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生死棋同人）清茶加冰》七棱镜

5、第 5 章

　　午夜梦回，总不会是好的。
　　但是，今天却是个例外。
　　窗外炮竹声声，他在屋子里裹着被子挪到窗子旁边。小时候，他最喜欢趴在窗边看天上的焰火。
　　听娘说，他是在正月初生的。他出生的那年，刚好赶上过年。娘怕外面的鞭炮声吓到他，就拿家里所有的被子把他包起来，只露出一张脸。他在被子中待得很不安稳，两只手抓来抓去的。最后娘没办法，只好连带着被子把他抱在怀里，他才肯消停下来。可是，不一会，就睡着了。睡着的时候，他依然不老实，将被子都踢鼓得起了包。
　　他睡觉的时候很容易踢被子，娘说过，爹……也说过。
　　他对这些本是没有印象的，就连娘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温暖的表情，他也记不真切了。
　　印象中的过年，是漫天的烟花，响亮的炮竹，到处的红通通，还有一年中，少数几天娘不用外出做工。
　　八岁的时候进了至尊盟，从那之后过年的时候都是很多人在一起的。
　　他记得小时候他的不喜欢练功，有的时候偷懒害得师弟为他撒谎结果被师父骂；他记得有一次他不小心掉到河里，出来之后大病一场却说什么也不肯喝药，最后是师父连哄带逼的让他喝下去的结果他碗还没放下就受不了最后吐了师父一身；他记得那个时候它们几个师兄弟常常在一起，幻想长大了之后要一起行走江湖，让至尊盟成为江湖上谁也不敢小看的地方。
　　可是，到了后来。至尊盟的江湖地位越来越大，师父对他们也是越来越严厉，而安慰和鼓励却是越来越少，到了后来，几乎没有。
　　师弟们不是受不了师父的严苛而离开，就是被仇家害了，到了他十六岁那年，至尊盟里，师父只剩他一个弟子。
　　他常常回想，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开始恨爹的吧。
　　到了后来，师父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是冲着天下第一盟的名号拜在师父门下的，而师父，也再没收过弟子。
　　门人不明白他的地位为何如此之高，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早就是常事，他需要事事小心。
　　到了后来，逐渐养成他内敛的性格，和坚硬的心防。哪怕在师父面前，亦无法放下。
　　戴着面具生活很累。可是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若他成为了最坏的坏人，自然就不会再有坏人来伤害他。
　　可惜，他算准了人心，却算不准感情。

　　宴会中是欢快的歌舞，本来藏锋不喜欢这个，可是，逍遥郎说，无心喜欢。藏锋奇怪无心喜欢的话他们可以每天去看啊，为什么非要在过年晚上大家一起看？逍遥郎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敲了敲他的头，“笨蛋！无心喜欢，依依一定也喜欢！”
　　逍遥郎没有说错，依依确实喜欢。
　　席间，一个舞蹈，依依甚至亲自上阵，跳上一段。在一起这么久，藏锋不知道依依是会跳舞的，而且，跳得还不错。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冻醒的，他忘记了关窗子。
　　费力的挪回床上，想继续睡，可是回忆却由不得他的不断浮现。
　　三年前的他已经昏了头，心中只记得恨。以至于，忘记了师父曾是他那么尊敬的师父。
　　他骗尽天下人，可有一句，他没有说假。在他心里，早就把师父当作了父亲。
　　说他恨生父，说说而已，娘都不恨，他凭什么恨呢。
　　娘姓霍，爹姓慕容，为什么偏他姓任？
　　答案其实也简单。
　　任千行，任君千里远行。
　　娘一个人苦熬着只希望带大他，心中却还想着任由爹千里远行。
　　也许，只有娘的爱，才最是伟大。

　　酒宴结束，大家聚集在院子里包饺子。四周放上几个大火盆，每个人都披上厚厚的披风，寒冬的户外，居然也没有多冷。
　　依依和无心张罗着皮儿、馅儿的，男人们就被捉来当壮丁。平时拿惯了刀剑的手何时捏过饺子皮儿，不一会，就粘得到处都是。
　　姑娘们看的笑开了花，看这些平时严肃古板的正派大侠们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真是莫大的开怀。

　　温婉进门的时候，发现慕容还没起床。
　　然后发现窗子居然没关。
　　走到床边，慕容整个人完全裹在被子里，连头都没有露出来。
　　将被子掀开，不出预料，那人脸上的黑纱还在。
　　伸手探他的额头，叹气，吹了一夜的凉风，果然发烧了。

　　是谁？身边有女子的气息。他苦笑，在期待着什么？又不可能会是她。她现在在她深爱的人旁边，过着他未曾经历也无法想象的幸福生活。
　　可是，是谁的手那样温暖又那样温柔，是谁的声音轻柔动听，是谁的气息轻柔的打在耳边，呵气如兰。
　　一只汤匙喂进了他的口中，软软的粥入口即化，刚好滋润他干涩得发苦的喉咙。
　　也许，正是这实在的感觉，提醒他现在不是在梦里。
　　皱了皱眉，不安的动了动。温婉知道，他醒了。
　　“慕容哥。”
　　一瞬间的发愣，不过很快回神，“是你啊。”
　　“你病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居然拉下被子就要下床，被她按回床上，把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
　　他揉了揉昏沉的头，“你怎么过来了？”
　　温婉极度的怀疑，他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他如果受伤流血，会等到鲜血凝结把伤口风干；他如果受些撞伤什么的，根本就不会去理会；甚至有一次，爹无意间觉得他的动作不自然，后来硬抓他检查才发现，他的手臂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骨折了，爹说，他拖得太久，骨头是长上了，可是却长歪了。于是爹只好将他的手臂再打断一次，然后重新接上……
　　慕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而且很冷。他再次裹紧被子，靠在墙上。鼻子里像灌了泥沙，呼吸难过得紧；嗓子里也好像着了火，轻轻呵气都痛得要命。
　　他想，他一定快要死掉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可以见到爹和娘了。
　　他曾经答应过依依，会活着，赎他这一世的罪过。是不是老天觉得可以了，所以让他脱离这个对于他来说，苦难深重的尘世。
　　他不知道，不过他真的很想念娘……和爹。
　　温婉叹气，重新帮他躺下，盖紧被子。
　　也亏得她爹年轻时候曾学过一些医术，否则，这个年，他怕是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