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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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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卯月两个将屋里的翠竹换过,元娘估摸着再过一会青梨就该回来了,便关门关窗,进屋准备换一身干净衣裳。
这大半夜的,冻了一会便已感觉到四肢麻木,手脚不听使唤的直哆嗦。
若想要得到什么,便必须要付出什么。
这条路她已踏上,一定要走到底。
元娘除了衣衫,站在紫藤萝花的屏风后头,刚将湿衣裳搭上去,便听见一声响动,屋里头瞬间漆黑一片,今夜无星无月,黑黝黝一片,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
夜里风大,许是方才窗户关得不严实,把窗牖吹开了。元娘如是想到。
她随手披了件衣裳,便要掌灯,只是走到半道,房内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滴水不漏的。”他的声音透着股慵懒,不像是飞檐走壁来窃玉偷香的毛贼,倒像是半夜三更来寻欢作乐的富家公子。
元娘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一手紧紧攥住领口。
方才未来得及换完衣裳,想着是自己房间,便只在肚兜外套了件薄衫。
谁晓得这么一会功夫,闺阁中便多了个人。还是个男人。
一道惊雷劈下,元娘吓得遮住了眼睛,只透过指缝瞧见后窗前一个挺拔的背影,窗户还开着,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平白惹人害怕。
那人负着手,一字不语。
“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上回见他,好像也下雨了。
景勖轻笑道:“若早知道今晚上有雨,姑娘也便不必到院中浇自己一身了,只消站在门外等到雨停。”
他又继续道:“好似每回见你,总会打雷下雨。”
元娘悄悄退到门边,却不打算惊动丫头们。
闺阁女儿名声重要,若传扬出去,吃亏的终归是她自己。
景勖自也是算准了她这一点,才如此安定坦然地随她走动。
“阁下三番两次来我这小小闺房,莫不是想窃玉偷香?”
窃玉偷香?
景勖心中好笑,若他想要,普天之下,什么样的女子到不了手?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罢了。
“窃玉偷香嘛,你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仔细想了想,萧家的前三个女儿长得都不赖,倒是这四姑娘,声名不显,也许是长相不济?不过不要紧,你也说了,你是三姑娘,我与你欢好,也不算吃亏,你觉得怎么样?”
嚯,这人脸皮够厚的。
然而元娘知道他不过是嘴上荒唐而已,镇国公景勖,不是荒唐的人。
他这番话,无非是想套出她的真实身份。
看来上回她随口说的自己是萧家三姑娘,这位镇国公是不相信了。
“我觉得,不怎么样。”
元娘继续道:“阁下若是色中饿鬼,便是小女子自己倒霉,只望你事后莫要声张,保我一丝清誉,你知道,世家大族的规矩森严,若被世人知晓,除非你娶我,否则我定难逃一死。阁下该不是狠心之人吧?”
镇国公景勖,世上顶顶无情之人,无人能出其右。
她不过是在赌,赌一丝生机。
“若我愿意娶你呢?”
又是一道惊雷,颇有劈山斩海的气势,这么划下来,直叫黑夜也亮如白昼。
“砰”得一声,却是元娘撞到了门。退无可退。
景勖轻笑:“你这女子,怎么小瞧人呢。”
明明是极低嗓音的一句话,也许是在深夜里,耳朵便比耳朵更灵敏些。
元娘自问不是爱动春心的小姑娘,可却还是没忍住稍稍红了耳朵,半是羞的,半是恼怒。
脚步声渐近,元娘一手扣着门扉,一手紧紧攥着衣领,那人越来越近,她忙乱之下,气息不稳:“你......你别过来。”似是急红了眼。
景勖静静伫立在离她两三寸的地方,越走近她,那股子萦绕在整个房间的香味便越来越重。
她的闺房燃了丁香。上回便是这样。
世家小姐多爱熏香,无非名贵的豆蔻、沉水香,芬芳异常,用之久久不去,景勖是家中独子,上头好几个姐姐,自小闻惯了闺阁小姐们用的熏香,长大后便不大耐烦了。
这件事,除了他几个姐姐和近身伺候的下属,没几个人晓得。
丁香不是名贵之物,貌似香料,却与药材更贴切些。
像是面前的这个小女子,香味浓郁,却不叫人反感,该浓时极浓,该淡时又淡得很,无论哪里,都透着一股子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罢又向前一步。
山穷水尽,真正是避无可避。
他低下头,凑近了些,那小女子把眼睛紧紧闭着,怕得要死的样子。
景勖故意偏向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元娘面上的表情生动极了,咬着嘴唇,只是仍不肯将眼睛睁开。
这姑娘,真是惜命。
景勖兀自摇了摇头。
“若是有缘再见,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想听你亲口说。”
“对了,我叫陈惊雷。”
景勖的生母,便姓陈。
我惊你大爷!
