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别跑》乱世沉香

16、第十六章 三个医生

　　一到家门口，楚湘湘便松开了我的手臂，然后举止温柔，嗓音温柔，整个面容呈现出惹人怜爱之状，瞬间完成了由野蛮少女到小家碧玉的完美无线衔接。都说女人善变，可楚湘湘却把它完成得出神入化，实在令人惊讶。
　　“你要不要这样虚伪？”我讽刺道。
　　“这本来就是真正的我，哪来的虚伪？”她不服气地说。
　　“那你怎么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对待过我？”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只看到我的缺点。”她略带指责地说。
　　推开门进去，秋医生、老江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严阵以待。他们一见我和楚湘湘进来，连忙坐起来，带着微笑同时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姑娘。看到这个场景，我心里除了想笑之外，实在没有其它的无动于衷的理由。楚湘湘不愧是隐藏高手，要是两个陌生人同时充满好奇地观察我，我早就昏死过去了。可楚湘湘在极短的诧异后，分别对着两位观察入微的医生微微点头微笑，那笑容温柔如春水般纯净，连我都险些被忽悠了。
　　老江首先开口说话：“一听月姐说江潮来了女客人，我就琢磨着是哪位漂亮的姑娘，原来果然是湘湘姑娘啊！”
　　“江叔叔好！”楚湘湘微笑着打招呼。
　　“来，我给他家介绍介绍！”老江对着我家秋医生说：“暮云，这就是我给你提起的子剑家的漂亮丫头！”
　　楚湘湘赶紧面朝秋医生，问候道：“阿姨好！”秋医生又仔细观察了片刻，才说：“真得长得很像子剑！你叫湘湘吧？”秋医生似乎对楚湘湘格外上心。
　　“是的，阿姨！阿姨真人比相片还美！”这一句话把秋医生逗得乐翻了，高兴地问。
　　“你见到过我的照片？”
　　“是啊，我曾看过爸爸的大学毕业照，上面的阿姨您端庄大方、优雅不凡，我还忍不住问我父亲，这个美女阿姨是谁呢？”三言两语经过楚湘湘一渲染，秋医生乐开了花，尽管长得漂亮是事实，可听人亲口夸奖，永远都是受用的。可偏偏老江插了一句：“那你爸爸是怎么回答的啊？”
　　秋医生一听老江这么一问，感觉老江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盯了老江一眼，说：“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
　　楚湘湘似乎也觉得老江这一问别有目的，心里想，现在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不能说她是父亲暗恋的对象吧，于是回答道：“我爸告诉我说，这是我们班的女神！医学院的笑花哦！当时小小年龄的我还天真地说，我长大了，也要当校花呢！”楚湘湘这么一自嘲自己，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我心里暗想，好一个狡猾的家伙，随机应变的能力还真强，一看老江早就失陷了，现在就连秋医生也被唬得醉醺醺的，今后我的日子看来要摆脱这个疯丫头就更不容易了。不过还有爷爷，他虽然最疼爱我这个独一无二的孙子，可眼光却是最挑剔的，楚湘湘，看你怎么骗得过去！想到这个，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真是越看越喜欢这个丫头！漂亮大方，一看就是家庭教养很好！江潮，你还不请湘湘坐下。”秋医生责备我道。
　　“妈，这丫头狡猾得很，你们别被她骗了！”我故意看了楚湘湘一眼。楚湘湘却面不改色，依然一脸无辜的微笑。
　　“瞧你小子说的！湘湘是贵客，对了，都别站着了，湘湘，来，挨着我坐！”秋医生扶着楚湘湘做了下来。然后就是女人间彼此恭维的那些话。而楚湘湘面对秋医生的问题，无不以一种机智巧妙的回答充分满足了秋医生的好奇。楚湘湘的演技自然又纯熟，完全不像在演戏，多少次我都认为也许这就是她的本来模样。要不就是有双重人格，对着我的时候却那么野蛮。
　　“湘湘，非常感谢你大老远来看江潮！这孩子，顽皮又不懂得照顾自己，以后麻烦你多在他身边提醒提醒他！”秋医生对楚湘湘说。
　　“阿姨，江潮是我们院的高材生，很受欢迎，这肯定是遗传了您优良的基因。”
　　“你这孩子！”秋医生笑了笑又接着说，“江潮就是有时特幼稚，跟他叔叔一样！你就帮我监督着他！”
　　“妈！”看见秋医生对楚湘湘推心置腹，心里真是有点受不了。而老江也连忙说：“嗨，你们好好聊，可别把我扯进去啊！”
　　“你看，这不是！我家这一大一小，两个顽童。”秋医生笑着打趣道。
　　“这样的家庭很让人羡慕。”楚湘湘仿佛真的羡慕这种大家庭里的温暖，人多毕竟热闹些。谁知老江这时突然冒了一句：“那湘湘不如直接嫁到这里来，做我们江潮的小媳妇！”一听老江这样说，我被吓了一跳，赶忙说：“得了，老江，我的终身大事，您就别操心了，您还是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结果了才是当务之急。”
