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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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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班竹站在窗户边看着透明的雨水从玻璃上滑落,心思烦乱,只是觉得事情一开始就错了,不明不白地到了今天这个境地,可是什么又都太晚。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乱七八糟地想着,外边的雨停了,这座城市往南可以看到山,黑鸦鸦的,现在是一片云烟,看不真切,山融了雨,雨也融了山。
 林页虽然偶有起色,但是身体还是慢慢地垮下去了,憔悴地厉害,身体里的二百多块骨头似乎只能勉强撑着人形。
 白日越来越长,树的绿叶也慢慢多了起来,衣服越穿越薄,时间太快,总把人抛在后面。
 林页躺着的时间越来越长,班竹有时不敢看她,她原来黑色的头发好像褪了颜色,变成了灰白,她的生命力在衰退这个事实直逼眼前。
 
 转眼已经是五月下旬,天已经热起来了,阳光见缝插针地往地上洒,蒸腾的热浪往人身上扑,班竹心里已经有了预感,这是林页最后的一个夏天。
 班竹站在床边,问:“要喝点水吗。”
 “嗯。”林页回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班竹喂完水后,给她檫了檫嘴角,说:“小离怎么办。”
 “他会慢慢长大。”
 “家里还有点存款,房子也可以处理。”
 “他上完学就行。”
 
 “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
 “是我不称职,委屈你了。“
 “就这些吗?”班竹不甘心地问。
 良久。
 “对不起。”
 班竹没有再说话。
 她照料林页躺下后,去了卫生间,出来后眼睛红红的。
 走廊闷得她透不过气,去楼下找个安静的角落透会气。不知不觉地就去了上次和蒋历呆过的那个角落。
 地上的烟头已经无处可寻,两边的绿化带里长着不知名的花,空气里飘着似有若无的香气,班竹靠在墙上,墙壁坚厚的实感让她感觉有所安慰,她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她也忘不了以前,包裹着往事的粗糙的外皮早就破损,那裸露的一角让她心悸。
 她慢慢蹲下去,把头埋在膝盖上,眼泪又毫无预兆的涌出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一个人收拾好情绪,腿早已经没了直觉,猛地一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本来以为会结实地摔一跤,却不是预料般的那样,班竹倒在一个有力又温暖的怀抱里 。
 是蒋历,他今天和他的妈妈一起来看她的姨妈,她们有些话要说,蒋历不方便在,他就下楼待会,不知不觉地就走到这里。
 班竹下意识就要挣脱,“是我。”蒋历柔声说。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班竹刚刚止住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眼泪打湿了蒋历的半个肩头,他缓缓地给她拍着背,没开口说什么,任由她哭。
 蒋历心里有好多话想和她说,但是看她这样难过,只是想安安静静地陪她,给她一个肩膀靠着。
 他环着班竹瘦弱的肩,这些天她瘦了很多。
 “哥。”班竹轻声叫了声蒋历。
 “我在。”蒋历应道。
 “我想你了。”
 蒋历只觉得胸膛里那颗心剧烈的跳着,要被这句话填满了。
 “我也是。”
 蒋历两只胳膊都环住了她,她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
 班竹任由他抱着。
 时间变慢了,他想一辈子就这样也挺好。
 忽然,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蒋历接了一个电话。
 他神情凝重,“我们回去吧,小姨情况不太好。”
 等班竹和蒋历回到病房,抢救已经结束,班竹看着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被推出,班竹难过极了,但是她的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了,看着那隐约是林页的身躯,逐渐地离自己远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葬礼她已经熟悉一遍,还有蒋历陪着她。按照林页身前的意愿,她的骨灰撒到风里就好。
 李离已经放假,他知道林页没了后,大哭了一场,之后就很少说话。
 前两天刚下过雨,去山上的路上很不好走,四人默声赶路。
 “到了。”班竹看了看四周,提醒道。
 一起来的还有班竹很久没见的姨妈,蒋历的母亲。
 她一身黑裙,眼神平静,没有波澜,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里是山腰,,风口,班竹和李离把骨灰洒进要远走的风,看着那肉眼可见的粉末,被风稀释,往各方走,她最后的实体也消失不见。
 李离默默流着泪,班竹听着风声。
 几人站了片刻,班竹提出返程。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林真叫住了班竹,“小竹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班竹看了看弟弟和蒋历,应道“好的,小姨。“
 “那你俩先走,随后我和小姨跟上你们。“两人点头向山下走去。
 
