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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传奇 ...

  •   宁安一中有两个传奇。

      第一个传奇姓荀,单名一字希。全校公认的校花。她身材高挑,长发翩翩,行走的衣架子,举手投足之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女神的气质。
      “她的身上仿佛带着万人迷光环,没有人不能不承认她是美好的,并会不自觉为她倾倒。纵然有人会羡慕她,却没有一个人会进而生出妒忌之心,更不会心生怨恨。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缪斯创造的女神。”便有人抱着一本诗集如此评价道。
      荀希偏又不算是冷淡的人,从贴着开学月考成绩前一百名榜单的一楼阅览厅往楼梯间走时,短短一段路,她抿唇微笑和七个人打了招呼,并且都能念出名字来,毫无生疏感。

      第二个传奇姓良,单名一个嘉字。刚才像B站计数器一样数下打招呼人数的家伙就是她。
      当然,这本书不是《未来日记》晋江和谐版,良嘉的传奇的地方不是手写雪辉日记这类跟踪狂般的行事。事实上,在荀希和那七个路人甲打招呼时,她就站在荀希旁边,顶着笨重的黑框眼睛,抿着嘴唇,以“完全没兴趣和你们这些庶民打招呼”的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她的传奇之处十分简单粗暴,让人羡慕都乏力,只剩下崇拜。

      ——她是学神。

      进宁安一中之前如何且不提,进了高中后,不论大小考试,只要是考的,她都是第一,岿然不动。
      便有这样一幅画面:
      上午的阳光金灿灿地斜照入一楼的阅览厅。高挑优雅的荀希站在光线充足的阅览厅中央,她如名媛一般和众人打着招呼。良嘉站在她的影子下显得又黑又小,黑框眼镜下有一双冷漠的眼眸。她们的身后,贴满整面墙的塑印榜单反射出水面般的粼光。
      字要努力分辨后才能勉强看清。

      第一名,良嘉,总分701。
      第二名,顾文台,总分634。
      ……第十一名,荀希,总分594。

      良嘉的成绩实在是惊为天人,高一时的班主任深感宁安一中庙小耽误大神,曾经提议让她作为推荐生去省重点宁水一中读。
      班主任是纯然好心——宁水一中有得美名:“进了宁水一中等于半只脚进了985。”
      良嘉当时就露出鹌鹑般羞涩腼腆的微笑,低下头,思索三秒钟后,小声感谢班主任的好意,然后摇头拒绝。班主任无比困惑,以为是她小孩子不懂事,追问原因。
      良嘉遂喏喏道:“舍不得荀希。”
      这个回答,纵然是班主任都有片刻的默然——她也无从反驳。
      但班主任毕竟是老师,很快就祭出属于老师的独门法宝来:叫家长。
      来的是良嘉的母亲,文雅知性,行走时带着清冽的香风。她听了班主任的建议,认真思考了三秒钟,说道:“我看她平常内向,难得有个叫荀希的朋友。去了宁水一中后怕是要伤心。”没等班主任苦口婆心劝说,她接着笑道,以洞明清亮的眼神:“小孩子嘛,没有朋友怕是连书要为谁读都忘了,总之她现在读的也挺好,也仰仗宁岸一中的教资水平,就这样吧。”
      高一班主任又是惋惜又是无奈,不过转念一想,当推荐生的确要重新适应环境,成绩波动了也的确不好,这事也就算了。

      不过,嘿嘿嘿。
      纵然是传奇,在高三也得复习。

      荀希和良嘉两人一路走到楼梯间,拾步上楼。
      “等下上什么课?”荀希问道。
      良嘉的兴致不是很高,想了想回答道:“数学课,大概讲月考卷子吧。”
      荀希心情颇好,笑道:“这次卷子挺简单的,估计一节课能讲完。”
      良嘉平静地看着荀希,在她心中,没有分哪次卷子,都挺简单的。但是荀希的笑容明媚,像阅览厅外的上午阳光,有着暖融的感染力。于是她舒展眉眼,如微风一般微笑了起来。
      “现在高三下学期了,只剩半年就能解放了,”荀希笑道,“想我们从高一开始认识,高二分班了还在一个班,这个缘分非常难得。”
      良嘉微笑道:“是啊。”
      荀希笑意依旧,用十分轻快的语气说道:“你一定要在我身边。”
      明明是百灵鸟般的轻快,良嘉却本能般感到了几分郑重的气息。她凝注着荀希完美无瑕的笑颜,像一个古板的尾生,回应道:“好。”

