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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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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九溪手里拿着篮子走在前面,司马昭两手抱着后脑,嘴里叼着跟狗尾巴草跟在后面,在河里洗过的司马昭看起来比之前那邋遢的模样着实俊郎多了,剑眉大眼,五官深邃,隐约带着几分胡人血统的模样,在人群里十分醒目,就是……此刻穿着的那一身衣裳明显小了太多,一点也不合身。
没办法,他穿着的是九溪的衣服,九溪今年十五,还有三个月才满十六,而司马昭如今十八,自小衣食无忧的他,长得很是身高体大,在他面前,九溪就跟个孩子似的,两人身体上的悬殊,也十分醒目。
不过……
九溪的头发真的很长,那散开的长发半湿半干地披在他的背上,将他的整个后背完美的全部遮盖,长发底下,能看到的,则是那双小腿弯下。
“哎,李九溪,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长?你都没剪过的吗?”司马昭拿手戳他。
九溪头也不回地道:“我爹曾经跟我说过,头发得好好留着,将来成亲的时候,才剪下来,跟我媳妇儿头发绑在一起,做成发结,这样我们就能白头偕老,感情和睦,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没剪过了。”
司马昭挑眉:“你那时候多大。”
九溪认真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八岁还是十岁的时候吧,也记不清了。”
司马昭嗤笑:“小屁孩一个,就开始惦记着娶媳妇儿的事了,害不害臊?”
九溪懵怔了一下,反问:“长大娶妻,成家立业,不都是人生常事?我为什么要害臊?难道你不娶妻不成家吗?你还不是一样也娶妻生子了?”
“谁跟你说我娶妻生子了?”
“咦没有吗?”九溪愣了一下:“哦,我以为你已经成亲了,不过你就算没有成亲,那姬妾总有吧?”
“你大爷才有姬妾!”司马昭咬牙。
九溪皱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司马昭咬牙:“你看爷这样子像是那种会有一群姬妾的人吗?”
“像!”
“……。”
九溪忽地把腿就跑,司马昭气得咬牙,他连连点头,忽而一个轻功飞掠,朝九溪追了过去,就一把抓住九溪的衣领将人给提了起来。
“啊啊啊!我怕高!!!”九溪吓得大喊。
司马昭抓着他的衣领,提着他飞掠出了一段,才将他放下。
九溪吓得脸色惨白,四肢发软,愣是从那只有半米高的空中给摔了下来。
这次轮到司马昭被吓了一跳。
“喂,李九溪你没事吧?”司马昭蹲他身边,拿手戳他。
九溪呆呆的,没反应。
司马昭脸色微变,顿时略微心虚地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李九溪?李九溪?咳,九溪……?”
九溪回神,结果是快速地红了眼眶。
“喂,你不是……。”
“走开!”九溪忽而用力推他一把,司马昭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九溪随便把脸擦了一下,快速起身就跑,留下司马昭坐在地上有点懵怔。
刚才……真过分了吗?
抓抓头,司马昭表情有点苦逼。
回到木屋,司马昭在院子里没看到九溪,他去了后院,也不见九溪,微微挑眉,司马昭干脆把所有的房间都找了一遍,还是不见九溪……
“搞什么?离家出走吗?”司马昭嘀咕,转身抬头时,才发现厨房那边有青烟升起。
是九溪在厨房生火。
九溪确实是被司马昭给吓住了,方才被司马昭抓着在半空飞掠而过的感觉,直让九溪有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错觉,甚至于他都感觉到了自己全身血脉的逆流而行,脑袋也像是要爆了一般,尤其是在司马昭突然松手的时候,九溪更是有种瞬间窒息的错觉,是以之后他才会做出那种大胆的举动,推了司马昭一下。
可是回来后,九溪认真一想,他刚才的举动如果真的惹怒了司马昭,司马昭要捏死他可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所以即便心里再害怕,再不甘,九溪也只能自己藏了起来,在这厨房里给司马昭做吃的。
但是……
他到现在依旧还在手抖。
“行了,别做,又不饿。”炒菜的手突然被人拉了过去,九溪一愣,抬头,就看见司马昭皱着眉,正站在身边看他。
司马昭道:“你之前不是说厨房有饭菜吗?还做什么?再说现在又不饿。”
“奴才……奴才刚才……。”九溪慌得又冒出了这个称呼。
司马昭皱眉,突然就感觉不太舒服,可抬头,一看九溪依旧脸色发白的样子,他还是道了一声:“刚才,是我过分了。”
九溪:“???”
