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皇帝族录：雀却不离人》不二艳臣

3、青桐明月

　　是夜，一轮明月高悬于空，藏蓝色的天上只有零星的几颗小星，远远望去甚是孤独。

　　“果然是月明星稀啊，哈哈哈。”

　　一袭黑衣的雀青桐抱臂斜倚在村东山涧旁的一颗果树旁，兀自这么说着。话音跌落在地上，也不见坐在树杈上的那人接话，无奈的扯出一个笑容摸摸鼻子，抬起头继续对着树上那位看月亮看的出了神的家伙说。

　　“喂喂，我说雀儿哥，你那额前发那么杂乱，能看清楚月亮吗？”见对方依旧不搭理自己，脚尖轻点，纵身一跃，不费吹灰之力便登上了枝杈，熟络的坐在了面无表情的雀杀旁边，就那么静静的抬头看着月亮。柔和的月光在他的脸上撒下不少温柔，仿佛是这一弯月赐予了他这张生来会笑的脸。

　　“我看得清楚极了。”向来少言寡语的雀杀突然开口，“我看一切都清楚极了。”

　　声音微颤，是极削薄的少年音，但语气坚定，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是吗？”雀青桐闻言一愣，但很快就绽开了一个笑容出来，带着明了的意味扯开了话题：“你是比较喜欢星星呢，还是月亮呢？”

　　“月。”简洁明了的一个字，不再过多的叙述，一张脸永远都埋在杂乱的头发后面，看不清表情，更别说要从中参透他的意思了。

　　这让雀青桐十分的自讨没趣，轻轻叹了口气就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

　　“我倒是比较喜欢星星呢，星者，臣也。为人臣子的话就应该像这天空的繁星一般，在君主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自觉隐退，所谓月明星稀，不过这般道理吧。但在月亮某日黯然之时，众星便齐耀于天空，不遗余力的帮助月亮驱逐黑暗。”

　　雀青桐又是如往常一般笑的灿烂，但是雀杀就明显的不为所动。青铜也不恼，自顾自的说下去。

　　“十六年前我俩人被带入了这雀家村，你称雀杀，我为青桐，从此便成了这雀家村的人，不再闻问外界之事，如今我已十九岁了，你也十七，在这雀家村也是见了一拨又一拨的来人。多有相交，但却无一交心，唯独雀哥儿你，我认你做亲弟兄。虽说我俩不同母，不同父，但我早就把你当做亲兄弟了。”

　　这话终于把只顾着看月亮的雀杀的魂儿给叫了回来，他从黑发的缝隙中看着雀青桐这张熟悉的脸，薄唇轻启。

　　“你我自小便被人带来了这地方，我也听那村里人讲了许多。当日我娘怀抱着我，而你则是被你家的粗使老妈妈带来的，她俩人皆是遍体鳞伤，之在这村中待了不多日，我娘便熬不住，离开了。而老妈妈则一个人照顾我们两个小子，也没几年便寿终正寝了。自那时起我们便食那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你随着村长修习武功，学识，我则浑噩度日。但说你我二人身世之谜，你当日既由粗使妈妈带来，自然是大家公子，而我生母定是你家中一工人，不知你家遭了何等劫难，才使得家破人亡，让我们颠沛流离至此。我心中有仇恨，必定不下心魂。”雀杀说着，右手轻轻抚上左臂，那片疤痕所在之地，隔着衣袖，手指触及之地也仿佛有烈火在燃。

　　“虽不知何人何事，但害我生母郁郁而终，害我不可寻根问祖，害我必要一生躲藏于这隐世小村者，必诛也。”

　　隐于黑发之后的眼睛放射着悠悠的光芒，周身都散发出一股子屠戮之气。

　　雀青桐到时第一次听雀杀说这么多的话，从小到大，雀杀都少言寡语，不喜与人接触，平日里最多的就是帮忙耕地干活，干完活儿就躲在村东的林子里不知做些什么，关心他的人也有，但都被他冷漠的回绝了，也只有当初一起进村的雀青桐坚持不懈的这么关心照顾他。虽说雀杀不近人情，但也会偶尔的回复雀青桐一两句——绝对都只是只言片语，从未有过像今日一般的长篇大论。今日听了雀杀心内所想，原来这家伙这些年来不见长个子，尽长了这些小心思来！表情严肃的抬起胳膊就将对方的脖子紧紧的环在臂弯里，这让雀杀一时间喘不过气来。不住的挣扎，谁曾想，这树枝要承受两人的重量，本来就有些力不从心，叫这两个少年这么一闹，咔嚓一声，就断了开来。

　　这两人都猝不及防，狠狠的跌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雀青桐搂紧了雀杀一个翻转，便用自己当做肉垫，后背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虽说土地松软，而且还堆积了不少的落叶，但要身上压着这么一个热血少年，这样的重力之下，还是让他疼了一阵子。

　　雀杀倒是麻利的翻身赶紧的站直了，也整理好有些飞起来的头发——让它们更加严实的遮住自己的脸。

　　“你有病吗？”说罢便负气离开了，只留的雀青桐一人呆呆的躺在那土地上。

　　翌日，旭日东升，一天的生活又开始了。

　　雀药儿终于是早早的到了村西的小凉亭里，没有再迟到雀艳臣则还是一身素色长袍，站在黑板前等待着学生到齐。就这等待的当口儿，一边无聊的雀药儿就突然发问。

　　“艳臣先生，您说那外界不及我雀家村优美，可外界却是无奇不有。那我雀家村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外界可能医否？”

　　雀艳臣听闻此言，不免奇怪，便问：“药儿你要讨那医疑难杂症之法是要干什么呢？”

　　“啊？”被这么一问，雀药儿的一张小脸突然就被憋的通红，哼唧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回答：“我......那不是野莺总是要吃药，我心想定是患上了什么疑难杂症...所以才......”

　　雀艳臣看着药儿一脸憋屈的小表情，不禁笑起来，凤眸也弯出一抹柔光。走近到雀药儿身边，抬手轻轻抚摸药儿的小脑瓜，口中轻念：“若你一直秉承这颗勇敢正直的心，那为师相信，你不管走到何方，无论去到何处，雀家村永远都在你心里。”

　　飞鸟从天空掠过，看这青山绿水，雀家村人和乐美满。这地方没有猜忌，没有多疑，更没有厮杀争斗。如果可以的话，生生世世都要在这里生活。

　　雀艳臣背身而站，向凉亭外看去。一阵微风抚过，空气中都带着花草的芬芳，静静听，雀鸟的歌唱。闭目感受着，这雀家村的一点一滴，风卷起他的长发，跳脱出一个柔美的弧线，白皙透明的肌肤，线条流畅轮廓明朗的脸在阳光的映衬下更加的光彩夺目，嘴角微翘，勾出一个温暖的弧度。

　　宁为山中一飞鸟，终生不离雀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