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议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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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此次与突突的和谈宴和后续仪式就由右相来操办吧，礼部尚书——”
“臣在。”礼部尚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胡子花白，本来站在队伍里跑神，听到皇上传唤赶紧出列。
“你带着礼部协办，全权听右相的调配。”
“臣遵旨。”
庆帝歪在龙椅上从左往右扫视了一圈底下垂着头的大臣，右眼皮重重一跳，视线停在了左相身上，身为大月朝左相，上朝时拿笏板挡着脸往右相身边蹭，成何体统！
“咳咳——左相大人举止异常，是否有话要讲？”
白宵岚马上就要蹭到楚隐霞的袖子边上，被庆帝忽然点名，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
“回皇上！没有！”声音洪亮，表情正直，眼神诚挚。
“白爱卿今年的俸禄还剩几个月的？”庆帝转头问候在旁边的赵德全。
“回皇上，还剩一个月的。”赵德全乐呵呵的，每天上朝就指着这环节逗闷子呢。
“哦，那就再扣一个月的，凑个整，白爱卿，没意见吧？”
“皇上，我今儿早上可没偷偷说话！”白宵岚本来还沉浸在快要摸到楚隐霞袖子的喜悦里，这忽然失去本年度仅剩的一个月俸禄，简直晴天霹雳。
“那你重复一下刚刚朕说了什么。”
“回皇上，没听清。”白大人理直气壮。
“没听清？这样吧，你要是能想出来之前违反了哪条，朕免了你这几天的罚金，若想不出，罪加一等，你还要给朕扫三天的御花园。”
接收到庆帝的眼神，赵德全幽幽开口：“白大人，皇上向来赏罚分明，自然是按照规矩来的，您自己再想想违反哪条规矩了。”
还能有哪条规矩啊？这上朝三十多条规定里面白宵岚总共就记得新添的第三十三条。
《大月上朝守则》第三十三曰：“上朝时未经允许不准说悄悄话，违者罚俸一月，可叠加，无上限。”
就这条是因为他刚上朝的时候总忍不住偷偷跟楚隐霞聊天，才新添的规矩，他记得最清楚，其他的跟他又没多大关系，从来也没见谁违反过。
其实庆帝偷偷找站在他俩后面的大臣问过，白宵岚总讲小话纯粹是闲的，说的内容从吐槽刚发言的大臣写的折子文采不好到昨天门房养的狗下崽子了再到中午午饭吃什么，兼容并包。
庆帝也不是不能容人的皇帝，关键你这上面讲正事，下面说小话，听着在耳边嗡嗡的可烦，倒不是针对白宵岚，就只是想着一劳永逸才添了这么一条。
结果规矩定了三天，白宵岚屡教不改，活生生被罚了十一个月的俸禄，反观被他骚`扰的楚隐霞，人家从来不搭理他，整年的俸禄稳稳地在手里攥着。
见他实在想不出，庆帝出声提醒：“赵德全，把第五条念一下。”
“是，大月上朝守则第五条，为臣者上朝期间务必尽忠职守，不得擅自离开。”
“我——”
“你自己看看你离自己的队伍近还是离楚爱卿近，上朝的时候挨挨蹭蹭的成何体统？”
终于把这四个字训出来了，庆帝舒爽地呼出一口气。
“臣知错，臣认罚。”
“看你对这上朝守则还不熟悉，回去抄写五十遍，务必熟记。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扛着扫帚到御花园报道。”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表弟——等等我！”
楚隐霞停住脚步，看着表哥从台阶上跳下来。
清晨的阳光洒在白宵岚脸上，映出让人失神的灵透感，一双剑眉一对桃花眼，右眼下还藏着小小一粒泪痣，不笑的时候透着杀伐之意，笑起来又像个小太阳，就像现在这样。
白宵岚把脑袋塞进楚隐霞颈窝，不住地蹭：“表弟，今天我去你们家蹭饭，你让你厨娘给我做碗棒子面粥就好。”
楚隐霞把表哥的大脑袋从自己身上挪开，奇怪道：“不去醉香楼了？你不是嫌弃这粥吗？”
白宵岚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俸禄都被扣没了还折腾啥，之前嫌弃棒子面粥糙那是我有钱，现在……估计我要喝一年，先习惯一下。”
“胡说，小金库呢？”
“别提了，这么下去，我五年存的小金库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半年。”
“……想吃什么别的？”
“诶？”
“我请你。”
“表弟真好！湘味楼新上了酱板鸭，咱们去吧！”
“……”感觉又被这家伙骗了。
特意跟在他俩身后出来的许大人捋捋胡子，今天也是有糖的一天呢。
——
“可汗大人，欢迎您不远万里来到帝都，这杯酒我敬您。”
楚隐霞端起酒杯，原本是对着那边的翻译官说，却没想到一直端坐着的阿史那鲁哈哈一笑，端起酒杯用流畅的大月语回答他。
“楚大人真是客气，为了两国和平，干了这杯。”
楚隐霞眉毛一挑，“请。”
“皇上驾到——”
嗯？不是说有事情来不了了吗？