      她们继续上楼,直到六楼。
      ——在一楼到三楼的这一段,荀希和八个人打了招呼,其中五男三女。三楼到六楼,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三楼到五楼没有教室,六楼仿佛是。
      她们都是文科实验班的学生。早有“不允许办重点班”的规定不假,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重点班改名为实验班,继续作为学校的重点扶持对象,享受特殊待遇。
      处在六楼的教室就是其中的一个特殊待遇。
      立式空调,三面黑板,立墙书柜,能联网的教室多媒体电脑……虽然在大城市的学校只能算是标配,但在宁安一中,已经是只有实验班才能有的殊荣。
      除此之外更有其他的好处,实验班班主任解读如下:爬楼梯锻炼身体;能抬头看远处风景;人迹罕至如世外桃源,不会被打扰。
      这归纳考点一般的解读,让复习到晕头转向的同学们也不由宛然一笑。

      走廊上放着好几张座椅,是同学自发搬桌子供班外自习用的。现在还是下课时间,一位男同学坐在桌子上吹风,一双大长腿踩着椅子边儿,看着实在有些酷。
      他见着荀希良嘉两人走来,眼睛一亮,神色登时从狮子变成哈士奇,从桌子上潇傻往地面一跳,咧嘴笑着打招呼:“hello!”
      毕竟是自己班的,良嘉略一点头:“苏超。”
      苏超,文科实验班仅有的三个男生中的一个。
      苏超对良嘉也一点头,眼睛直看着荀希,亮晶晶的,带着流星般的希望光芒。荀希便也平静地略点点头,回了一句:“hello。”之后继续往班门口走去。
      苏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目瞪狗呆。片刻后见都要走到班门口了,忙“诶诶”两声,说道:“荀希啊,你是不是被良嘉带坏了,就一个hello?”
      良嘉默默翻个白眼:被我带坏是什么玩意!
      荀希的身子一顿,回过身子,挑挑眉,说道:“hello——现在是两个了。”

      这是个冷笑话。

      苏超愣了几秒,眼睁睁见荀希扭头走人,一只脚都迈到班级里了,才骤然想起正事,“诶诶”两声忙道:“对了对了!”
      荀希停下脚步。
      苏超也知道他这两下会让人发脾气了,一口气都不停地说道:“刚才英语老师叫你帮数学老师抱卷子,你不在,刘晨旭就帮你抱去了。”
      荀希:“知道了。”
      苏超跳脚:“你就是被良嘉这个扑克脸给带坏了!”
      荀希顿了顿:“……谢谢。”
      苏超的脸登时由阴天变为阳光灿烂,如果夸父看见,可能会把他当做太阳取箭射了。

      良嘉见着却有些疑惑……感觉今天的荀希有点低落。
      或许是她眼巴巴又不掩饰的担心神色太明显,荀希凝视良嘉,轻笑道:“也没什么,昨天晚上来学校前遇到个猥琐大叔,心情有点不太好。”
      这种事……良嘉想安慰什么,想了想又无话可说。
      “他过分的话记得报警。”这是良嘉深思熟虑后才说出来的话。
      荀希哭笑不得,其中又有点苦笑的意味:“好。”

      说话间荀希就到了自己的位子旁。
      宁安一中主张素质教育,其中一个亮点便是强力推进小组协同学习。
      一个小组六个人左右,两张桌子与讲台成九十度对拼成个大桌子,一张桌子接在大桌子平行于讲台的一侧正对讲台,因为身高只能坐后排的情况就不存在了。座位每周按小组换一次,每个人都有机会坐到讲台最前面的“天选座位”。
      这种情况下,只要在一个组就很好。
      荀希和良嘉便是在一个组,处在天选区。
      荀希站到位子上,看着良嘉绕过数个堆满卷子辅导书的纸箱子,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手速飞快地把自己半边的卷子资料收拢好,啧然一声,叠好一张十面的大长卷子,摇头感叹着:“英语老师倒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的作业已然来了!”
      看着活的良嘉,她的眼神渐渐如一杯温水温和,杯底的盐与糖静静在眼底融化。她微微张嘴,想对良嘉掏心窝子说些什么。
      忽然无数粉尘纷纷扬扬,荀希本就有点春季过敏,现在更是猝不及防,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模糊一切,也让她惊醒了过来,收拾收拾心情,也低头整理自己桌子上多出来的试卷。

