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初出茅庐 ...
-
以往玄天之域出山除魔,多半一呼百诺,甚有排场。然而此次事出特殊,无常面的事情又闹的整个玄天之域人心不安,稍有不慎便可能危及他人。因此,容澈便只带了自己最亲近的门徒,一行四人快马加鞭,顺着山路向重渔镇赶去。
下山之前,江迟在山门前抱着一根柱子闹,死活不愿意跟着容澈他们下山,周如音一记眼刀飞过去,怒喝道:“闹什么闹!多大人了还在这哭!下山接个委派是能要了你的命吗?”
江迟忧心如焚。
人一少,他准备偷偷回玄天之域的如意算盘就彻底作了废,途中屡屡谎称自己解手试图溜走,下场皆是被容澈揪了回去。无奈,他只好乖乖骑马跟在容澈身后,不仅要享受十二个时辰都被盯着的待遇,耳边还得聆听孟戎作为兄长对他语重心长的“教导”。
他吃了无数次哑巴亏,忍不住腹诽起来:“以前看他挺正人君子一人,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温柔相,怎么一百四十多年过去,这人非但没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还开始使坏了?
重渔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是个极为富足的小镇。因此地鱼虾肥美,镇上不少人世代以打渔为生,故得此名,所产鱼虾有很大一部分销往京城,甚是出名。
四人抵达时已经入了夜,流过重渔镇的河内飘满了无数灿烂夺目的河灯,子夜的气息带来沁凉的清风,掺杂着街上的叫卖声和小吃的香气,别有一番人间风情。
和乐奇道:“已经这么晚了,为何还有这么多人?”
容澈道:“他们放的是冥灯。”
冥灯,顾名思义,即通往冥间的灯。重渔镇近日饱受妖魔鬼怪的纷扰,自然认为是由于做了冲撞鬼神之事而导致的惩罚,便夜夜点了纸灯祈福,有时还会投入贡品,以求平安。
这种习俗通常只会在怨气深重的穷山恶水一带出现,且不宜张扬,重渔镇富足繁华,将本该静谧严肃的冥灯会变成了一场灯节,点点星光搀着灯火洒在斑驳的青石板路上,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街口的裁缝店又进了一批新布料,引得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进店挑选。
江迟不禁笑出了声:“这地方……还真是不怕鬼怪找上门,一场冥灯会都要搞得这么排场,生怕妖魔鬼怪不知道他们这里有人,都恨不得洗干净了给他们送上去当盘中餐啊。”
孟戎双手背在身后身后,冷冷地道:“莫要胡言乱语,他们没因怪鸟一事而闹得人心惶惶,已经是好事了。”
他们边走边访,想要打探一些关于怪鸟的事情,然而向街边小贩提起来的时候,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怪异。那种表情只在他脸上出现了一瞬,便很快转成了生意人惯用的笑脸:“几位仙师不如来看看我这的东西?有脂粉也有配饰,拿回去送人正好。”
几人迟疑了一下,不便多问,佯装要买东西的样子,停留了一会儿便抬脚而去。江迟踢踢踏踏跟在容澈身后,忽的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脚步拐了个大弯,重新回到了那个摊子前面。
在摊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放着一杆烟枪。
烟草之于江迟,相当于山珍海味之于饿极了的饕餮,甚至要比山珍海味更能吸引他。这杆烟枪相较于他以前用的墨玉烟枪实在是差太多了,仅在烟枪末端坠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假玉坠子,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这杆烟枪拽住了。
小贩见他盯了许久,便迎上来谄媚地笑道:“公子可是喜欢烟枪?我这的东西物美价廉,可便宜了!”
江迟道:“是好看。”
小贩道:“公子看上去年岁不大,但却是个识货的,这杆烟枪可是乌木做的,没掺其他东西,卖得还比别的地方便宜呢!”
江迟握着那杆烟枪,十分喜欢,当即便要掏钱买下。然而他掏了半天,只在贴身处摸出来几块铜板,尴尬之下,他只好道:“能不能赊账啊?”
“……”小贩笑容瞬间凝固下来,正要发作,便见之前那名与他同行的男子折了回来,接过他手里的烟枪,温和道:“喜欢?”
江迟踌躇半天,才咽了咽口水,重重点了点头。
……喜欢抽烟的人那么多,燕之微又是个放荡不羁的,总不能抽个烟就能让容澈怀疑他是江迟了吧?
容澈颔首,爽快地掏钱将那支烟枪买了下来,却在江迟伸手的时候将烟枪举得高了些,意味深长道:“这支烟枪配不上你。”
江迟面色不改:“那什么样的烟枪能配得上我?”