诸位大臣站起来行礼，阿史那鲁也跟着站了起来，右手捂着左胸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半躬礼。
“免礼平身，白爱卿就坐楚爱卿旁边吧。”
怎么回事？楚隐霞悄悄给白宵岚递眼色。
本来这个和谈宴只有鸿胪寺、礼部诸位官员和右相出席，白宵岚一个武臣怎么在这？庆帝一刻钟前传信说身体抱恙不来了，现在怎么又出现了，还生龙活虎的？
那当然因为是我的口才好！白宵岚朝他挤挤眼，刚想凑近了细细说立马收到庆帝的咳嗽警告。
“白爱卿，虽然现在不是上朝时间，朕还是保留增减俸禄的权力哦。”让你非把我拉过来应付场面！
“皇上，正事要紧。”
庆帝端起酒杯，转而向阿史那鲁寒暄：“听闻此次突突的公主大人也来了，为何不一同赴宴？”
阿史那鲁听到这个反而乐了：“我妹妹特意来帝都找个人。”没想跟你们和亲。
“哦？不知朕是否能帮上忙？”
“那敢情好，她特别爱大月的话本子，每个月都重金求购，有一个最喜欢的作者叫银浪霞城，听说就在帝都。”
“那朕怕是帮不上忙了，这作者从不露面，朕也一直很好奇。”
……这大月的皇帝难不成跟阿史那依一个爱好？
阿史那鲁酒杯一抬，向庆帝微微示意，道：“无事，随她玩去。突突与大月这片土地已做了百年邻居，希望可以在接下来的百年里建立友好关系，互帮互助。”
庆帝哈哈一笑，举杯道：“那是自然。”
放下酒杯之后庆帝话锋一转：“不过可汗您之前提的要求，怕是要重新商榷一下。”
“许大人，不是说已经拟出新的章程了吗？”
许大人从身后小厮的手里接过已经重新拟定的条款，出列呈给庆帝道：“微臣同诸位大人一同商量之后，已经拟定了新的条款，请皇上过目。”
庆帝对里面的条款每一条都清清楚楚，大手一挥：“朕自然是信任诸位爱卿的，赵德全，把折子给咱们突突的可汗看看。”
“是，皇上。”
赵德全走下台阶，接过折子就递给了阿史那鲁，期间没有人问过阿史那鲁能不能认得大月朝的文字，爱认得不认得。
阿史那鲁没有提出异议。
他心知这次自己落于下风，在获得大月皇帝的保证之前不能翻脸，再说了自己的大月语已经在跟那个没皮没脸的董十一发纸条互骂的时候锻炼得相当熟练了，带翻译最大的作用是充场面。
粗略看了一下，结果跟他想的差不多，大月接受相互通商，只开放驿城在内的三个边境城市，不过……
“陛下，让我们突突每年交三万两银子作为开放城市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如今突突几个城池每年的税收也没有这么多钱。”
庆帝摆摆手，这钱本来就是震慑他们，让他们老实一点用的，多点少点他懒得亲自掰扯。
“这具体的事，可汗回头跟许大人商量就好了。”
阿史那鲁熬到宴会散场，上前拦住了楚隐霞：“楚大人，这天色还早，不如商谈一下条款事宜？”
“那我们到鸿胪寺议事厅，请。”
……
“那便如此，开放驿城、边城、安城三城郊区，每半月开市一次，城内百姓与突突子民自由买卖，治安由两国各派兵一百维持，突突每年付与大月一万两白银，回头让许大人起草正式文书。”
楚隐霞想了想有没有遗漏的事，又问道：“可汗大人，祭天台、卜卦亭和问天楼，您喜欢哪一个？”
阿史那鲁翻着死鱼眼看他，听起来都差不多，问这干啥？
楚隐霞笑眯眯的：“选一个您最喜欢的地方举行交换文书的仪式。”
“金銮殿。”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阿史那鲁现在心很累，要不是顾忌形象，怕是要直接摊成一张饼。
这世界上怎么有说话这么绕，这么会挖坑，还能这么一本正经的人？自己好几次被说得云里雾里差点一脚踏进坑里去。
本来他以为这个楚大人比那个姓许的老头子年轻一点好忽悠一点，结果呢？
阿史那鲁站起身，狠狠剐了一眼一直在边上当哑巴的翻译和使臣，俩败家玩意儿，还不如我自己来！
送走突突一行人，楚隐霞心情很好地在书房里勾勒山水图。
他们临行的时候他送了阿史那依一套“银浪霞城”的新书，小姑娘眼睛都亮了，脸颊红扑扑地窜回马车里。
若是自己的胞妹能长大，应该也像她一样活泼可爱吧。
楚夫人不知为何一直子嗣艰难，十多年一直只有楚隐霞一个孩子，好不容易在楚隐霞十二岁的时候给他生了个妹妹，不到三岁就夭折了，眼看着二十多年过去，楚府嫡脉这一辈也就楚隐霞一个。
那些妾室姨娘生的孩子楚老爷都不在意，权当是小猫小狗一样养着，楚隐霞也自小不与他们亲近，只暗自思念自己早夭的亲妹妹。
说起来与他最亲近的同辈也就白宵岚这个混不吝了，这家伙嘴上一直没个把门的，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对自己到底有心思没有。
楚隐霞正想到若是白宵岚找自己剖白心意，自己穿什么颜色的里衣衬肤色，却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隐约有兵器相击的声音。
“阿禄！外头闹什么呢！”
半天不见阿禄答话，楚隐霞起身出去，却看见兵部侍郎鲍重领着宫内侍卫军把他的小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议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