      良嘉没发现荀希的变化,收拾好试卷,便看向声音源头。
      只见刘晨旭站在讲台前,双手撑在两叠试卷上,以覆盖全班的声音说道:“各小组组长来拿试卷,然后发一下月考试卷,都是数学的。”
      班里同学不多,三十个,五个组。有四个组的人听到消息,就往讲台去,片刻就把两叠卷子瓜分完毕。
      良嘉见他们都拿完了,才施施然走到讲台桌前,数出六张空白卷子,再挑出自己组的月考卷子,把剩下的一张卷子指了指,说道:“楼下班的,拢错地方了。”
      说完,她拿着组里的卷子回组里分发,完全没有帮忙把这张放错班的卷子送回去的意识。
      刘晨旭下意识“嗯”了一声,接着反应过来,看荀希拿了试卷,就对她说道:“我帮你把这楼下班的卷子送下去。”
      荀希愣了一秒钟,很快她身负万人迷光环的卓越情商让她条件反射回了一个笑,并说道:“麻烦你了,谢谢。”
      刘晨旭就像是被加满了油的车,脸红到耳朵根,用飞一样的速度跑出教室。
      荀希看着刘晨旭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整个人情绪有些低沉。
      良嘉都没敢问她考的怎么样,只粗略看到个数字:132。

      一阵轻快的小步舞曲在广播中作为预备铃响起,数学老师一步一个节拍,轻松愉快走进教室。
      这场面实在是高三枯燥复习生活上好的调剂品,纵是莫名有些郁郁的荀希,见着也不免憋笑。
      良嘉见着,也不免带了笑意,说道:“看来这次大家考的都还不错。”
      荀希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次卷子简单,老师说不定讲半节课,剩下半节课就给我们做作业了呢。”
      良嘉笑道:“老师讲做对的题目时就可以偷偷做点。”
      荀希“嗯嗯”两声,眼睛都带了笑,明显是心情好起来了。

      偏这时刘晨旭飞也似的从楼下跑回来,气喘吁吁冲到荀希面前,敬了个不端正的礼,喘着气儿笑道:“送回去了,亏得是六班的在三楼,不然可能还会迟到。”
      原来是他已经把分错班的卷子还回去了。
      荀希明显愣了几秒钟的神,才露出一个笑,道:“辛苦了,去上课吧。”
      刘晨旭的眼神凝成令人战栗的专注,他看着荀希,嘴角慢慢勾成微笑,说道:“没关系,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不辛苦的。”
      良嘉见这笑里很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意味,嗤一句:“醒醒,上课了,预备铃都要响完了,还不回位子上去?”
      刘晨旭只盯着荀希。
      荀希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看着眼神近乎痴决的刘晨旭,垂了垂眼睫,像是下定决心,说道道:“好好学习,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去吧,老师都已经来了。”
      “好。”刘晨旭平静道,转身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脸色乌云密布,以至于没人敢和他说道一二。

      刘晨旭是班里三个男生中的一个,五官端正,其貌不扬,身高一米七左右。
      理论上男生很少有能在女生堆里混熟的,除非高富帅。不过实验班里无所谓混熟不混熟,是不是高富帅,能互相探讨问题、一起坐着刷题的就都是好同志。毕竟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高考。
      但纵然是目标如此一致、没人在乎颜值如何气质如何的实验班,刘晨旭和人的关系也依旧不好。
      他和良嘉的冷漠不一样,良嘉是对无谓的社交敬谢不敏,和人沟通,帮人解答问题是毫无问题的。可他是几乎没有正常社交。
      或许是因为他的成绩常年在三十名到四十名区间(包括这一次),属于班里倒数的存在;或许是因为他的先天性格……众多原因揉成了这一个结果。
      孤僻,缩在角落阴影,这就是刘晨旭。

