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手游之予我长生》浅夏冬离

14、前世今生

　　黑白无常虽说是冥府的阴差，却也不似传闻中那般骇人，白无常面容俊秀，黑无常丰神俊朗，依稀可见几分生前的模样。扶桑和阿柒颔首行礼：“见过无常大人。”

　　鬼使白摆摆手：“无常是阳界的叫法，阴界的人一般唤我们鬼使，还有不用称呼什么‘大人’，你们既是晴明的弟子，便是我们的朋友，所以不必多礼，唤我们鬼使白鬼使黑就好。”

　　鬼使黑默默鼻子，看着两人身后站的叶子，问道：“这是需要指引的亡灵？可是奇怪了，我们并没有收到阎魔大人的指令来着。”

　　叶子不出声，下意识地朝着扶桑靠了靠，扶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走过去。还未上前一步，鬼使黑率先来到她的跟前，眯着眼睛盯着叶子看，一边看一边嘀咕道：“这个亡灵倒是奇怪怎地身上有股子妖气？”

　　鬼使白闻声上前，瞧见叶子后，微微一怔，道：“这个魂魄倒是倒是眼熟的很，好像从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听鬼使白这么一说，鬼使黑也来了兴致，他们兄弟二人一向形影不离，若是鬼使白见过，他应该也有印象才对，仔细瞧了半天，也没从叶子脸上瞧出一朵花儿来，讪讪道：“我们每日指引的亡灵那么多，怎么记得住？你是不是记错了？”

　　鬼使白寻思道：“也有可能，如果神乐在就好了，她是灵修，晓得通灵之术，兴许能让她回想起前世的事儿。”话锋一转，看向扶桑：“你们俩即是晴明的弟子，该晓得这丫头身上的妖气是怎么回事，你们是灵修吗？”

　　阴阳师有属性之分，自然也有能力之分，擅武斗者为体修，擅符咒者为符修，擅占卜者为巫修，擅通灵者为灵修。阿柒和扶桑一个符修一个巫修，对召唤灵体也只是略懂皮毛，勉强通灵，要做到唤醒亡灵前世的记忆还很困难，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着实强求不得。至于鬼使白口中的“神乐”，扶桑有印象，常常听晴明和八百比丘尼提起，却没见过本人，据说是随源氏家主回了京都。

　　“既然你们都不是，那就只好把她带回去交由阎魔大人发落了。”鬼使黑八成是累了，打着哈欠催促着鬼使白：“忙活一天了，这一单送完，回去好好睡一觉。”鬼使的工作说忙也忙，一天到晚，数不尽的亡灵魂魄，饶是鬼使，怕是也吃不消。

　　哪知道鬼使黑话音刚落，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天而降，生生把人耳膜刺穿：

　　“不许把人带走！谁准许你们碰她的！”

　　扶桑被这声音惊得一阵，猛然间觉得腰间的葫芦有异样，还未反应，只听砰地一声，那被她加持了结界的葫芦竟是生生被妖力从内炸开，扬起一片尘土。

　　是三尾狐！她竟然冲破自己设的结界跑出来了！

　　只见尘土散去，三尾狐满身尘土，发髻凌乱地伏在地上，看来冲破结界依然耗费她不少妖力，此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她吃力地撑住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鬼使黑和鬼使白：“我警告你们！不许把她带走！”

　　看到三尾狐的那一刹，叶子眼眶一下子湿了，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抱住她：“阿桃，你怎么受伤了？这些日子你去哪了？我好想你，我好担心你。”

　　鬼使黑是何许人也？冥府当差者百把年的岁月，什么样的恶鬼没见过？如今一个小小三尾竟也敢在他和小白面前大放厥词？鬼差勾人，何时还要征得他人同意了？当下勾魂镰往肩上一扛，冷笑道：“你这妖狐，口气不小，小爷带不带人走，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阿柒清清喉咙，看着这场闹剧，寻思着是先接下这十分没眼力见儿的叶子的话茬，还是先劝劝鬼使和三尾这边莫要轻易动手。说起来倒是奇了怪了，扶桑不是加了结界吗？这妖怪是怎么跑出来的？扶桑低头看着已经碎成一地的葫芦，琢磨着回去以后该怎么和白石鹭草交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把眼前的事儿处理了好。

