你一定不喜欢的。”此话刚落,又感到不妥,便再开口威胁:“我最近收了不少小妖,你若敢吃我,他们是一定不同意的。”

      这样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阿棠越说越心虚,鄞川坐在一旁,心下愈发觉得好笑,便开口安慰她:“我可是个好妖,怎么会吃你?你瞧,你发上驱赶狌怪的簪子还是我赠的。”

      摸摸自己的头发,阿棠犹豫了一下,却又坚决地说道:“谁知你是不是为了再等等再吃?”

      躲在后面的青竹精和桃花妖看了他们许久。过了一会儿,桃花妖开口:“这便是那个送阿棠簪子的妖?”

      青竹精点头:“大约是,不过他应当不是妖。”

      桃花妖听了这话,点点头,道:“我也如此想,他周身的气息全然不同于我们,大约是个修为很高的仙。”

      上次承煜来这里见到阿棠的时候,桃花妖和青竹精忐忑不安了许久。

      他们的阿棠才化出人形没多久,便能见到承煜和眼前的这个仙人,桃花妖和青竹精很担心,不知是该庆幸阿棠气运好,还是该担心一下阿棠的命数。

      鄞川又解释了许久,阿棠方才安心。于是再煮祝余汤的时候,桃花妖很热心的招呼鄞川来喝。

      青竹精闷声坐在屋外。阿棠见了,走到他旁边坐下,问道:“青竹大哥,你不大高兴吗?”

      风凉凉地吹过来,阿棠粉白的衣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青竹精回头看她,道:“你可知前几日的白衣男子是谁么?”

      “不知道。”阿棠摇头道。

      “他是承煜,妖族之王。”

      阿棠点头,开口说道:“原来他叫承煜。”

      青竹精眼里含了诧异,难得的笑道:“我想你该关注的应当是他的身份。”

      阿棠微微不解,道:“妖王很可怕吗?”

      “不可怕。”

      那只蝴蝶又飞过来停到阿棠肩膀上,阿棠也不再说话,她一向笨,不大猜得到青竹大哥的意图。

      青竹精见她不说话,便兀自开口:“百年前,妖族大乱,承煜的父亲,曾经的妖王,就是死在了招摇山,你本是一棵普通的海棠花树,却无端多了灵性,我想,这大约不是偶然。”

      花簌簌落下来,蝴蝶也翩然飞离了阿棠的肩膀。

      “你桃花阿姐大约也是猜到了吧,你的来历可能不一般。”青竹精说着,棱角分明的面上微微显出苦恼。

      阿棠愣了一下,开口:“可我还是阿棠,不是吗?”

      “对啊,你是阿棠,但这个认知让我们既担心又欢喜。”

      阿棠便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她的青竹大哥和桃花阿姐于自己是很重要的人,他们爱护她,喜欢她,她也如此。但阿棠也知道,自己大约很不省心,不过短短几月,她便连续招来了鄞川和承煜,这大约让他们很苦恼罢。

      桃花妖从屋里走出来,便看到并肩坐在一起的青竹精和阿棠,开口说道:“你们怎么不进去?”

      青竹精抬头望了一眼桃花,道:“我陪阿棠说话。”

      阿棠也点点头,又问道:“鄞川呢?他走了吗?”

      “没有,这位仙君还说要在这里待几天。”

      “仙君?”

      “是啊,他可不是妖,你感觉不出来他和我们之间的差异吗?”

      阿棠有些惊讶,又有些迷惑,妖和仙之间还会有什么差异吗?不过她没有开口,只是心下疑惑不已。

      晚上。

      阿棠坐在屋外看月亮,夜风很凉,星星也亮闪闪地悬在半空,她思考着青竹精的话,如果她的出现不是偶然,那又会是什么,她到底是谁呢?还是阿棠么?

