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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诬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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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前楚文白武两位老兄弟带着自家夫人一块儿上了府后的小安山,说要去看看桃林后面有没有地方适合建院子种红薯。
于是现下右相府里说得上话的主子就剩了楚隐霞一个。
鲍重领着侍卫长一路雄赳赳气昂昂,把那些姨娘侧室和庶子庶女都吓得缩进院子里,也没人想起通报一下自家少爷。
阿禄阿喜想给自家少爷递个消息,却被人一左一右拿刀架了脖子,不敢出声。
少爷这是怎么开罪了这个人了?
楚隐霞从书房里迎出来,心内思忖,鲍大人此番来者不善,但自己之前应该没有得罪到他的地方,是刚刚结束的和谈让皇上不满意要向自己问罪吗?
心内翻江倒海,面上还是维持着君子风度:“不知鲍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奉圣上之命,搜查楚大人的住所,楚大人应该不会抗命吧。”鲍重得意洋洋。
“自然,鲍大人请便。”
完了,楚隐霞心里一咯噔,上次记录话本子灵感的纸好像随手塞在了书架下面的抽屉里,随手一伸就能翻到,难不成瞒了这么久的身份现在就要曝光吗?
万一表哥知道了自己的笔名,发现自己私下里这么编排他,要怎么办才好?
可是表哥此前多番试探,若是也对自己有心,会直接来提亲吗?
若是父亲不同意,还要打表哥怎么办?
楚隐霞丝毫不担心这帮人会搜出什么别的来,书房里除了四书五经就是风俗图志和手稿,喜欢收集各地图志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搜出来就搜出来呗。
怕还是那天晚宴,皇上被白宵岚强行拉过来不开心了,迁怒于自己,让鲍大人过来警告一下吧。
嗯?
“鲍大人,您这是要搜哪里?”楚隐霞看着径直跑到墙边小花园刨地的鲍重,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鲍重专注于刨地,恍若未闻,楚隐霞只好转头问进门就站到他旁边的侍卫长:“鲍大人这是怎么了?”
侍卫长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僵硬转身回道:“下官也不知道。”
楚隐霞看着他又木着脸转了回去面向柱子,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这一队宫内侍卫军来这是换个地方当差吗?说要搜查,结果进了门五步一人顺着墙边依次排开,什么也不干。这侍卫长也奇怪,背后就是书房门,却看也不看一眼,廊下的这柱子有这么好看吗?
话说侍卫长正对的那个地方好像有点掉漆,回头要修一下……
“不可能啊……”
“怎么会没有呢?”
“不应该啊……”
鲍大人好吵。
“鲍大人,什么不可能不应该的?我这小花园里应该有什么?”
楚隐霞站了小半个时辰,一直担心侍卫长临时改主意钻进书房里扒掉自己的马甲,烦躁地很,懒得跟刨自家花园的鲍重虚与委蛇。
小花园是这几天刚辟出来的,坐北朝南,雇的新花匠只来得及围上一圈篱笆,还没翻地,现在这被鲍重一通翻找,花土松软,倒是可以直接种种子了。
鲍重从由东往西数第五根篱笆旁边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土,直直地盯着楚隐霞,呼吸粗重一言不发,脸上不慎蹭上了一点花土,衬得眼神更加阴郁。
“你……”
“鲍大人,若是没搜到什么就回吧,还要向皇上复命。”一直站在旁边跟柱子较劲的侍卫长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楚隐霞身前。
“这么急着走?”鲍重用袖子蹭了一把脸,完全不掩饰眼里的怨毒,不依不饶道:“书房里搜了吗?”
“自然是看过了。”笑话,我偶像的屋子能让你搜?
“看过了而不是搜过了是吗?身为侍卫长,奉命搜查却不履职,若是让皇上知道……”想到了什么似的,鲍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鲍大人……”侍卫长誓死效忠于皇上,听到这样的话一时被噎得面色涨红。
“鲍大人,您进去搜可以,总有个名头吧?”楚隐霞上前一步,挡在侍卫长身前。
“有人举报楚大人您通敌卖国,与前朝余党勾结,这个名头够不够?”