　　此时，三尾狐老母鸡护崽似的把叶子挡在身后，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此刻是强弩之末，脆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叶子握紧三尾狐的手，怯生生道：“阿桃你不要这样，他们不是坏人，要带我到冥界的，人死了不都到那里吗？”

　　三尾狐一把眼刀扫向扶桑，冷冷道：“冥界？传闻阎魔大人断生死，鸣冤屈，依我看，倒不尽然，如若不是，这一世，你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竟然敢公然质疑阎魔大人，鬼使黑怒道：“你这妖狐好大的胆子！”

　　三尾狐板着脸指着叶子：“那你就好好问问你的阎魔大人，这个人，她前世是神社的巫女，福泽百姓，造福一方，却因被人诬告与妖魔来往被活活烧死；冥府不是讲究前世恩现世报吗？为什么这一世她又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这就是冥府阎魔所谓的公平正义？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前世？巫女？一道闪电崽脑海中划过，鬼使白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难怪会觉得这丫头的魂魄熟悉，原来她曾经是巫山神社的巫女。

　　那个年代人与妖的关系并非现在这般有所缓和，大部分人对妖孽恨之入骨，曾有传闻巫山神社的巫女与一只通体血红的妖狐来往密切，村民们举着火把上山质问，最后将巫女活活烧死。鬼使白对她有印象，不是因为她巫女的身份，而是她在死后做的一件事情。

　　冥界审判时，阎魔大人告诉她，她一生福泽百姓，任劳任怨，来世会投生一户好人家，不会大富大贵，却也不会过得太苦。哪知道，巫女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些将她烧死的村民的轮回。阎魔说，那些人愚昧无知，妄生杀戮，来世需受得百般苦楚，偿还一世生死债。

　　奇怪就奇怪在这一点，那巫女听了这些人的下场，竟然哭了，只道是“舍身为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愚昧不是错，无知更不是，村民们只是不了解妖怪，因为不知道不了解，所以才会害怕，他们不应该受这么重的惩罚。

　　可是阴阳天道，自由轮回；世间万物，自有因果。既然她不想让村民受苦，那么这些苦楚，总还要有人去承担。所以这一世她的遭遇，是她心甘情愿。

　　因为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所以鬼使白印象难免深刻了些，此番再次遇到，竟恍若隔世。

　　众人目瞪口呆地听鬼使白讲完这一串前因后果，阿柒和扶桑都没说话，巫山神社的巫女吗？她们曾经听晴明老师提过，原以为那样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巫女形象只是后人美化，没想到是真实存在的。她们把目光看向三尾狐，看来当初和巫女来往密切的狐妖，应该就是眼前的这只三尾狐了，怎么想到，前世的缘分，竟也成了两世的羁绊。

　　原来妖，真的有情。

　　沉默许久，扶桑看着一脸懵逼不知所谓的叶子，喟叹一声“无知是福”，继续道：“她身上的妖气是你渡给她的？你想让她永世为妖，摆脱轮回？”

　　三尾狐咬咬牙：“我本以为她这一世的遭遇是……”顿了顿，语气轻了许多，“没想到竟是…………”话语至此，倒是再没了下文。

　　眼瞅着一场闹剧总算落下帷幕，鬼使白上前一步：“因果轮回，你放心，下一世，冥府会给她安排一个好的去处，冥界的事你不必费心，还有什么话想说的趁着这会儿说一说，说完了，好上路。”

　　远处有山巅连绵起伏，云雾缠绕，园中徒留一树枯槁狰狞腐朽。三尾狐握住叶子的手，垂眸看着她，一瞬不瞬地：“天道不济，人命总是轻贱得可怕，你若随我入了妖道，无忧无虑，也省的半世操劳。”

　　叶子看着三尾狐的视线，愣了一愣，回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她继续说道：“不过我晓得，你一向固执，认定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上一世我欠你一条命，这一世我搭进半身修为，也还算还了你了，希望你来世过得幸福。”

　　后来三尾狐又说了些什么，扶桑记不大清楚了，连带鬼使黑和鬼使白带着叶子的魂魄同他们告别，她都有些浑浑噩噩，似在梦中一般。她想，三尾狐到底是妖，不晓得如何为人，人命从不轻贱，只看个人如何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