容澈一脸柔和笑意,眼睛里却闪着审视的光芒:“我曾见过一杆墨玉烟枪,通体都由和田美玉制成,上有金翠雕饰,那样的烟枪,似乎与你更为相配。”
江迟脸上依旧带着惯常的笑,一双眼睛带着绝顶的骚气,水光泛泛,便带出了几分诱惑的感觉,他伸手去抢,轻巧地将那烟枪夺了过来:“先生说笑了,即便我是孟家名义上的二公子,要是用了这么贵重的烟枪,夫人能把我的腿打断。”
“你说是吧,小师尊?”
他的嗓音有种少年人独特的青涩,声调慵懒微哑,说话的时候又勾了一笔颇具魅惑人心的尾音,说得人心头发痒。果然,容澈任他抢走了手里的烟枪,甚至都没有提醒他少吸烟,由着他顺走了腰间的烟袋子。
若不是他对自己的伪装深信不疑,从前与容澈的关系又是极差,他几乎都要怀疑容澈是不是真的看出他的身份了。
否则怎可能就这样由着他“小师尊”、“小师尊”地叫来叫去!
白月光是个摆设吗?两人之间的独特昵称就由着他这么随便喊?
他把烟枪叼进嘴里,惯例地用舌尖舔了舔烟嘴,自顾自地朝前走。走出了一段路,他无意间回头一看,刚刚好与身侧的容澈四目相接,毫不避讳。
江迟不由得愣住了。
不知为何,自从见到容澈之后,似乎自己每一次看他,都能和他的眼神撞个正着。
容澈眼中温柔的笑意不变,看的一脸光明正大,许久才调转马头,说道:“还是先去李员外家看看吧,说不定他知道些别的。”
“几位仙师,你们可是来了!快来帮我看看我儿子吧,这几日他不人不鬼,我家就这一个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一家该怎么办啊!”
孟戎疑惑:“嗯?你们委托解决的不是怪鸟吗?”
李员外一抹眼泪,几乎就要给他们跪下了:“就是这几日才发生的啊!若不是那怪鸟蛊惑人心,吾儿怎会变成这样!”
给玄天之域发出这份委派的,正是当地有名的大户,李员外。
李家世代经商,家风口碑极好,因此与当地渔民们很是交好,家底自然也是极为厚实,收集了不少古玩珍宝。李家儿子自小受了熏陶,也对这些古玩很感兴趣,平常没事的时候就要去市场上看看,搜罗一些字画回家。
结果有一天,李家儿子忽然拿回了一只匣子,说是天外之仙给他送来的宝贝,要好好珍藏。李夫人不信,便去问他匣子的来头,一开始李家儿子还闭口不谈,直到有一天怪鸟向重渔镇投下尸骨,他才哆哆嗦嗦说了出来。
就在那天之后,李家儿子便发了数十天的高烧,再次醒来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要早知道这匣子由来不明,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带回来啊!”李夫人哭诉道,“问他的时候,他说自己在逛市场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好看的大鸟,心生好奇便跟了过去,谁知一追到城外便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怀里就抱着这只匣子,因为这匣子生得奇巧,他就给带回来了!”
李夫人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地抽泣,到最后哽咽地说不下去,李员外忙扶住了她,长叹一声,摆手道:“让仙师们见笑了……唉……仙师们如果不嫌弃的话,还是去看看我那儿子吧。”
和乐问道:“二位可有见过那只匣子?”
“见是见过,可从未打开,自从犬子变了样子,我们嫌那匣子晦气,丢到柴房里去了。仙师若是想看,也好找。”
和乐叹了口气,面有不忍:“还是先去看看令郎如何吧,若是尽早找出原因,兴许还能医治。”
院子的西侧便是陈家儿子的房间,陈家虽富庶,可宅邸却并不是很大,院子里的装饰也朴素得很,整个宅子里最之前的地方大概就是放古玩的那个房间,倒是和其他富商家庭有很多不同。
一进门,一阵刺鼻的脂粉香气便扑面而来。
闻惯了容澈身上清新的药香,江迟被这味道一刺,脱口便道:“这是什么味道!”
香气是从坐在榻上的那个青年身上发出来的,他头发散乱,将面容完全遮了起来,怀里抱着一个琵琶,手指染血,却仍弹奏着刺耳的音乐。
江迟的惊呼成功让青年抬起了头,他低着头还好,这一抬头,让不少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那张清秀的青年脸上,涂脂抹粉,嫣红的颜色占了大半张脸,几乎看不出来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