      萤火虫逐渐汇集在阿棠身边,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态,阿棠想事想的出神,并未在意这些萤火虫。坐在房顶上的鄞川却微微有些挫败,于是随手变幻出许多琼花洒下去,洁白的琼花便簌簌地落在阿棠眼前。

      这下阿棠终于注意到了房顶上的鄞川。鄞川也望着她,笑道:“想上来吗?这里的月亮比下面可好看多了。”

      一阵风微微带过,阿棠也飞上了屋顶,坐在鄞川身边。她开口,语气里略微有些烦恼:“你骗了我。”

      鄞川了然,十分诚恳地道歉:“实在是对不住你。”

      阿棠见他如此,心下的烦恼顿时消了大半,道:“算了,这件事也怪不得你,是我自己太笨。”

      又顿了一下,阿棠问:“仙和妖有什么差别呢?”

      鄞川微微挑眉,眼里含了诧异,还是解释道:“仙和妖修炼出来的灵气不同,周身的气度便不同。”

      “像我这般的小妖,是分不出仙和妖的么?”

      鄞川心下微微惊讶,于是暗自看了看阿棠的气运,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怪异,笑着点头:“是。”

      阿棠点点头,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烦恼,随手拈下发上的琼花,放在掌心里把玩许久,好奇道:“这是什么花?”

      “琼花。”

      “你是很厉害的神仙么?”

      “不是,我只是一个散仙。”

      “那你可知道妖王承煜?”

      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鄞川点头:“知道。”

      阿棠张张口,半晌却又放弃了开口,她的考量有二,一则她的命运本来便与鄞川无关,说与不说,于她都无帮助,既如此,又何必多添事端。二则她虽然弱小,却也多少懂得了一些人世艰辛,鄞川和桃花妖他们虽然帮了她,她却终究是要靠自己的。

      思及此处,阿棠心下暗暗有了主意,问道:“妖王承煜,可怕吗?”

      “可怕,却又不可怕。”鄞川脸上依然是闲散的笑意,打趣她道:“好端端地问他做什么,你的灵力这样小,他大约不会吃你。”

      知道鄞川是在嘲笑她,阿棠也不说话,只暗暗想道:明天的祝余汤要少煮一碗才好。

      ……

      第二天一早,阿棠早早煮好了祝余汤,鄞川一向睡到太阳照满招摇山才会醒转,因此也无人唤他起床。青竹精和桃花妖捧着一碗汤坐在溪边喝,阿棠也早早吃过饭坐在溪边发呆。鄞川一出屋子便看到坐在溪边发呆的阿棠,眼里不禁多了两分深意,缓步走到阿棠身边,阿棠略微抬了抬眼,用神情示意他坐下。鄞川坐下,感叹道:“这里的景色倒是真的好。”

      阿棠点点头,赞同道:“我也如此想。”

      桃花妖放下手中的碗,冲阿棠笑道:“阿棠,前些日子缠着你的那只蝴蝶今天怎么不来了?”

      阿棠也有些疑惑地摇头:“今天它大约是太累了。”

      溪水汩汩流过,阿棠将脚浸入水中,随意问道:“如果你的存在可能会给他人带来危险,你会怎么办?”

      “给他人带来危险?你么?”鄞川笑着看她,墨青色的衣衫在风里微微飘摇,一时让阿棠有些迷茫。

      她摇摇头,道:“不是,只是想到这个问题,如果是你呢?”

      “我?那危险就危险呗,我们活的时间太久了,刚好有个事情可以打发时间。”说完又笑道:“但是如果是你,那你可以来九重天上找我,我法力高深,心肠又好,可以护你一世安稳。”

      “为什么?”

      “因为我府邸里还缺一个扫地的仙役,虽然你是只妖,但也可以凑合一下。”

      阿棠点点头,想道:原来是因为缺了一个扫地的仙役,那桃花阿姐和青竹大哥养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看了看青竹精和桃花妖手里的碗,阿棠默默想道:是因为缺了一个煮祝余汤的人么?