他微微一愣,表情似乎很是诧异。
司马昭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只道:“以后我不吓唬你就是了。”
九溪彻底惊呆。
司马昭轻咳一声,又道:“我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哎呀,总之以后不吓唬你就是了,还有一点我说清楚啊,我可还没成亲没娶妻,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姬妾,我娘倒是乐于给我身边塞各种女人,但我烦腻了,所以才离家出走,所以我跟你一样都是孤家寡人的,哪还有什么人呐。”
“怎么会?”九溪惊讶:“你不是王府小王爷吗?身边居然连个姬妾都没有?”
司马昭皱眉看他。
九溪又说:“我在京城这两年,跟着大少奶奶见过不少富家子弟,可他们那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连二少爷都偷偷摸摸在外头养了外室,大少爷也纳了良妾,你居然没有?”
司马昭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你家大少爷那是没用才会娶了良妾!还连张子房都保护不了,至于你二少爷那就是个人渣才会在外头养外室!拿我跟他们比,你好意思吗?”
九溪皱眉:“大少爷不是没用,大少爷也很厉害,他只是……。”
“只是什么?”司马昭嗤笑:“崔南观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他连自己妻房都保护不了的事实,他如果真是男人,当初会把你家大少奶奶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还得靠七爷接济照顾吗?”
九溪默默闭嘴,不说话了。
司马昭又说:“以前的事都不说了,这一次呢?他外出有事,一去不回,结果张子房一个人面对一群豺狼,没被打死已经算他张子房命大,可崔南观呢?到现在都不见踪影,他要真是男人就应该立即回来,看看张子房成了什么样,跟我比?他凭什么?”
九溪皱眉,低头不说话了。
司马昭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哎,行了行了。”司马昭又说:“总之我是不会像崔南观那样,连自己妻房都保护不了的。”
“大少爷,他……还没消息吗?”
九溪问得迟疑。
司马昭嗯了一声。
九溪轻叹:“大少爷没有消息,大少奶奶也回去了,不知道,他现在到哪了,有没有回到桃花村……。”
“我之前收到七爷和雅娘的消息了。”
九溪忽地抬头看他。
司马昭道:“他们已经把子房送到桃花村交给了他的父母。”
九溪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转过去,拿起铲子又开始炒菜。
司马昭皱眉,想让他别弄了,就听九溪说道:“已经切好了,不炒就浪费油了。”
司马昭朝锅里看了一眼。
九溪说:“就炒一个红烧肉就可以了。”
“好!”
“……。”
~
司马昭的服软,让九溪心里稳定了不少,午饭过后,九溪收拾了厨房,就回房间去了,司马昭难得心虚,大概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过分,他没去闹九溪,而是自己去了后院,把九溪没有做完的事,帮九溪做了。
篱笆彻底钉好了,鸡笼鸭圈连兔儿窝都铺好了,但想着九溪曾经说过还要养狗……司马昭干脆又去前院在墙垣下钉了两个狗窝。
不知不觉,天色已黄昏,眼看即将到了晚饭的时候九溪还没出来,司马昭略微困惑,他拿着帕子将手随便一擦,便朝九溪的房门走去。
扣扣扣。
“九溪?”司马昭敲门:“九溪天黑了,什么时候做晚饭呐?”
房间里,九溪没有回应,司马昭又喊了两声,最后干脆推门,然而还没进去,司马昭就楞住了。
比起主屋那边,九溪睡得这间房,简直简陋得连他王府的柴房都比不上!
主屋那边还有大板床,床上还有被褥床垫,而九溪这里,光秃秃的房间就只有一张小板床,甚至于床上光秃秃的,居然只铺着稻草而已。
司马昭震惊,走到九溪身边就伸手推他:“李九溪!李九溪你怎么回事!你怎么睡在这种地方!本王给你的银子呢?你昨天不是去镇上置办家什了吗?”
