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月》不要叽叽歪歪

5、第 5 章

　　一年、两年。。。故事里的父母、极易动怒的阿公、慈爱坚韧的阿婆，习惯了岁月也算得上平顺，十四、五年恍惚间便就过去了。
　　这一年的夏天谢欢迎快要十五岁了，九年义务教育后阿公阿婆是再负担不起学费的，谢欢迎也早早跟左右同龄的女孩商量好了去大镇上的食品厂做女工。
　　女工做了两月，那一日阿公上山去了，阿婆在屋里编筐，谢欢迎在院里洗被。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开进了小镇，卷起了一路风尘和无数探寻的目光。小汽车一直开到镇子里大路的尽头，才下来一个戴着墨镜踩着高跟鞋的花裙女郎，墨镜一摘，上了年纪的婶娘们一声惊呼，镇上的人家便都知道，谢春梅回来了。哦，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谢小媚了。
　　谢小媚提着大包小包往自己家走，身后跟着许多看热闹又不敢靠近的婶子媳妇。家去的路没有变，家里的三间烂房却更加破败了。谢欢迎看着她进了院坝、放下大包小包、一叠声喊爸喊妈，阿婆从屋里冲了出来，尖声喊了一句“春梅”，母女两便哭着抱在了一起。谢欢迎却只是站着没动，肥皂水顺着胳膊滑下，在脚边慢慢晕湿了水凼，很快又蒸发干了。
　　当天晚上谢家门口的故事会又开始了。
　　阿公难得没有骂人。
　　谢小媚翘着涂了丹蔻的指甲跟婶娘媳妇们讲她在广东嫁了老板，作了阔太每日灯红酒绿的生活。她讲得很细，大家听得入迷。谢欢迎不想听，但闭了眼好像眼前也有红红亮亮的灯在闪烁。
　　直至深夜人群终于散去，阿公阿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谢欢迎不得不在越来越寂静的夜里独自面对自己的母亲。一开始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谢欢迎甚至觉得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大概母子亲情这种东西也不是会单方面存在的。片刻后，谢小媚却打破了这沉默，不知道她是想炫耀自己优渥的条件，还是良心发现想要尽一尽母亲的责任。她说要花钱托人把谢欢迎送到市里的寄宿高中去，那里可以使谢欢迎成为这小镇上唯一一个高中生，将来还可以考大学，去大城市生活。谢欢迎对继续念书是懵懂的，对“人生”更是模糊的，但初中毕业后能继续念书在小镇上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谢欢迎不能说是不心动的，她低声“嗯”了一声。谢小媚似是舒了一口气，松了身子倚进藤椅里，复又低头点了烟，白的烟管夹在红的指尖贴上了艳的唇，一番吞吐后，就烟雾缭绕了。谢欢迎隔着烟雾看她，昏黄灯光下蹙起的小山眉、微阖的瑞凤眼、小巧的鼻子、薄的唇，她无疑是漂亮的。多年后当谢欢迎点燃第一支烟的时候，她回想起这一刻，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来跟谢小媚是多么的相像。
　　第二日像十四、五年前的那日一样，来谢家听热闹的人更多了，乐呵呵被婶子媳妇们围在中间的却换作了阿婆，问起谢小媚去了哪里，阿婆朗声说：“春梅一早进城给欢迎办学校去咧”。
　　“啥春梅哟，土得很，人家现在叫小媚咧”年轻的媳妇嚷道，人群哄笑起来，阿婆笑着拊掌，屋里的阿公也和颜悦色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谢小媚就回来了，学校办妥了，学杂费也缴了，连带学校的住宿都办好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午饭，跟每一个和乐幸福的家庭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