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回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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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林，庞云贴身侍卫队的现任首领，亦是我昔日最得力的心腹。
当初我把他们一干人等安排在庞云周围的时候，便把所有机密的资料交给了他，也就是将管理联系这些人的重任一并交到了他的手上。而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过几年的工夫就得到了庞云的信任和重用，一步步爬到了这个重要的位置。而且即使是我那时被迫离开生死不明，他也并没有乱了阵脚，更没有将他们之间的秘密泄露半分，实在让我欣慰。
目前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帮我去做，而他一直以来也都未曾辜负过我对他的信任……但是当初他被他狠心的父母遗弃，孤身流落街头，挨饿受冻遭人欺凌受尽苦楚的时候，却是我那善良的二爹爹将他捡了回府安顿下来，之后又嘘寒问暖诸多恩惠，后来才被我从众多下人当中挑选出来，作为后备人才培养起来……
也因为此，他虽对我忠心耿耿，却也一直没有忘记二爹爹对他的再造之恩。当初二爹爹和然儿受了重伤，他当晚便来找我，红着眼睛主动请缨，甚至还立下了军令状，希望我从此便将保护二爹爹的职责交付于他。
那个时候我虽然也因没有保护好二爹爹和然儿而自责不已，但庞云军中潜伏的那些兄弟们已然离不开他，而二爹爹那边我又已经打定了自己的主意，便只能拒绝了他的请求。
当时只是感动于他对二爹爹的那份心意，但现在想来却又多了诸多禁忌——现在，至少是在云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我实在不想让父亲因为担忧我的关系，而被迫放弃当初的中立，涉足到这场风波中来。
事实上，即使这次失败了，我也完全有把握带着云全身而退，再不济也都能保得住性命。也就是因为有了这样十足的把握，我现在才敢有恃无恐地全力一搏。
可若再加上父亲他们，情况却又完全不同了——若是最后被人追杀，试问到时拖家带口的领着这么一大群人，我再怎么能干，又怎可能顾得所有人的周全……
因此，即使明知有了父亲的助力，许多难题都能够迎刃而解，我也从来未曾动过这样的念头。不过一旦家里头知道了我现在的状况，是绝对无可能会袖手旁观的，所以之前看到然儿的时候，我才会狠心不认，所以……
即使黄林此人深得我的信任，我也不能够把自己目前的具体情况尽数告知。因为我若是告诉了他，一旦他回去看到爹爹他们伤心的样子，难保就不会一时失口把真相说了出来……到时，我便是再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于是，打定主意不与黄林碰面的我，便趁着他外出的时候，偷偷地将用当初约定好的暗号写好的信件，放到了他的房内。随后潜伏在附近的暗处，直到看到他推了门进来，捡起信件后先是不敢置信随后便欣喜若狂的模样，这才悄悄离开。
第二天，我果然在指定的位置发现了黄林给我的回信，也基本上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但也闻知了一个噩耗……
父亲，生病了……而且病得相当严重！
黄林并不清楚我现在具体在做些什么，只知道我目前不便透露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位置，便也没有过多地询问，但或许是因为太焦急，他的字里行间却也透露着些须埋怨的含义……
他说：“其实老爷原本因为早先修习家传武学的缘故，身体本来就不够好。少爷当初离开之后，便生死未卜彻底失了音信。老爷那个时候正好到了每年的发作期，全身疼痛难忍，又遭受了那样的打击，却还得强自按捺住身心的创痛，安抚家里头一大帮子的伤心人……”
他说：“老爷因为愁肠百结不得散，奔波操劳没停歇，又不思茶饭不进汤药，很快便支撑不住了……”
他说：“自少爷走之后，大夫人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少爷的房间里闭门不出，时而喃喃自语些不知名的东西，时而又哭又笑捶胸顿足地叫着少爷的名字，不停地责怪自己做错了，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他说：“少爷离开之后，二夫人再没了以前常挂在脸上的和煦如冬日暖阳般令人舒适开怀的微笑，虽然不像大夫人那般失态，却也时常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而且每天都要在厨房里泡上很长一段时间，做出一大堆少爷从前最喜欢的糕点，然后热气腾腾地捧出来坐到附近的亭子里望着府门口发呆……