司马昭莫名怒火,九溪却毫无反应。
他就躺在那里,缩卷着身体抱着自己,任凭司马昭在耳边如何气急败坏都没有回应,而司马昭此刻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身手将李九溪给掰过来,才发现,李九溪的脸色红得很不正常。
“李九溪……。”司马昭伸手朝他头上一模,瞬间惊了:“你居然发烧了?”
九溪发烧了,人烧糊涂,有点不知世事,他只是隐约的听到耳边有人在喊,却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司马昭也惊诧住了,可等回神之后,他一把将李九溪抱起,就朝外跑,然而等刚跑出门去,司马昭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他急忙一个转身,把九溪抱去主屋,放在大板床上,便直接掠了轻功飞跃出去。
日落西山,家家户户都升起了浓烟开始做饭。
村子里,王爷爷家距离九溪的小木屋最近,司马昭一眼看到他的烟囱浓烟滚滚,就直接以轻功掠了过去,结果……吓得正在厨房做饭的王奶奶险些把勺子给扔了。
司马昭神色紧绷,顾不上自己吓不吓人,开口就问:“村子里有没有大夫!最近的大夫在哪!”
王奶奶被他吓蒙了,下意识地就到:“村、村中心的周丙戍是……是……。”
司马昭身影一掠,飞身又走。
王奶奶呆了一下,瞬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村中心位置十分好找,因为那里周边全是田地,只有一户人家,就落座在哪田地中央,司马昭大胆猜测这里就是周丙戍的家里,二话不说,直接掠了进去,果然,一落地,正抱着小儿子玩耍的周丙戍明显呆了。
“你就是周丙戍?”司马昭直入正题:“李九溪发了高烧人糊涂了,带上你的药箱,马上跟我过去!”
懵怔的周丙戍一听这话,立即将小儿子放下:“等等,我拿药箱。”
转身进去,周丙戍还朝妻子交代一声:“我出去一趟嗷!!!”他直接被司马昭抓住衣服拧起来飞出了墙垣!
活了大半辈子的周丙戍第一次体验了飞翔的感觉,可落地的时候也差点吓得腿软,不过幸好,他还记得正事。
主屋里,九溪身上盖着被子,烧糊涂的他已经彻底人事不知。
周丙戍不敢耽误,急忙上前给九溪把脉,可是情况……
“有酒吗?”周丙戍道:“他这高烧烧的有些严重,得擦点酒降降温。”
司马昭脸色阴沉:“没有酒!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那就只能吃药硬撑着捂汗,但风险有些大。”顿了顿周丙戍道:“我家厨房里还有小半坛酒,你去……。”拿来。
但周丙戍话都没有说完,司马昭就直接掠了出去。
要不是知道这世上还有轻功这东西,周丙戍都要以为司马昭不是凡人了。
司马昭去他家拿酒,周丙戍在这里就先给九溪弄来帕子冷敷在九溪头上,刚弄完,司马昭就快步进来了,他沉声问:“给九溪擦在什么地方?”
周丙戍眉宇轻拧:“我先给他施针,一会你再把酒给他擦腋下,还有胸口与后背的几个位置,直到红了为止。”
司马昭点头,就静静地看着周丙戍对九溪施针,等施针完后,周丙戍才伸手去脱九溪的衣服,他将九溪抱起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你先给九溪背上擦酒,我给他腋下擦,快点!”
司马没敢耽误,两人合力忙了一通,才给九溪身上都擦了酒,当周丙戍重新拉了被褥给九溪盖上的时候,不一会,九溪身上就开始发汗了。
周丙戍底底呼一口气:“总算出汗了,一会高烧就能退下来了。”
司马昭困惑:“他之前都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下就会成了这样?”
