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委派将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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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殿内。
大殿正中央陈着一具勉强还能看得出人形的尸体，全身焦黑，胸腹溃烂，四肢皆变成了兽爪模样，两手死死抠着脖颈，依稀能看出他生前奋力挣扎的模样。
一名门徒跪在尸体旁边，面容上还残留着惊吓过度的痕迹，说话的时候一抽一抽的：“今……今天晚上，师弟说要去看看鬼楼里放着的那只无常面，还说一定要从它身上找出线索，让我在外面帮他看门，我只知道无常面已经死了，便没有拦他，谁知他刚进去没多久就发了狂，若不是鬼楼离观玉仙君的听雪云归近，恐怕我也要……早……早知道我该拦住他的啊！”
江迟刚一入殿，便看到了这番景象。
他的衣服一看便是匆忙之中套上的，前襟几颗扣子都没扣对，发带被系成了死结，几缕不听话的头发从发带里挣出来，显得凌乱无比。
一见他这副模样，周如音忍不住皱眉：“你这是什么样子？”
江迟特别擅长装孙子：“事发突然，实在来不及整理仪容，还望夫人谅解。”
他脸上笑呵呵的，可一进主殿，便感到了一阵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的来源正是主殿中央的那具尸体，肉眼只是比寻常尸体更可怕了些，但在江迟眼里，这具尸体似乎被一股强烈的怨气所笼罩，其中夹杂了许多连他也不认识的气息，看了直教人心口发闷。
主殿中几乎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唯一一个出声的便是尸体旁痛哭流涕的弟子，原本容澈只是在凝神观察着那具尸体的异状，觉察到有人闯入，这才抬首。
站在周如音旁的孟戎看了江迟一眼，随后便皱起了眉头，像是闻见了他身上那股烟气：“你这身上是什么味儿？”
江迟没理他，径直走到了容澈面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容澈脸上一向波澜不惊，他看了一眼急匆匆的江迟，平静地把目光移回了尸体之上：“……是无常面。”
“怎么可能？它不是死了吗？”
江迟将手置于尸体之上，在那具尸体之旁蹲下，盯着尸体的面容，心中思索。
拍卖场当夜，他亲眼看见那只无常面被某种不知名的术法反噬了，因为事发突然，又恰好碰见了容澈，他一心只想着不被人认出来，并未细究。可既然已经被术法反噬，尸体都变成了干尸，杀伤力远不可能有这么大。
玄天之域这种地方，聚集了这么多知名之辈，尤其是有容澈这种灵力几乎凌驾于整个凡修界之上的人，所制阵法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被冲破。恐怕在背后操纵这只无常面的人，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
十有八九是精于此道，力量强大的修士，且此人绝不可能仅仅出于凡修界，否则不可能做得这么滴水不漏。
但是，至于此人究竟是妖修魔修还是鬼修，他便不得而知了。
正这样想着，于他不远的地方，有人道：“这只无常面，恐怕背后另有其人。”
……竟有人把他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江迟猛一抬头，这才发现，容澈的身旁还站了一个人。
这青年一头白发，而面容却并不显老，依旧是二十几岁的青年模样。双眸紧闭，但未曾影响过他的行动，甚至比常人还要行动自如，从头到脚，一丝不苟，仙气飘飘，令人望而却步，生怕靠得近了便会污染他一尘不染的长袍。
一见这人，江迟心里便如擂鼓作响，吊起了十二分精神。
碰见哪个故人不好，偏偏是这温玄机！
此人虽不目盲，眼睛也完好无损，但从不睁眼视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从不以貌取人，只由心证”，如此不免让不少人心生遗憾，明明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美男子，偏要把那双眼睛闭上，真是可惜。
饶是如此，江迟心里一直觉着，说不定温玄机的眼睛以前被什么人辣过，心生阴影才会一直不睁眼。
他向来最怕这位明玑仙君，在温玄机眼里，世间众人就如同没穿衣服一样，什么也逃不过他的法眼。如今自己借躯重生，若是露出半分马脚，即便能骗得过容澈，也一定会被温玄机看出来。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便摸向了自己的口袋，把里面还放着的剩下几片烟叶团成一团，直接塞进了嘴里，用以缓解心头的紧张。
这一切的动作都落在了容澈眼里。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注视着如同品尝山珍海味的江迟，随后将手掌覆在他的后背上，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把口中的烟叶吐了出来。