“通敌?勾结?”楚隐霞有点懵,盯住鲍重的表情不放,想找出些有用的信息。
鲍重没给楚隐霞猜谜的时间,紧跟着说道:“通不通敌的,搜一下就知道了,楚大人若是真的行得正坐得端,想必是不怕的。”
“……”
“鲍大人请。”就算今天笔名败露也认了。
楚隐霞在心里为即将到来的尴尬时刻扶了扶额,不知道第二天要以什么脸面面对同僚和白宵岚。
希望到时候表哥不要把自己当成变态。
刚踏进书房的门楚隐霞就顿住了。
不对,书房里有人来过。
书案上半干的泼墨山水图还在,置于笔架上的笔却被碰歪了半寸,书架上放图志的区域缺了一本,留下一个明显的空缺。
楚隐霞手指虚握了握,却碍于旁边的鲍重,不能上前把东西归置到应在的位置。
有点难受。
又有点书房进人了的不安。
在鲍重拉开书架下面的抽屉却只找出两卷花鸟图的时候,楚隐霞心里的不安感到达了巅峰。
鲍重看楚隐霞表情有些奇怪,还想着说不定能搜出什么意外之喜,结果转了一圈,连墙缝都试着抠了,愣是什么都没有。
净是一堆没用的奇闻图志,要不就是正儿八经的折子副本。
有什么用!
楚隐霞莫名其妙被鲍重瞪了几眼,连心里的不安感都顾不上了。
被人这么挑衅还不回敬几句他就不是你京城楚公子!
“鲍大人,要不我去外头铺子看能不能给您淘个最贵的番邦放大镜?您是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使吗?在我这小书房里来来回回转悠这么多圈儿,找出什么猫儿腻没有?是打定主意今儿找不出的话不出这门了吗?”
站在一边装柱子的侍卫长也跟着帮腔:“鲍大人,再耽搁下去就误了向皇上复命的时辰了。”反正你也没找出啥,赶紧回去领罚是正经。
鲍重心有不甘,对着什么可疑物品也没搜到的书房却也没有办法,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带喘。
楚隐霞站他对面还有点担心这人被自己气出个好歹。
但是没有。
鲍重平复一下心绪,认命了似的,甩袖出门。
楚隐霞跟着送侍卫军出去,顺便把自家两个小厮领回来,一路上总觉得侍卫长看他的眼神有点过于灼热,好像有话要说。
回到书房,他来不及琢磨侍卫长的眼神就被吓得手脚冰凉。
窗户上静静地躺着丢失的图册和手稿,旁边翘起来还没来得及修的一截木刺上挂着一撮粉色鸽毛。
这人不仅是在他的书房里来去自如,还时刻监视着他这边的状况,不然没办法解释这些东西怎么就消失地那么及时又出现地那么巧。
楚隐霞悄悄蹭了蹭手上的冷汗,木然把这些东西藏进暗格,打算深夜悄悄来研究一下。
希望监视他生活的这位大哥只是偶然拔刀相助而不是常驻他的屋顶。
还是先把山水图画完吧。
……
“干嘛呢表弟?”楚隐霞的肩膀忽然被拍,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流水里凭空多了块黑漆漆的礁石。
白宵岚的俊脸从旁边挪到桌子对面,被楚隐霞的脸色唬了一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把笔在笔洗里涮了涮,妥帖挂好,楚隐霞才想好怎么开口:“没什么,就是……”
原本想说只是有点累,想到白宵岚招猫逗狗的性子和广泛的交际圈,楚隐霞嘴边的话转了个弯:“你知道谁家养的鸽子是粉色的吗?”
“粉色的鸽子?”白宵岚有点奇怪:“我见过黑的白的灰的,倒没听说过哪家鸽子是粉色的。”
果然这种监视别人生活的高手没那么好找吗。
“但是有粉毛的鸽子我前两天刚见了一只。”
“在哪里看见的?”楚隐霞心跳有点变快的趋势。
“我家院子墙上,有一只好像是偷跑出来的鸽子在那歇脚,翅膀下面就有一撮毛是粉的,好像还是个心形,多半是染的。”
“哦……”楚隐霞心事重重,“那你看见它回去的时候往哪飞的吗?”
“就往京城驿站那个方向飞了,那一片客栈那么多,估计是哪个外地人带来的吧。”
驿站?前两天?会不会跟阿史那鲁有点关系?毕竟如今突突跟前朝余党的地盘最近,鲍重又怀疑他跟前朝余党勾结……
“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白宵岚对楚隐霞总是放空的表现有点不满。
“抱歉,表哥,最近接待突突他们,感觉有点累了,没缓过来。”
这就是逐客的意思,白宵岚撇撇嘴,慢吞吞地起身:“那行吧,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找你。”
——
京城驿站旁边的福家客栈里,董十一抱着头跟只鸽子打商量:“我又不知道那窗户边上呲出根木刺来,意外意外……哎呀别啄我手!”
那鸽子屈尊降贵地收回鸟喙,低头梳理秃了一小块的绒毛。
心形的尖都没了!
董十一放下手,给鸟大爷准备一碟新的鸟食权当赔罪。
这鸟真是奇了,就这难伺候的性子跟他另一个爹简直一模一样。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