 “我恨你妈妈,在领养蒋历之前,我有丈夫,他叫齐明,我们感情很好,那时候林页刚怀了你。”说到这里,林真抬眼看了班竹一下。
 “你的眼睛长得和你的亲身父亲真像。“
 “我后来也不明白你妈妈最后选了李力这样的人,林页挑男人的眼光真差。“林真冷哼一声。
 “那时候林页刚被你亲生父亲抛弃,想不开,跑到楼顶上寻短见,齐明最先发现,起先大家一直都在劝她,一边再找机会把她从楼边拉过来,林页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和齐明撕扯起来,齐明从楼上掉了下去。“
 林真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烟,掩着火给自己点了一根,重重地吸了一口。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想见到林页,我看到她就会想起齐明,想着活生生的齐明。“
 林真被和着山风的烟呛到了,重重地咳嗽了一阵。
 “我也不明白要和你说这些,不过,这里的风和二十多年前楼顶的风好像。”林真眯着眼看着山下。
 “那天我去医院见你妈妈,她看到我似乎预料到我会去见她,她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死的应该是她,说她好像总是会牵累到身边的人。”
 林真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她拜托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们,我答应了。”
 班竹心里滋味复杂,往事终于有了清晰的线头,林页为什么总是沉默寡言,李力看班竹总是不怀好意,林页一次又一次把班竹推向身后,还有小时候晚上班竹看到林页在床上被屈辱地对待,这是她忘不了的噩梦。
 林页是爱她的,但是她好像一直做的都是错误的选择,小时候班竹不理解为什么妈妈总是推开她,不想抱她,长大后她讨厌林页的死气沉沉,好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似乎她恨她的女儿她的丈夫,还有她后来的儿子。
 “希望她下辈子过得快乐点。”班竹看着远处的山说。
 “我下辈子不想和她做姐妹。”林真道。
 “我也不要她做我妈妈。“
 两人都笑了。
 “走吧。“
 
 三个月过去了,李离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在B市,班竹和他谈了谈,他只是说“姐,你以后不要像妈妈那样瞒我好吗?我不想知道什么事后什么都做不了,还有我要学医。“班竹答应了。
 送李离去学校后,班竹回了S市,再来到公寓后,简单的收拾后,天已经黑了,班竹看着外边的景色,心境已经和之前的不一样了,她看着手机里大半年前最后拨出的号码,这次毫不犹豫地打出了。
 短暂的的“嘟“声之后,电话那端接通了。
 “哥,我们见一面吧,有些话想和你说。”
 “好。”蒋历说。
 “我去找你。”班竹说。
 “好,我等你。”蒋历笑着说。
 一个小时后,班竹坐在蒋历客厅的沙发上,蒋历给她端了杯茶,她慢慢地喝着,眼睛轻轻地眯着,像是个惬意的猫。蒋历静静地看着她。
 班竹放下那杯茶后,抬眼笑着看着蒋历,蒋历被盯得错开了目光,班竹轻轻笑了。
 “哥,我喜欢你,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即使是知道你是小姨领养的这件事之前。”
 “如果你觉得这是不应该的的话,你可以当我没说过,今晚没来过。”班竹慢声说。
 蒋历只觉得那一字一句都砸在了他的心上,反应过后是狂喜,他紧紧抱住了班竹,又笑又哭:“怎么会,听到这些话我很开心。”
 班竹摸着他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的,蒋历抓住她乱动的手,静静地拥着她,班竹在他脸侧吻了吻,蒋历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然后是颈侧,胸前,每一个吻都让班竹发烫,好像要把她融了,蒋历抱着她去了卧室,每一寸肌肤都是对方的温度,柔软和坚硬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影子如浪潮一样起伏,窗外的花羞红了脸,虫子的声音叫的更响亮,一夜未眠。
 再醒来时,班竹只觉得浑身酸软,骨头散架,手机的时间是下午五点。
 蒋历还在熟睡,他的一只胳膊圈着班竹的腰,一缕斜阳透过窗帘洒在蒋历的侧脸上,他肌肤莹白,夕阳暖黄显得他眉眼柔软,嘴角是餮足的微笑,蒋历睫毛密长,鼻梁高挺,班竹侧身亲了亲他的脸颊,吻又陆续落在了他的眉间,唇侧,眼角,班竹亲完要起身,一只有力的手又把她拉回了被子里。
 那人哑着声笑着说:“亲醒了就想跑吗。“
 班竹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怕痒,怕痒。”
 又是一阵嬉闹。
 风轻轻拂过,窗帘轻晃,窗外余晖尽洒,建筑,匆匆的行人,墙角的花草都染上了颜色,漂亮得不可思议。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