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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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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不才。”那人刚站定,便俯身向林氏行了个礼,道:“没能保住府中的小少爷。”这人一出声,沈襄记起了他的身份,沈府的府医。周氏听了他的话,心盘算着现在的局势,倘若随着那个奴婢的话,将此事都推在沈子佑身上,只怕还得把沈元襄也搭在里边。事至如此,倒不若寻个由头,将此事推到旁的原因上,保住沈子佑。思及此,她便开了口道:“李大夫,可查清楚五姨娘为何好端端地小产了吗?”
那李大夫闻言,微微侧身,对周氏行了一礼道:“回三夫人的话,在已经验明,不知何人在五姨娘的安胎药中添了味红花,虽然剂量不多,但老夫瞧着应是接连下了数日,今日若不是五姨娘忽然气血攻心,提前发作,只怕这样积累下去,待药效发作之时,恐怕连五姨娘都会香消玉殒。”
“咣”还未等李大夫的话音落下,林氏敲桌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显然林氏也是怒极。“去杳!究竟是谁用了这阴毒的法子,害了我好好的孙儿!杳!”老夫人喊道,她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里又添了几分凄凉和可怖。文嬷嬷领命走了出去,穿过大堂时,又深深看了眼立在堂中央的沈元襄。
沈元裹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却碍于环境不能出声询问,只得压了下来。她见室内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没她什么事了,于是悄悄回了她原来的角落里站定,行动间她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雪也开始下了。她回过头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没落的沈府仿佛一座巨大的陵墓,给人窒息般的压抑感觉,倒也不怪沈子佑会变成那样的脾性。在这种情况下,谁待久了都会压抑成变态吧。
她又伸出手握住了少年的手,少年的手似乎比刚刚更凉了。她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给他买几件棉衣……那边沈子佑发现自己忽然有了一个想不透解不开的问题。他不明曰沈元襄今日的所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想不通,也猜不透,然而更让他迷惑的是为什么他心里会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奇怪的,但却让他贪恋。
兄妹两个就这样各怀心思地站在那里,谁都没有过分去关注堂上正上演的悲欢离合,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这场姨娘为了争宠而谋害子嗣的闹剧才收场,老夫人亲自处理了动手的三姨娘,敲打几个正妻几句。直到外面的天色全部黑了下来,地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林氏面露疲态,摆了摆手让他们都散了。沈元襄这具身体自小就是骄生惯养长大的,哪里有一天里这样费神费力的时候,早就累得不行了。闻言,当下就跟着周氏后面离开了,手上还不忘扯着沈子佑。沈子佑因自小便不是娇养的,所以倒还是撑得住,只是被这样对肉嘟嘟的小手拉着,倒还是第一次,一时间有些发愣,跟着走了几步。
一行人还没走出正堂,就听见林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沈子佑,今日府里见了血,是为不详,身为这府里的男丁,你且去佛堂前跪上半个时辰,是为祈福。”
沈元襄原本正打着嗑睡,头脑不是很清楚,刚想帮他说两句。转眼间,沈子佑已经甩开了她的手,拱手行了礼道:“孙儿遵命”
言罢,不理会身后或担忧嘲弄的神色,挺直脊梁走了出去。沈襄看着那抹如松柏挺拔却又有些单薄的背影,不知为何忽地有些心酸。