“你这样的毛丫头,可不对大爷的胃口。”那时,他说得便是这句话。
她才十五岁,当然不够前凸后翘啦!
只不过这人变着法说她是搓衣板就......她哪里搓衣板了?
元娘拍了拍自己的小朋友,嘟囔了一句:“哪里黄毛丫头了。萧慎珍二十岁时还不及我呢。”
这话元娘倒不是吹的,作为女人口中的狐狸精,自然是要有点资本的,要不然前世她是怎么将太子给诱惑得五迷三道的?
难怪景勖上辈子到她死身边都没个妻妾,这样高的要求,恐怕只有天上的仙女才能符合他的审美了。
那胸得要两个石墩子那么大!屁股也得圆润得很,至于腰,一丁丁的水蛇腰!
嚯,这哪里是人,这是妖精吧!
想着想着,元娘不禁笑出了声,恨不得脑海里将景勖给编排个千八百遍,然而凉风一吹,周身冷得要命,她低头一瞧,才发现衣裳已经敞开了。
也就是说,方才景勖过来时,她衣襟大开?
元娘赶紧到屏风后将中衣穿好,走至窗边,想要将窗户关上。
方才景勖便是从这里来的。
她伸手要推,脑门上却是一痛,像是被什么给砸了,元娘下意识摸了摸脑门,又是一痛——想来是被砸肿了。
这人!走了还不忘暗算她!
这是得多记仇!
只是......他两次来萧府的目的是什么呢?
第二日早晨,果不其然,元娘便病得起不来床了,繁星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哎呀,这样烧下去可不行,小姐,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元娘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繁星不要轻举妄动。
卯月端了洗脸水来,要扶元娘起身,这才发现自家小姐脸上多了块伤痕:“小姐你的额头.......”
呵,不必说了,定是景勖昨日做的好事。
她有气无力道:“昨日回屋子太暗,磕着了,不碍事的。繁星去将前些日子许大夫开的方子煎了药来,左不过是风寒,不必劳烦许大夫跑一趟了。”
况且,这该来的人,还没来呢。
“青梨去哪儿了?”青梨是她
屋子里的大丫头,按说该是寸步不离身的。
繁星和卯月这才想起来,悄声道:“奴婢已将青梨支开了,若是让她通风报信,小姐的打算怕是要功亏一篑。”
元娘点了点头:“你们俩想得周全。”
今日便是上辈子元娘守在老太太身边的日子,因为她病了,便叫萧慎宝替了她去。
善存堂
萧家老太太断断续续病了小半月有余,五日前因为大姑娘身体虚弱不便一直伺候老太太,钱氏便吩咐下去由各院的姨娘小姐们轮流伺候老太太,聊表孝心。
原本今日该是萧慎玉的,可偏偏这个贱人称病躲懒,这苦差事便落到了自己头上。
萧慎宝忿忿不平。
老太太前头喝了药刚睡下,萧慎宝才得了一点的空闲。
她在屋子里待得胸闷气短堵得慌,这会子便想出来透透气。
左右老太太也睡着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又何必苦守着,萧慎宝如是想着。
只是出来不久便听见大姐姐家的丫头来问老太太身体,她懒得露面,便躲在柱子后头,想听听两个丫头要说些什么悄悄话。
紫梦道:“都说四姑娘病得厉害,床都起不来,夫人也特地免了她来伺候老太太,可偏生我家姑娘心善,惦记着庶妹身体,昨日派人去瞧瞧四姑娘的病情,可巧,正好看到四姑娘红光满面,将一大碗药倒进了她房里的翠竹盆栽里。”
说到此处,紫梦叹了口气:“我家姑娘体恤四姑娘身子弱,且老太太身子不好,怕她听了生气,便不打算计较了。”
那个听紫梦说话的丫头一脸忿忿不平:“大姑娘真是善良,孝心感天,怎么都是老爷生的姑娘,差别竟这样子大,四姑娘这样的品行真真是与大姑娘相去甚远,若我是大姑娘,必以嫡长姐之威,好好教训她一番!这还没出阁呢,便如此数典忘祖,以后还不定怎么忘恩负义呢!”
萧慎宝听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大姐就是太心善,一味纵容着萧慎玉!
大姐不治这小贱人,她可不同意!左右这消息在她自个儿手上......
算着时间,老太太也该醒了。
萧慎宝志得意满地掀了帘子进屋,老太太眯了会眼,才醒过来,这会子正靠坐在榻上。
“祖母,孙女方才听见了一桩大逆不道的事,想说与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