      他喜欢荀希,大抵是像喜欢阳光。

      预备铃三分钟很快响完,在上午的明媚阳光下,数学老师开始上课了。
      老师先是讲了一下成绩情况,班级的最高分、平均分。第一名不出意料是良嘉,145分。众人羡艳着“哇”了一声。第二名倒是出乎众人意料,是荀希。
      老师说话的重点自然不会是夸赞考好的同学,班上三十个人呢。
      “你们看看,数学考的好,能直接拉别人十几二十几分!尤其是这一次只考了一百一十几的同学,更要反思!现在开始上课,把月考卷子拿出来吧。”
      荀希偷偷给良嘉一个眼神:嘿,还真的得偷偷写卷子。
      良嘉默默把今天要做的数学卷子,对折,再对折,已经做起来了。

      有一个大部分学生都会感同身受的冷笑话,大概是这样的:
      周五下午下课前,语文老师先走进来,说这周末作业很少,只有一张卷子。接着数学老师走进来,说这周末作业很少,只有一张卷子。继而英语老师走进来,一张卷子……于是整个周末就都在写卷子中度过。
      高三阶段,这个冷笑话每天都会上演一遍,直让人的心都凉了。
      于是,上课偷偷写卷子便也成了常事。
      高三复习阶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老师见着也大抵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考的比较好的,上课偷做作业还有个得天独厚的理由“这一题我已经会了”。高三复习后期就是这么无聊,一样的题型考点讲了又讲,老师经常也吐槽自己几乎讲吐了。
      不过这节课老师还是得接着讲。

      纵然身处天选之位,荀希还是毅然决然跟随良嘉走上了上课偷写作业的不归路。
      老师讲试题的声音仿佛渺远的背景音。
      过了不知多久,数学老师讲卷子讲到一半,讲倦了,突兀地来了一句:“荀希,这一题的第二小题你来讲讲。”
      荀希还沉浸在自己的数学王国中,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着,骤然被叫起来,她的身体下意识站起来,但思维刹车不及,不能立刻反应过来。
      良嘉身经百战,立刻醒神,小声说道:“第二十题的第二小题——!”
      荀希这才从偷做作业读条被打断的恍惚中醒神,
      学生在底下偷偷做小动作的行为往往逃不过老师的法眼,数学老师见着哭笑不得。不过他没打算计较,只提醒道:“是第——”
      刘晨旭猛地站起来,侃侃而谈:“第二十题的第二小题,主要难点是在不确定a范围的情况下求出该式子的区间值,这里最重要的是要将a去掉,所以要把整个式子除以2a,整个式子就会只剩下一个含有a的式子……”
      全班同学的目光登时都到了他的身上!

      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原本想着,荀希132分的数学成绩并不能算得上稳定,上课做作业实在有些托大。叫她起来回答问题,提醒她上课还是要听,也就是了。
      可刘晨旭见着荀希被叫起来,茫然无知的样子,生怕她被批评,直接站起来帮她回答。
      这场面,数学老师也没见过,亏得他有教学机智,等刘晨旭讲完了,佯作平静地点点头,说道:“嗯,这个方法不错,都坐吧。”又环顾四周,”这一题还有什么其他的解法没?”
      刘晨旭朝荀希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然而荀希没坐下。
      她看着老师,说道:“这里也可以直接除以a的平方,只要在最后区分a大于零和小于零两种情况,实际算下来除以a的平方计算量并不大。”
      刘晨旭心下感慨。
      他这次数学考了一百二十分,其中一个大失分,就是这一题忘记考虑a小于零的情况,一算到底,一错到底。
      数学老师说道:“嗯,讲的不错,以后上课还是不要做作业,听听课,巩固一下知识点。”又瞧了顺手写完一道选择题的良嘉,半无奈半开玩笑道,“不要被良嘉带坏了。”
      良嘉:……我除了翻白眼还能做什么!
      荀希憋笑,乖乖“嗯”了一声,才在老师允许下坐下。

      课继续波澜不惊上着,刘晨旭看着荀希整整一节课。然而荀希连眼神的余光都欠奉。
      一节课就这样过去。
      “被良嘉……带坏……吗?”刘晨旭心想着。
      他的视线中,处在下课休息状态的荀希,正在笑着和良嘉说什么,而良嘉也笑回一两句,里头有“写完啦”、“一道选择题看错题目选错了”之类的只言片语。
      渐渐的,新的念头在他的心头蔓延:
      只要我考到第一名,荀希就会和我一起跑一楼看榜单,坐一起聊天说笑吧?

      与此同时,荀希的耳畔出现了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的机械音。
      “七个可攻略人物已出现两个,宿主可以考虑攻略对象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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