他说：“府里没了少爷便冷清了许多，老爷倒下之后府里上下更是人心惶惶。属下原本想着要不要向两位夫人表明身份，也好帮上些忙。但在这个时候，原本整天只知以泪洗面的然少爷却站了出来……他做得很好，很有少爷当初的风范。但是属下知道，然少爷他一直都很难过……他很想少爷您，也一直因为当初的事情而愧疚不已，总觉得是他害了少爷……”
他说：“属下有段时间因为不放心，明里暗里便常常过去探望……然少爷白日里虽强撑出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夜里却常常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要么在庭院里走来走去望着月亮长嘘短叹，要么就是拿着少爷您曾经雕刻给他的小玩意儿默默流泪。”
他说：“属下不知道少爷您现在是怎样的状况，也不敢问太多。少爷您要求我暂时别告诉老爷他们，属下遵命便是。只是希望少爷您快些回来，快些回来吧……再晚点，老爷他们就该撑不住了……”
静静地把信看完，心中的彷徨苦闷也随之达到了最高峰。好不容易才梳理完毕的内力又开始在体内奔腾叫嚣，内劲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充斥在手中的信纸上，原本那薄软的纸张立刻变得坚硬如铁，尖角处的锋利程度自不用提！
我却近乎自虐地握紧了它，任由它深深地陷入皮肉，鲜血慢慢地浸透了纸张，模糊了字迹……
但它上面记录着的，父亲爹爹还有然儿他们因我而承受的那些苦那些痛，却已然如尖刺般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窝里——伴随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折磨得我喘不过气来……
当晚，我破天荒地的在对云没有任何交代的情形下彻夜未归——踯躅在以往走过无数次的街道上，徘徊在家门口周围的我却始终不敢靠近……虽然有把握偷偷潜入而不被他们发现，虽然迫切地希望能够悄悄地在暗处看他们一眼，却害怕自己到时候会情难自禁暴露了身份……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付诸流水了……
愁思百结之下，我拐进了一家卖酒的小店，一进门便叫了两大坛子酒闷头大喝。虽然也叫了几个小菜，却全然成了摆设。
向来不好这杯中之物的我，此刻却是一碗接着一碗，无比豪爽地往自己喉咙里灌这度数极高的白酒，只指望着将自己灌醉之后便能够摆脱这一切的烦忧困扰，拥有片刻的自在。结果反而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纠结，脑海里两种想法斗争得愈来愈激烈，既狠不下心来将之前所得知的所有置若罔闻，却又无法劝服自己就这么抛开一切顾虑大剌剌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旁边那位衣衫凌乱很是潦倒的仁兄似乎也被什么烦心事给困住了，喝酒的架势比我夸张得多——我还只是一碗碗地喝，他倒好……干脆是抱着坛子牛饮！
从他周边地上散落着的一堆酒坛，不难推测出他已是喝了不少，要是再照着这样子不要命地灌下去，就算酒量再怎么大也会扛不住。可这位仁兄却是不管不顾，还一个劲地叫喊着要店家继续上酒，站在一边的店小二显然也知道绝对不能放任他这样继续下去，呆在那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苦着脸搓着手无所适从。
或许是处于同病相怜的心理，或许也是同情那边急得快要哭起来的店小二，我起身正待要去劝解这位仁兄，却突然有一人急匆匆地从门口走过来，二话不说劈头盖脑地就给了那人两巴掌！
这两巴掌打在脸上“啪啪”两声真是清脆无比，直听得我们旁边的人牙酸得紧。那位仁兄的脸上左右两边也很快便涨起了通红的五指印，在他苍白的肤色映衬下还真是触目惊心。
然而他却没有因此而发怒，反倒一扫之前嚣张的气势，红着眼睛哭哭啼啼地就势抱住了来人的腰身：“哥哥，你打我吧，使劲打我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我当初不该不听你们的劝告，不该一心错信那个小人，不该急功近利，不该瞒着你们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和他做生意……结果到现在把家底都亏光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死，你打死我吧！呜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回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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