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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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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兮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望着眼前一片空旷无垠、寂静无声的工地,入眼只有纷杂丛生的枯草和纵横蜿蜒的沟壑,哪里还有半分张灵止的身影。
她眼眶微红,转头看向一脸错愕震惊的林溯,小嘴一瘪,声音夹着哭腔:“溯溯,老张怎么办啊?他会不会死啊?”
“不会的!”回过神来的林溯,眼里满是笃定,咬着牙道:“止哥说让我们安心等他,他肯定有办法的。”
楚兮兮点了点头,望向空地不知名的地方,心里暗暗祈祷着,老天保佑,张灵止可是我的摇钱树、招财猫,可千万别让他出事啊!
……
彼时,百里须弥内。
乙木青龙悬浮于空,仰天嘶吼着,一根根丈长尺粗的木桩出现在空中,带着轰隆巨响从四面八方撞向张灵止。
张灵止飞身躲开,朝天射出一箭,金矢在空中一分为四,向着东西南北四方射去,飞出数百米后瞬间没入土地里。
张灵止立于正中,临空画符拍于脚下,布下了正一四象阵,此阵能聚集四方灵气,结四方之灵。
顷刻间,方圆百里的庚金灵气翻涌而来,渐渐在他头顶汇聚凝结成一条数十丈长的金龙。
乙木精龙五行属木,张灵止正是利用此阵,凝聚能克制它的庚金灵气,结成金龙与之相抗。
两条巨龙,一青一金,在天空盘旋嘶吼,空中木桩横飞、金光爆射,二龙打得不分上下。
但乙木精龙毕竟是位列仙班的灵兽,而金龙只是张灵止利用阵法凝结而成,虽金克制木,但毕竟道行相去甚远,金龙渐渐不敌,身上金光隐隐有暗灭之迹。
张灵止却是一脸平静,两眼一闭,再睁开时天眼顿开,视野内,乙木精龙的颈后三米处有一团暗暗发红的玄光,正是其元神所在之处。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张灵止脚下一点,飞身而起,浮空于乙木精龙的后背,双手悬于胸前,迅速捏着九字真言手印,掌心摊开,金弓再现。
“诛邪!”
手指拉弦,金矢破空而出,划出一道金光,瞬间射中了那团发红的玄光。
“嗷嗷嗷——!!”
乙木精龙暴出一阵惨烈的怒吼,庞大的身躯似是痛苦地扭动翻转。空中密密麻麻的木桩纷纷落地,激荡起一片飞砂走石,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灰雾。
张灵止依然浮于半空,看着精龙挣扎了几下便轰然落下,跌在地面上,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龙身青光渐渐暗淡下去,最终暗灭不见,乙木精龙的尸身,瞬间化作一片墨黑的粉末,打着旋飘至空中,不消片刻便四散不见了。
张灵止抬头望向漆黑的苍穹,轻声叹道:“混元之初,万物皆平等,即使为仙为神为圣,均是违不得天道。”
他缓缓落地,手臂一挥,瞬间收了须弥,转身朝等在远处的楚兮兮和林溯走去。
“张灵止!”
楚兮兮眼尖,看见不远处出现的清隽身影,立刻飞奔而去,一头扎进了张灵止怀里。
张灵止错愕不已,被撞得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型,连忙急声问道:“你可是受伤了?”
楚兮兮从他怀里抬起头,红着眼眶摇摇头:“没有,我就担心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张灵止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了些。他就着月光仔细查看她的脸,才发现她的脸颊上有几处细小的划伤,忽地就是一阵莫名的心疼。
“还说没受伤。”他拿指尖轻轻碰了下她脸上的伤口:“疼吗?”
楚兮兮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疼啊,以前学艺不精,跟着师父下山捉妖时可没少吃亏,这些小伤算不得什么。”
张灵止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手指小心翼翼地覆在那些伤口上,指尖微微发热,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了。
林溯看到这一幕震惊不已,瞅了眼自己布满划痕的手背,连忙伸了过去,哀嚎:“止哥,我也受伤了!”
张灵止扭头看了一眼,正声道:“六尺男儿,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林溯瞠目结舌。
这就区别对待了?
说好的兄弟情分呢?
张灵止看了下时间,已是后半夜了。
“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他说着,便迈开腿走在了前面。
楚兮兮一路小跑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问:“老张,刚刚那条龙解决了吗?”
“嗯,解决了。”
“真的?”
张灵止很认真地点点头。
楚兮兮眉眼弯弯的,笑开了花,她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又摇又晃,奶声奶气地娇笑道:“不错不错,我们家招财猫棒棒哒!”
张灵止眉稍一挑:“你叫我什么?”
“招财猫啊!”楚兮兮举着小拳头,贴着脸蛋轻轻一摇:“喵~”
女人娇媚的脸,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若藏着星辰大海。
张灵止愣愣地看了她许久,才恍然回神。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微微扬起的唇角,掩不住一抹宠溺的笑。
“走吧,小财迷。”
“好咧!”
楚兮兮几步上前,打了个响指,兴奋道:“老张果然靠谱,等着收钱啦!”