      “再过两天,我就要走了。”鄞川笑着开口,语气悠闲,黑如墨玉般的眸子里是点点星光。

      “你还会再来这里么?”阿棠问,面上如常,心里却有些微微的苦涩蔓延开来。

      “不知道。”说完却又戏谑地笑着开口:“不过如果你想我来,那我倒是愿意勉强自己来这里一下。”

      阿棠听出鄞川是在打趣她,气恼道:“随你来不来。”

      鄞川眼里的笑意更甚,却只说:“什么时候想去我府上打扫庭院了,你就去招摇山旁的西海河岸边找一个名唤庭落的仙人,他自然会带你找到我。”

      阿棠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庭落。”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阿棠忽然想到什么,惊喜道:“我带你去个绝好的地方。”

      鄞川微微挑眉,却还是跟着她走了。

      一个时辰之后,阿棠和鄞川终于来到了她说的那个好地方,落花阵阵,流水潺潺,景倒是好景,只是比起鄞川所见过的景色,这实在算不得美景,鄞川站在那里看着一脸兴奋的阿棠,脸上也作出一副有些欢喜的样子,道:“这里比起我的府邸是差了些,但也算是美景了。”

      流水漫过石头,花香阵阵,阿棠脸上满是欢喜,道:“你喜欢这里吗?”

      “尚可。”

      于是她的语气便有些微微的伤感,道:“这里的狌怪多得很呢,有次我不小心招惹了他们,他们一便直追着我到了这里,我这才发现了这么个好地方。”

      日光轻轻地透过榛榛枝叶洒下来,和风一过,落花满地,岸旁是郁郁青青的祝余草,阿棠脸上微怏,鄞川墨青色的衣衫在眼前飘摇,她心里逐渐漫出一点一滴的难过。

      脸上仍是那般轻快的笑意,眼底也浮起了一丝愉悦,鄞川开口,道:“招摇山还有这么美的地方,看来以后要常来看看才好。”

      阿棠便笑,眼底满是欢喜,道:“你能如此想,可见你是一个有见识的仙人。”

      半晌又问:“为什么我会是妖呢?”

      鄞川眼里便闪过一丝怪异,道:“这大约便是命数。”

      听了此话,阿棠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这些日子以来,仿佛每个人都在对她说命数,遇到承煜是命数,遇到鄞川是命数,她的出生也是命数,她内心有些惶惶不安的感觉在浮动,命数能把她带到哪里去呢?她还会碰到谁?青竹大哥和桃花阿姐会因为命数丢掉她吗?

      阿棠坐在地上,心里是隐匿的悲伤,脸上却还是那般明媚的笑意,她想,她是海棠花妖,她无须惧怕。

      鄞川看了一眼阿棠,笑道:“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回去了,你愿意去天上吗?”

      阿棠想点头,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愿。”

      鄞川脸上便露出笑意,道:“既如此,我只好独自回去了,唉,真是难过,本来以为能带走一个花妖当小厮呢。”

      说罢又摇摇头,颇为惋惜的样子,阿棠看得好笑,心里连日来的郁闷也不禁一扫而光了。想了想,从袖口里摸出一只打磨的不太平整的玉坠,隐约能看出是水滴一样的形状,道:“你送的簪子帮了我许多忙,我前几日跟着青竹大哥去采了一块玉,便磨出了这个玉坠,作为谢礼送你。”

      鄞川也不客气,在手里掂了掂,道:“虽然不好看,我也勉强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阿棠一直默不作声,鄞川也悠闲地晃着,走至茅屋前面不远处的时候,鄞川停了下来,阿棠也停了下来望着他,鄞川淡淡一笑,告别道:“你回去吧,我这便走了。”阿棠点头,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鄞川一人在身后望着她,良久,眼里浮了一抹复杂的情绪。半晌,却兀自笑了笑,扇子又轻轻地摇着,转身走了。

      招摇山出了个大消息,所有的精怪都奔走相告:“妖王下了一道旨意,凡是近百年来化成人形的精怪,都要去熠庭重录册页,能力出众者还可以出入妖庭任职,不论出身。”

      桃花妖和青竹精却没那么兴奋,阿棠是刚化出人形的花妖,需要去熠庭重新造册,但她本身灵力很弱,所以不可能会有机会去妖庭任职。

      阿棠回到茅草屋,桃花妖正在打磨一块玄铁,青竹精帮着她用灵力护着。

      阿棠惊奇道:“这是什么?”