　　“没大没小！不过湘湘，以叔叔看来，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老江又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人家湘湘是一个女孩子！以为都和你们这些不长脑的男人一样？”秋医生呵斥道，然后又接着对楚湘湘说，“湘湘，你别听他们叔侄俩的胡话。我们湘湘聪明伶俐，说实话，要是我将来能有你这么一个儿媳，我俩一定会成你们现在年轻人常说的闺蜜。”
　　秋医生果然是善解人意，这样一说，既解决了一个女孩子被别人谈婚论嫁的羞涩，又表达了自己对她的喜欢，可以说是一箭双雕的回答。但是这样的话从秋医生嘴里说出来我还是不敢相信，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她一直是个严厉的母亲，对我是无微不至，但又事事苛刻。这不像老江，老江自然在我成长岁月里，放浪形骸惯了，凡是随着年龄闯进我生活的种种事情，他都觉得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有些还要教会我去理解，有些时候教的过程还赤裸裸的。
　　记得四五岁时，和老江一起洗澡，我问了老江：“叔叔，你的‘雀雀’怎么那么大啊？”
　　老江想了片刻，很淡定地说：“那是因为我是大人啦！等你长大了，你的‘雀雀’就变大了！江潮，‘雀雀’是不能被别人摸的，他是用来排水的，你要记住了！还有这个事，你不要去问你妈妈。”
　　“为什么？”我充满了新的好奇。
　　“因为妈妈是女孩子，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同的！这是男孩子的秘密。”我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长大了，‘雀雀’就会像老江那样变得老大的。
　　青春期真正开始紧张起来，就是小鸟开始筑巢的那段时间，有一天，你洗澡时，就发现身体的某个熟悉部位突然冒出了很多细毛，而且一下子就茂盛起来，男孩心里就有了更为强烈的羞涩感，接着声音也开始变了。然后就是第一次梦遗的突然降临，而此时，又是老江出来替我扫清了心理负担。今天看来，在我青春期的性教育方面，老江的引导是很成功的，他不仅教会了我对自己身体的认识，而且还告诉我要有意识保护自己的身体。他的陪伴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正因为如此，老江开玩笑要让楚湘湘嫁给我，我自然也不讶异。可秋医生就不同了，她的话里明显是对楚湘湘的喜爱，而且似乎是公然支持我去把楚湘湘搞定，然后带回家给她当儿媳妇的架势。
　　至于楚湘湘，尽管在秋医生眼里，也许她一听到这些话会害羞，但楚湘湘又怎么会害羞呢？这可以说是她求之不得的天大的好事，她人生的终极目标，不就是要嫁给我吗？这家伙绝非善类。人们常说，吃饭要一勺一勺地细嚼慢咽，才不会被噎住；自然恋爱、结婚也应有先后顺序，可她楚湘湘倒好，开口闭口就说‘江潮，我要嫁给你！江潮，我一定要上你的船！江潮，我要你以身相许！’诸如此类的鬼话，个个都是惊世骇俗级别的压迫感十足的言辞，如何让人不心惊肉跳。更何况到目前为止，男女朋友的身份都还没有确定，她就先后把我前前后后给看得个精光光，以这种发展势头，我感觉大事不妙。尤其是今天听到长辈的玩笑式的暗示，她明明心里欢喜得很，却还要装出一个小小少女那羞涩的天真状态，真的让人脊背直发麻！我究竟是遇到了一个怎样的强大敌人？我只感觉在她的强势围攻下，怎么正处于节节失守的劣势！
　　“我还没同意呢，谁要做我孙子的媳妇啊？”一听到老爷子的声音，我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这个不怎么懂得变通的老头，看你楚湘湘怎么下得了台。而楚湘湘一听到这声音，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很有礼貌地迎接新一轮的审视。
　　“爸，这是江潮的同班同学，楚院长的千金湘湘姑娘。”老江总是一马当先，发表高论。“江潮，有女同学来了，你怎么也不提前通知爷爷？”老爷子假装责备我说。
　　“爷爷，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惊动您！”我慵懒地回答。
　　“怎么不是大事啦？我这老头子也想见见我孙子的同学们啊！”
　　“爷爷好！”楚湘湘招呼道，甜得不得了。
　　“听说丫头是江潮的同学，也学医的？”老头子问道。
　　“是的，爷爷。我和江潮现在在同一个班，学习临床医学。”
　　“哎呀，真不错。就是学医太辛苦了！你一个丫头，不怕苦吗？”老爷子似乎在试探什么，老谋深算地说。