后面的林溯也赶了上来,空旷无垠的工地上,三人并肩而行,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
八景宫,九合室内。
太上老君倚在上座,含笑捋须:“……收走记忆,前尘往事已然矣矣。等到你记起自己的身份名号之日,便是……你可准备好了?”
……
灵台金光乍现,张灵止猛然睁开双眼,从梦中醒了过来。
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太上老君的零星片语仍在耳边萦绕盘旋。
张灵止回想自己甫入这世界的情景,当时月朗星稀,他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被一团金光裹住,正直直地朝一片平静的湖面俯冲而下。他情急之下,本能地施法稳住身型,才免去了一头栽进湖里的尴尬。
当时他立在湖边,正要分出神识探知周遭,却发现了隐匿在湖中的双头蛇怪……
张灵止坐起身来,望着窗外朗朗圆月,心中满是疑惑。
他为何忽然自那三十三天来到这人间?
老君说会收走记忆,为何他还依稀记得那些前尘往事,只是独独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难道这当中出了什么差错?
张灵止披了外套来到庭院里,抬头望了眼天空,又缓缓扫了眼四周,朝正北踏出七步,然后站定。
他抬手捏了个诀,指尖弹出一点金辉,倏地没入了脚下三步开外的土地里。
不消片刻,金辉没入的地面微微异动,一个身长不过三尺的老者乍然现身。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身着一套白色西装,手里拄着一柄檀木拐杖。
老者见到张灵止,忙恭敬地作了个揖,朗声道:“福祈拜见正一天师。”
这位老者,正是管这一方万亩土地的土地公张福祈。
张灵止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见张福祈上前半步,满眼堆笑,又是一揖:“恭贺天师铲除乙木精龙,又立一桩功德。天师驾临,替天|行道,乃是人界荣光啊!”
张灵止无奈地摆了摆手:“你且打住,我叫你出来也不是为了听你溜须拍马的。看你一身装束,在这人界倒是适应得不错。”
张福祈笑得谄媚,道:“小老儿这是与时俱进嘛。”
“好个与时俱进,我怕是还要找你讨教一二了。”
土地公连忙躬身:“福祈不敢。”
张灵止淡然一笑:“我且问你,你可知我名讳?”
“福祈自然是知晓的。”
张灵止目光一炬,紧接着道:“我姓什名谁?”
“张……”土地公脱口而出,刚说了个张字就顿住了,就见他额头霎时冒出冷汗,咚的一声跪到地上,双手一揖:“福祈不敢直呼天师名讳!”
“无妨,你说便是。”
“天师这是要折煞老儿啊!”
张灵止肃然皱眉,冷声道:“说!”
土地公惊得一哆嗦,颤颤巍巍地张了张嘴:“张…张……”
张了半天,就是说不完整。
张灵止闭了闭眼,翻手现出金弓,箭矢直逼土地老儿的眉心,一声厉喝:“你说不说?”
张福祈吓得扑倒在地,一脸惊惧,连连磕头叩拜:“天师息怒,老儿我……老儿我……一时忘记天师名讳了!”
“……你也忘了?”张灵止蹙眉沉吟,仔细审视了许久,见他不似诓骗,便随手收了金弓:“你起来吧。”
他负手来回踱了几步,抬头望着漆黑的苍穹,沉默了许久,才隐隐叹了口气:“看来这便是症结所在了,现在没人知道我的名讳,除非我自己记起来,否则怕是回不了那三十三天了。”
土地公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躬身揖了揖:“福祈如今只知道天师姓张名灵止。”
张灵止愣了一下,笑着摆了摆手:“这不过是那位女儿家随意起的罢了。”
“天师所言非也。正所谓天道无常,万物有伦,那位姑娘起名看似随意,却是全凭天意。她又是您在这人间遇见的第一人,却非无迹可循啊。”
“此话怎讲?”张灵止不解。
“天师勿怪,小老儿我估摸着,您此次下凡就是为这姑娘而来,或许她就是您记起自己名讳的关键所在。”
张灵止皱起眉,思忖良久,目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一语不发。
这两天的情景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闪过,女人的一笑一颦、娇嗔笑闹,此刻一一记起,令他不禁莞尔。
见着她第一眼,便知道她特别。
他看不透她的命数,她能轻易入他须弥,她总会撩拨得他心悸。
或许正因为她便是关键,真相如何,还有待他自己慢慢揭晓。
土地公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张灵止,躬身上前,压着声音道:“天师,有道是既来之,则安之,您实在无需忧烦过深,不妨顺其自然,无为而为,岂不自在?”
“既来之,则安之……”张灵止沉吟片刻,忽地低头一笑:“张福祈,你倒是通透,一番话真真点醒了我。”
土地公舔着老脸又是一阵谄笑:“能为天师分忧,鄙之荣幸啊。”
张灵止随意挥了下手:“罢了,你且退下吧。”
“福祈拜退。”
土地公躬着三尺身躯,倒退了三步,握着拐杖在地上杵了三响,倏地一下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