江迟一连嚼了一大把，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一点当年的感觉，看到地下被口水濡湿的烟叶，自然是心疼不已，蹲在地上左看右看，就差捡起来再嚼回去了：“……先生，你这样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还没等他的手碰到烟叶，就被无情地拎了起来，在地上滑了一个圈。
“烟瘾这样大，玄天之域的银两都要被抽完了。”他抬手搔了搔江迟头上立的两根毛，面色平和地打断了江迟的长篇大论：“今后的烟草只能从我这里取，不可多拿，也不可偷买，否则一片叶子都不会给你。”
江迟立马蔫了，撇撇嘴，转而把心思放在了眼前的事上，顺便看看容澈的侧脸，聊以自//慰。
也许连容澈自己都不知道，在他专注地想一件事时，侧脸有多么迷人。
譬如他垂眸静思时，低垂下来的眼角和睫毛便异常柔和，鼻尖至下颌的弧度异常完美，似乎灯火都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完美的金色。他越是穿得端庄得体，江迟就越容易遐想在繁复的莲纹袍之下，隐藏着一具多么完美的躯体。
“……为今之计，只能加强对鬼楼的守卫，这次是我大意了，本以为阵法就足以压住那只无常面的尸体，谁知还是被冲破了。”容澈略一沉吟，继续道，“今后我会与玄机加强对鬼楼的巡查，尽早找到它们的巢穴。”
“另外还有一件事。”周如音点点头掐了掐眉心，从案上的木盒中抽出一封信笺，说道：“昨日我收到了一封求助信，山下的重渔镇出了些乱子，希望我们能派人下山除魔。”
“什么乱子？”
周如音道：“重渔镇的李员外说最近总会出现一种奇怪的大鸟，经常丢些臭气冲天的东西，一开始人们还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便当成死鱼烂肉处理掉了，直到最近才有人发现，它们开始丢人的残骸了，有时还会丢下一颗头，怪渗人的。”
容澈沉吟半晌：“人的残骸……镇子附近的乱葬岗有人搜过吗？”
周如音摇头：“重渔镇大多是些普通人家，当地的修仙世家也小的很，根本没人敢去。”
容澈点了点头：“那好，我明日就与玄机一同前去查看。”
周如音道：“这次把戎儿也带上吧，他跟着你修习了数年，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燕之微也去，别整天就想着吃喝玩乐。”
突然被点名的江迟一愣，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也去？”
周如音眉头一横：“三个月不见，你是不是把玄天之域的规矩都给浑忘了？之前宗主一直由着你来，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如今你已经十六七了，再不出去历练，可真要成废人了。”
玄天之域自古以来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为了考核门徒修习的程度，每年都要跟随师尊涉世降魔，一来为了检验成果，二来也是为了历练，还可以提高整个门派的办事效率，可谓一石三鸟。
然而作为玄天之域名义上的二少爷，燕之微是一次也没去过，难怪周如音生气。
若是今日什么事也没发生，江迟自然会乖乖跟着他们一起下山降妖除魔，可一旦下山，意味着他将很难再打探这只无常面的下落，只能就此作罢。
他抬头看了看容澈。
四目相接，江迟马上把视线收了回来，十分正直。
……见鬼了，看他干嘛，真是闲的。
那边，和乐道：“先生，若是您与明玑仙君都走了，鬼楼里的那只无常面该如何是好？”
江迟正等着有人挑起话头，忙道：“夫人不是要让我历练吗，不如我就此留下，今后几天鬼楼的巡查由我来处理！”
真能留下来的话，便能顺藤摸瓜找出无常面的来历，不仅可以一解心头疑惑，还能替燕之微在周如音面前立下一功。而他，则可以趁着容澈和温玄机不在，暗自调查燕之微那本手稿的内容，寻出他能重生的原因，皆大欢喜。
孟戎虽能明白他心性有所转变，可总是忍不住端起兄长的架子数落他：“你说的简单，今日已经死了一个门徒了，原因尚且不明，你有多大的能耐，就能担下这么重要的任务？”
一直跪坐着的那名门徒忽然道：“我想起来了！”
孟戎疑惑：“你想起什么了？”
门徒道：“我记得把师弟拖回来的时候，匆忙往鬼楼里瞥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沉思片刻，道：“刚刚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居然把这件事都忘了，师弟在咽气之前，和我说了一个地方，让我一定要去。”
容澈看了他一眼，道：“什么地方？”
“和夫人接到的委派是一个地方，重渔镇。”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委派将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