　　“当然怕苦啊！不过我从小受父亲的影响，特别喜欢医学，所以我想我能克服一切阻碍，成为一名外科医生。”
　　“好！小丫头真有抱负！可是外科医生更苦的！”老爷子微微一笑。
　　“人们常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一直很佩服像您一样的外科医生，真正是救死扶伤，让人崇敬！”
　　“哦，你也知道我！”老爷子这样一问，我心里想，楚湘湘，你马屁拍到马屁股上去了吧！老爷子最厌恶不诚实的话，当然也包括不诚实的人！他常常教育我，做人最重要的是诚实和担当，于一个医生，更是如此，如果不光明磊落，敢于为病人着想，是不配做一个医务工作者的。楚湘湘你知道老爷子什么啊？你死定了！看来不用我自己清理门户了！
　　谁知楚湘湘想都没想就接着说：“我当然很佩服爷爷您！听说，二十多年前，一个军人在一次抢险救灾中，胸腹部受伤严重，因为钝物大面积刺伤，再加上术后感染，右腹连肋处，有近手掌大的一个空洞，因为组织不够，所以无法进行有效缝合，病人只能在无菌室里，靠纱布暂时覆盖破损部位。在一定程度上说，就是等死！当时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最后是爷爷想出了一个胸腹部皮肤移植手术方案，并且成功实施了该手术，挽救了这位英雄的生命！而手术即使在今天也是非同寻常的伟大手术啊！”
　　楚湘湘边说，我边觉得更紧张。她是魔鬼附身了吗？老爷子那成名一役至今还是轰动医学界的经典手术，影响远远没有消散。而善源诊所也因为这台手术的实施更加出名了。手术过程虽然没有她说得那么轻而易举，但毕竟是事实，而且她所了解到的也是一般人难以知晓的了，这下，期望借老头子之手终结楚湘湘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果然不出所料，老头子高兴激动地离开沙发，站起来，对着老江和秋医生说：
　　“你们瞧，这小丫头可不一般啊！”
　　得意的楚湘湘连忙谦虚地说：“谢谢爷爷夸奖，那是爷爷厉害。”
　　被提起了往事，老爷子在高兴之余，又很深沉地回忆道：“只是这台手术的过程太不容易了！手术费用在当时就是一个天文数字！皮肤的供体在那样一个相对保守的年代是不容易找到的！整个手术充分调动了整形外科、心胸外科、普外科奋战了一天之久，才成功移植。而且术后又出现了长达一个月的感染，最后侥幸战胜感染，伤口完美愈合！”
　　“那是因为爷爷执着的救死扶伤精神，才吉人天助，让这个英雄奇迹重生！”
　　老爷子再听楚湘湘这么一说，笑得更加开心。
　　“小丫头，你该经常到我家来坐坐！我家就江潮这样一个孩子！再加上你，真得就快乐多了！”
　　“爷爷，可是江潮不让我来怎么办？”楚湘湘趁机扩张她的势力和权力。
　　“爷爷说行就行了！江潮也不会反对的！”这时爷爷看了我一眼，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又对我说：“江潮，你早就该把湘湘带到家里来玩了！”我看老爷子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也没想去扫他的兴，只能把嘴管住，什么也不再多说。可楚湘湘却毫不收敛，无比迅速地巩固战绩，补充道：
　　“爷爷，我一定常来看您！”老爷子再次大笑。
　　“对了，丫头你说你父亲是谁呢？”
　　“爸，是我们的医学院同学楚子剑啊！”老江解释道。
　　“暮云，不就是景城兄嘴里常提的那个得意门生吗？那个一心钻研学术的孩子？”老爷子问秋医生。
　　“是的。就是我爸最喜欢的徒弟。现在是N城医学院的院长。”秋医生回答道。
　　“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天傲，江潮病也没有关系了，学业要紧，明天你就送这两个孩子回学校去。”老爷子叮嘱老江。
　　“我一定把他们好好送到学校！”
　　“对了，我书房里有一块上次去长白山开会带回来的人参，你顺便拿去拜访一下段院长，感谢他养出了这么一个好丫头！”老爷子似乎很激动。
　　“爸，为什么要感谢他养出了这么一个好丫头呢？”老江迟钝地说。
　　“你瞧我，老糊涂啦！说话都颠三倒四的，感谢他对江潮的照顾！”老爷子似乎觉得有些唐突，赶紧掩饰道。
　　“知道了，放心，爸。我也想和子剑聚一聚！”老江说道。
　　“那待会儿吃过晚饭，我就叫月姐把三楼的客房整理一下，湘湘今晚就住在这儿吧！”秋医生说。
　　“谢谢阿姨！”楚湘湘一听说要为她整理房间，高兴极了，连忙感谢道。
　　“只是这次时间太仓促，等放假了，你一定再来玩，我叫江潮带你逛逛N城！”
　　“妈，你怎么不先问问我的意见就答应别人呢？”我非常不喜欢秋医生替我私自拿主意的样子，那样子就好像对我说，孩子，婚姻大事，妈妈一切都帮你安排好了，你就只管进洞房就行了！这简直就是封建专制吧！
　　可楚湘湘却很喜欢这种专制的行为，非常开心地说：“谢谢阿姨，我一定来看您！
　　吃过晚饭，秋医生就让我领楚湘湘上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