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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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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总是最最喜庆的一天,依依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觉得格外的精神,做菜的时候,都会觉得呛人的油烟味变得好闻多了。今年,她同样抱着这样的心情。
至少,在进到厨房之前是这样。
除夕晚上,大家都在守岁。谁也没有想到,没有人看守的厨房,走水了。
仆人在里里外外的收拾,一个家丁走过来对她说是深夜的时候才发现的,好在发现得早,火势没有蔓延,可糟糕的是所有准备过正月的食材,通通都烧掉了。
依依的脸色铁青。守岁的时候失火本就不是好兆头,而这失火的是厨房对于一个厨师来说,就事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今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摇了摇头,她走进了烧得只剩一个房子的空壳的厨房。
火势彻底,将里面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烧得只剩一把灰烬。全黑的墙皮在她走过的时候被震落,露出一块雪白的丝帕。
依依走过去拿起手帕,发现上面居然用极细的线条描绘着铸剑城的地图,大街小巷每条暗道都罗列的清清楚楚。
依依大惊,仔细查看发现这是灶台的一角。许是拿下了一块砖,热量传不到这里,里面的东西可以完好保存。等到有人来取,拿走之后再把砖推回去,厨房一般都是烟雾弥漫,根本不可能有人注意到这里。
依依转头,周围的人都在忙各自的没有注意到她,于是将手帕折起来收在身上。
这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铸剑城出内奸了。
回房后,随即拿出一块大小颜色都差不多的丝帕,用蒸汽将地图熏染在上面,然后拿起笔在原图上改了起来。将几条通的暗道改死,再将几个死路改通,好在这图本也画得极为粗糙,因此后改的图看起来并不生硬。
过后,再次来到厨房。下人依然在收拾。依依将手帕藏好,又抓起地上的灰烬压在上面。看起来和原先一样了,才起身离开。
不知道能不能骗到人,不过,真正的地图没有传出去,就算是捡到的好运了吧。
等到依依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真正该她头痛的事情。
所有食材都烧掉了,他们整个正月吃什么。
生命对于他来说,从来都是抬手挥剑瞬间的问题。
头晕得已经不大看得清楚光,只隐约的感觉得到人走过的时候带过的阵阵空气的波动。就算勉强睁开眼,也只能大概的辨别出几个影子。
不过,他依然还能感觉到让人无法放弃的希望。
温婉一直紧握着他的手。
力量或者说支撑着他的动力就从那只柔弱的手上不断的传来。
爹说,他吹了太久的夜风,本来只是一点伤风。可是,若加上原本他体内就有散乱的真气四处乱窜,造成小小的内伤,在平时是没有什么大碍,这种时候加在一起是会致命的。
温婉问什么散乱的真气,爹叹了口气,习武之人即使武功被废,真气依然会留在体内。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不知道,箭隐那一箭,生生废去了他全身的武功。
原以为,若他在称霸江湖之前死去,死前遗憾的必然是未完成的志向,或是永远不会成为他的的女人。
而此刻,他却突然的想到,往年的至尊盟,过完年后就会开始慢慢回春。三月的时候,基本上满园子都是绿色的。
春夏秋冬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十分的想看见春天。只因为春曾有过一个含义,那就是重新开始。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味道。清清凉凉,香味清淡,却让人冷到骨子里去。他喜欢的就是那种彻骨的冷的感觉,因为爹曾说过,他就像一把利剑,放在温室中,只会生锈折断。
也许爹是对的,没有野心的他,真的什么都剩不下。
藏锋很重视这样的事,铸剑城对于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依依常常在怀疑,这重要的程度,是不是超越了自己。
改过的地图被反复研究,所有和真正的地势不同的地方通通有人把守,只要有人按照那张图去走那些路,就很难不被发现。
依依改了一条燕府的暗道,并把它变成了出府的唯一暗道。就是说,若是想在某些情形下脱身,那是最好的或者说唯一的选择。
能把地图藏在炉灶旁边,那人必然是府中的人。换言之,守住了那条暗道,就有了捉住那人的重要线索。
可问题是,派谁去守呢?
那是一个空房间,可若是贸然的搬去一个人,怎能保证不会打草惊蛇?做得了内线的人通常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头痛。
正月初一本是该欢天喜地的一天,结果大家在藏锋的书房研究了一个上午,结果依然愁云惨雾。
若是能有一个很信任的,又不是府里的人愿意帮忙,就好了。
温婉知道她爹曾学过一些医术,可却不知道这所谓的“一些”竟高到这种地步。
短短一个上午,慕容原本高得有些吓人的体温居然降下来了。原先紧皱的眉头也慢慢展开。
温婉松了一口气。可她爹却说,体温降下来只是治标,却无法治本。他本身现在体质极差,稍有不慎,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
温婉回身笑,“有我在他身边,一定不会再发生的。”
温伯一愣,随即摇头微笑,女儿大了,始终是留不住的。
攸关整个铸剑城的大事暂时告一段落,女人们又开始在为另一个战场发愁。
有一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食材都烧掉了,就算是食神居的刘依依,也依然变不出一桌丰盛的菜来。
紧急出去买,冬天的蔬果本就少,就算有,也是各家都留着给自家过冬的。再加上这可是正月初一,百姓全都在家过年,哪里会有人出门做生意。在城中转了很久,只有几家熟悉的菜农将自家储存的分给他们。
只是,依然杯水车薪。
过年生病,他的运气还真的很好。
裹着被子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的时候,他这样想。
已经过了将近一天,他清醒之后只感觉到了冬天的黄昏特有的黄晕。眼睛上蒙着东西,可他的眼睛对光还是有感觉的,他喜欢这种与光明微弱的联系。
“不要靠在那里!”温婉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就发现那刚刚伤风差点没命的人居然不要命的靠在那凉得几乎起霜的墙上。
他转过头来,扬了扬嘴角,“来了。”
温婉放下汤,走过来把他按回床上躺下,“爹说了,你要是再生病就把你赶出去。”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温婉说这句话的时候扁嘴的表情,一下子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