沈元襄一直随着周氏走到林氏的院门外,看得出周氏直想要开口问她究竟为何要帮沈子佑,不过……沈元裹看着远处匆匆跑来的侍女,那个侍女穿了件淡紫色的外衫,容貌秀丽,身段优美,是沈修文新得的通房,桃红。她原是同水青一起承宠的,不过她比水青会做人,承宠后的第一天就赶着来周氏屋里立规矩,从那以后虽不如水青得宠,倒也在府里立稳脚跟。桃红走近之后,行了礼道:“夫人,水青醒了。现在闹得正凶呢。”
周氏闻言,皱了皱眉,又看了看沈元襄,终是叹了道:“我去看看。”“是。”说着,桃红就退到了周氏身后,周氏转身,抬手拢了拢沈元襄的披风,嘱咐了绿绮几句,才带着自己的丫头和桃红走了。
沈元襄目送着自己现在母亲离开,眸光却瞟到了那抹紫色上,桃红虽是处事谨慎有礼,看似滴水不露,可她在原文里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是极好拿捏的,本来她是沈元襄给女主的一个插在周氏这边的间隙一般的人物。如今看来,倒是可以为她所用了。
等到周氏一行人都走远了之后,白芷才开口道:“小姐,我们回去吧。”沈元襄收回了心神,望了望回去的路,又望了望另一条路,半晌才道:“不,我们先去佛堂。”
因为林氏喜欢念经,所以佛堂修得离林氏的寿康斋并不远,只是如今是晚上,又下着大雪,再加上白芷和沈元襄年岁都不大,身量还末长开,所以直走了许久,才看到佛堂。
沈元襄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佛堂前跪着的那个少年。他眉眼如初,只是头发上,肩上,身上落满雪花。他背挺得很直,仿佛不是跪在黑了灯的老旧佛堂前,仿佛并不是受罚而跪在这儿。几乎是看到他的刹那,沈元襄的情绪就失控了,巨大的愧疚压制住了她的冷静,她提着裙子冲了过去,直扑到沈子佑的面前。他放在膝上的双手,已经冻得深红。她呜咽了一声,轻轻抓住他的两只手,泪顺着脸颊滑落,一直落到他们的手上。
沈子佑在看到她冲过来时脸上的表情就有几分嘲讽,几分狠厉。心道:果然,今天的一切就是为了现在来对他冷嘲热讽吧。他甚至都想到了沈元襄会怎么说,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站在他面前,大笑的嘲笑着他不自量力,是个杂碎……
可是当那个女孩扑在他身前,紧紧握着他的手的时候,他愣住了。他呆呆地着沈元襄握住的他的手,不住地哈着气,小女孩的手软软的,暖暖的,这种陌生的触感让他不由地有些沉浸于这样的温暖。直到那颗滚烫的泪滑落到他的手心,他才猛地回神,压抑住内心的不适,抽回了他的手。
手中猛地一空惹得沈元襄瞬间回神,然而等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之后,内心的愧疚却无减反增。她一边伸手去解胸前披风的系带,一边开道:“哥哥,你受苦了,一定很冷吧。”小女孩的声音本就软糯,又因为方才的情绪波动而增加了几丝哭意,听起来倒是更惹人怜爱。只是沈子佑彷佛没听到一般,只是眸光深深地看着她。她刚解开披风 ,伸手要少年披上时。沈子佑伸手挡开了她的手。她不放弃,有伸过去,结果又被挡住了。
“哥”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你就披上吧,要不然你身子会冻坏的。”两人僵持了一会,沈子佑终是开了口,冷冷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话似乎比夹杂着雪的寒风还要冷,几乎是瞬间便让沈元襄回了神。沈元襄看着眼前的情景,内心里苦笑道:该,让你没事写什么大反派,智商高还多疑,这不自讨苦吃了吗?如果,如果有下一次,她一定把大反派写成智商高的傻白甜!不过终究还是要把眼前的这位解决了。
“哥哥”沈元襄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明白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和之前的沈元襄差别太大了,让这位多疑的大佬起了疑。“哥哥,你不披着,着了凉,起了风寒,难道这府里还会有人在意你吗?”
言罢,沈元襄怔怔的盯着面前的少年,心想大佬还没有到听不得劝的地步吧。沈子佑看着眼前的女孩,小小的身量,大大的眼眸里满满地都是关心,还有几分胆怯?半晌,少年究是放下了挡着的手。沈元襄赶紧将怀里抱着的披风披在了少年的身上。女孩身量还小,披风的尺寸终究是不合适的。但在这大雪寒冬,有一件披风也是好过单衣跪在这里的啊。小女孩将披风给他披了严实,又将刚刚换过水的汤婆子塞在少年的怀里。接着就在侍女的陪同下,瑟瑟地回了院子。
还跪在佛堂门口的少年看着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嘴角紧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