      青竹精略略抬头看她一眼,解释道:“妖王下旨,凡百年来化成人形的精怪都要去熠庭重录册页,熠庭位于猨翼之山,妖界有禁令,除了妖王旨意,否则无故不可进。猨翼之山多精怪,恐怕你此行艰险,这把剑便是让你带着做防身之用。”

      “我和你青竹大哥会送你到猨翼山下,剩下的路便须你自己走了。”桃花妖开口,一向轻快的嗓音里略微带了些沉闷与担忧。

      阿棠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颤了颤,她灵力薄弱,单就狌怪就足以让她惴惴终日了,如今又要去猨翼山,她实在忧心,便道:“每只妖都要去么?”

      “仙有仙籍,妖也有妖册,每只妖都要将自己的血封入熠庭册页,经妖王查看命理后,才算在妖界有了身份,其他妖怪方会视你为同族,不会再伤你性命。”桃花妖解释道。

      阿棠点点头,道:“那我何时去?”

      青竹精沉吟片刻,道:“再等几天,这把剑打磨好了再动身也不迟。”

      又过了几天,桃花妖兴冲冲的拿了一把剑过来,冲着远处修炼灵力的阿棠喊道:“阿棠,快来看看。”

      阿棠回头,收起脸上的沮丧,使了灵力,轻轻飞过去。彼时,海棠花香四溢,阿棠墨黑的发丝随风散开,白裙黑发,映衬着娇俏的面容,竟让人一时移不开眼。

      轻轻落在桃花妖面前,阿棠开口:“桃花阿姐,这把剑打磨好了?”

      “是啊,来,你看看好用不好用。”说罢便将剑递给阿棠,阿棠接过来,一时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桃花妖见此,便道:“我和你青竹大哥知晓你灵力薄弱,便为此剑度了灵力,我教你一套剑法。”

      桃花妖从阿棠手里拿过剑,口里念了个诀,剑风便随着桃花妖灵力的强弱变幻而展现出不同程度的杀意来。

      阿棠心下微微惊讶,放在平时,她从未见过桃花阿姐的凌厉,便是有狌怪来招惹她时,桃花阿姐也只是吓唬一下他们,行动上却从未有过杀机。

      看来这次去猨翼山,果真是凶险。

      阿棠的记性一贯很好,甚至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看了桃花妖的示范,阿棠在心里默默将招数尽数记住。桃花妖将剑递过去,说:“你来一遍给我看看。”

      同样的招数,同一把剑,阿棠舞出来时却少了许多凌厉,反而多了几分仁慈在里面。桃花妖见此,暗自叹了一口气。青竹精在铸剑时输了不少灵力在里面,桃花妖的这套剑法,也是颇为狠厉,他们都知晓阿棠的实力,猨翼山的凶险却是连桃花妖和青竹精也都担忧的,如今的这套剑法,到了阿棠手中少了很多狠厉之感,桃花妖虽担忧,却也无奈。

      粉衣黑发,不谙世事,虽是只花妖,却灵力薄弱,入世将近几个月,手上却未沾染分毫血污,先是九重天上的鄞川仙君,又是妖族的王上承煜。阿棠,终究是与他们不一样的存在。

      猨翼山。

      终于到了要启程的日子,桃花妖和青竹精将阿棠送到猨翼山下。桃花妖伸手为她理了理发丝,笑着开口:“此行可要机灵点,不然你摘好的祝余草就全归我了。”

      阿棠点了点头,转身向一旁静站的青竹精道别:“青竹大哥,我走了。”青竹精点点头,眼神却让人看不分明,他开口:“一路小心。”

      为了避免遇到太多精怪,阿棠特意选了一条大路走。猨翼山虽然凶险,沿途的风景却美的令人赞叹,这里本是妖界,沿路却开满了彼岸花,放眼望去,是一片灼灼花海。阿棠惊异不已,心里想着:“不知鄞川有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花海,回头定要讲给他听一听。”

      不过在惊异之余,阿棠也奇怪,猨翼山凶险,但她一路走来竟然尚未碰到一个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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