“他这是寒气攻心,又受惊所致。”
司马昭明显一愣。
周丙戍道:“他早前就已经受了凉,估计是今天中午又去河里洗澡,加重的寒气,再加上不知为什么会受了惊,才一下子会发作的这么猛。”
司马皱眉:“受惊……也会生病吗?他以前受得惊吓也不小,也没看他出事啊。”
周丙戍蹙眉:“一般而言受惊确实并不会引起什么病症,但受惊过度就不一样,而且九溪之前原就受了寒气,两者相冲,才会如此凶猛。”
司马昭张了张嘴,突然想起之前九溪从半米高的地方摔下来是,那浑身发软不敢动弹的样子。
所以……
他是真的怕高。
司马昭没再说话,周丙戍收拾了东西,道:“一会我会让儿子给他送两幅药过来,不用煎得太久,热了就可以喝了,等这两幅药喝完,他差不多也痊愈了。”
“劳烦了。”顿了顿司马昭从怀里摸了个碎银出来直接扔给周丙戍:“诊金。”
周丙戍愣住:“用不了这么……。”
“那就先提前预付了吧。”司马昭道:“以后九溪如果有哪不舒服,还得麻烦你就近照看。”
周丙戍听得狐疑,不过司马昭这么说了,周丙戍也没推迟,揣了银子转身就走。
房间里,司马昭站在床边,看着九溪这幅模样,一时间心情烦乱得紧。
九溪这次生病,睡到了第二天才醒来,睁眼的时候,九溪都还有些迷糊,下意识的扭头时,九溪却倏忽一愣。
因为……
他看见司马昭居然就睡在身边!
瞪大眼,九溪下意识地一脚踹去!
咚!!!
“你大爷!!!”司马昭猛然滚下床去,后脑磕在地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九溪直接在床上坐起瞪大眼睛:“你你你!”
“李九溪!”司马昭怒:“本王昨晚照顾了你一个晚上你居然醒来就谋害本王!”
九溪终于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在你床上很惊讶吗?”司马昭眸光嫌弃:“你身无三两肉还怕本王对你不轨吗?”
九溪哏住。
司马昭继续毒舌:“再说你要脸没脸要身材没有身材,本王哪会对你有性趣!你居然还踹本王!”
九溪被气得呼呼喘气,指着门边难得炸毛:“滚出去!!”
司马昭:“……。”
咳,他忘记病人惹不得了。
被赶出房间的司马昭难得又怂了一下,他就在一边看着九溪拖着病体慢悠悠地去了厨房。
司马昭咳了一声道:“药罐里的药记得喝了,这样病才好得快些。”
九溪不搭腔,但还是听话,自己照做。
司马昭看着,又说:“柜子上还有我昨天煮的面,虽然有点糊了,但还算可以。”
九溪打开柜子,里面果然有已经糊成一团的面,皱眉九溪拿筷子搅了搅……
司马昭又咳了一声:“要不我给你重新煮一碗面吧。”
九溪依旧不说话,只在锅里放了架子,打算把面重新蒸热一下。
司马昭接连两次都碰了灰,小脾气有些复发:“李九溪,本王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九溪听着,没立即说话,
老实说他确实挺不想理司马昭的,毕竟司马昭有时候说的话当真十分气人。
可是……
九溪也不敢彻底将他的罪,无声一叹,九溪忽而问他:“你晚上想吃什么?”
司马昭一呆。
九溪道:“昨晚上你肯定没好好吃东西,一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司马昭眼神微微一亮。
早饭是一个红烧肉搭配着碗腌辣菜,跟一个鸡蛋汤,两人都没说话,只安静吃饭,司马昭是心虚,没开口,九溪则是因为病中没有精神而不说话,饭间难得的安静,倒是没有一会就把菜给吃了干净。
九溪收拾碗筷的时候,他一直披着的长发垂了几缕,司马昭扭头一看,下意识的伸手去勾……
可九溪忽而把头发拢了,又给挽了起来,在头上扎成了个丸子头。
司马昭一看,瞬间皱眉。
“我觉得你散着发,比较好看。”
九溪一愣:“散着发,没法做事,而且也不成体统。”
“什么体统,又不能当饭吃。”
九溪没有理他,只收了碗放到水槽里面准备去洗。
司马昭看他神色恹恹,依旧还有些无精打采,甚至不太想理会自己的样子,想了想突然喊他,道:“李九溪。”
果然,九溪并不理他,像没听见。
司马昭无声一叹,道:“我之前听说,崔家,准备给崔南观发丧了。”
九溪愣住,忽地扭头看他。
司马昭问:“你,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