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缱绻》茴莳

6、长相思兮常相忆（六）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那个夜晚。
　　濒临深夜，大家却睡意全无，在枫的小屋里玩纸牌。
　　枫坐在一旁缝缝补补，又碰巧弥勒肚子饿了，伸手说要吃夜宵，大家一齐附和，枫无语的烧热水，看着年轻人嘻闹。
　　“啊……赢了，赢了！我终于赢了！”七宝欢蹦乱跳，玩了二十多盘，他只赢了这一盘。
　　“哎，又输了。”弥勒无语，看着珊瑚，“珊瑚，你说我的运气怎么这么……”
　　“啪！”
　　“法师大人，运气背一定是你太□□了。”珊瑚毫不留情的下手。
　　弥勒傻笑，其实珊瑚扇他的力量从最初开始减轻了不少，还好还好。
　　戈薇看着他们的欢笑，也不由得笑起。
　　其实她知道，弥勒在外面帮别人除妖了一整天，怎么可能还有精力玩纸牌？珊瑚带着三个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了，若是平时，怎么可能放得下心让他们都呆在家里——弥勒和珊瑚在枫的小屋旁又盖了一栋小房子，容得下他们一家人住的房子。
　　她知道是为了自己，陪着自己。
　　门外传来幽幽的风声，伴随着明月的照耀，一道黑影快速的掠过草地，掠过树林，掠过御神木。
　　*
　　“砰！”
　　门重重的打开了。
　　戈薇抬起疲惫的眼睛，望着门外的人，倏地怔愣——犬夜叉。
　　他已经几天没有回来了。
　　“犬夜叉！”
　　“呼”的站起，戈薇看得见犬夜叉金色的眸子透露出来的一丝丝喜悦，掩去疲惫的神情，低头，还看见他手上的血。
　　犬夜叉到底去了哪里？
　　犬夜叉顿了顿，沉吟片刻，还是突然对着戈薇伸出手。
　　那是一朵罕见的花，红白对半分的花瓣，黑色的花蕊。
　　犬夜叉身上有伤，但是这朵花的娇艳却丝毫没有减退，显然是被保护的很好。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朵桔梗花。
　　戈薇抬起头看着犬夜叉满是期待的眼神，那朵桔梗花……真像桔梗。
　　“犬夜叉，这是……”枫从后面走上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桔梗花。
　　“啊……从很远的地方摘来的，碰上了一些麻烦的东西。”犬夜叉的声音满是疲惫。
　　“那是千年生花……犬夜叉，你去花妖那里了？”枫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犬夜叉，你听谁说的？”
　　“吵死了，枫，我知道了就是了。”犬夜叉急促地打断枫的话，想是想掩盖什么。
　　戈薇眼中的光芒渐渐隐去，刚刚看到犬夜叉的欣喜全然消失。
　　她看着这桔梗花，忽然一笑，“犬夜叉，我猜这一点和初桔梗复活的那一日一样……所以只要有了它，又有了我的灵魂，就可以让桔梗复活，是不是？”
　　“戈薇……不……”犬夜叉心下一惊，没想到戈薇竟猜测的如此准确。
　　他没有说下去，天知道他是怎么拿到这朵花的。
　　“不是，不是灵魂。”他忽然又着急地说道，“是……是……”
　　“是灵力。”枫在后面无奈地说道，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责备，“犬夜叉，你不应该这样做。”
　　“啊，原来饶了大半圈，只想解释是这个，所以不是灵魂，是其他什么东西，就可以是吗？”戈薇忽然冷笑道。
　　那么三年呢？三年又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日暮戈薇。
　　他也曾这样问自己，为什么三年来都是那样痛苦难熬，为什么三年来的思念是那样的煎熬，为什么三年后的那一天能够飞快地冲过去，紧紧握住戈薇的手。
　　戈薇静静地看着犬夜叉，许久之后默默地摇摇头。
　　犬夜叉惊讶地看着戈薇的拒绝，烛火噼啪的声音中，她的眼眸像是明亮的星芒。
　　他像是顿悟了什么，犬夜叉的心忽然通透起来，几日的执着被心中的理性冲破。
　　“戈薇！”
　　他倏地将那花放在桌上，上前一把握住了戈薇冰冷的手，“是我糊涂了，是我想多了，我不应该做这些。”
　　“你的心指引你做的任何事情，都不要感到后悔。”
　　戈薇抽出手来，往昔温和面容上渐渐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二人之间的气氛焦灼，众人不知该如何劝阻。
　　好半晌，弥勒开口打圆场，“犬夜叉，戈薇小姐的灵力是要在这危险的地方保护自己的，你……”
　　“我的灵力，早就已经在三年前消失了。”片刻，戈薇缓缓道。
　　三年前，四魂之玉永远的消失，她回到了现代。
　　但就算在现代不用灵力，戈薇仍然感觉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汲取她的灵力，在一点点吞噬她的灵力。
　　这一切让她有一种飘渺无力的感受。
　　其实戈薇一直知道，却又不敢确定，那是四魂之玉。
　　它已经消失了，但是它却如同人类的魂魄，游历在人世，跟随着她到现代。
　　一直到了很久以后，戈薇拿着从战国带回来的箭，刺破了胸口，彼时，四魂之玉的力量突然消散，往后就再没有东西再吸收她的力量了。
　　直到后来，回到战国。
　　戈薇已经深切的明白自己的灵力只剩下原来的还不到一半，某日偷偷地射箭，灵力的发出竟然比原来小了很多，而且还让她疲惫不已。
　　*
　　众人吃惊。
　　犬夜叉的脸色渐渐的苍白，伸出的手停留在空中，顿了顿，又舍不得放下。
　　没有想到戈薇的灵力已经消耗成这样。
　　“所以，犬夜叉……”
　　“没关系的，戈薇，我知道的，桔梗已经死去，无法再复活了。”犬夜叉猝然戈薇的话，转过身去， “我去把它埋了。”
　　说罢，带着黑白桔梗花走出门去。
　　夜很消沉。
　　戈薇不用想都已经知道犬夜叉一定是握着花呆坐在御神树下。
　　月朗星稀，戈薇静静坐在这个曾经拥有很多离合欢笑的食骨井旁，默默注视着四周。
　　食骨井的边缘已经日渐生起了青灰色的苔藓，有丝丝的尘灰落在井沿，看来战国的清风细雨并没有洗刷这个链接两个时空的信物。
　　纤细冰冷的双手交叠着环绕着膝头微微收紧，戈薇想到了来的时候是她的选择。
　　就要这样在战国里度过一辈子的选择。
　　如果当初知道会是这样，她还回来吗？还会那么义无反顾的跃进那通往蓝天的井底吗？
　　“会的吧。”
　　心中的声音默默响起，戈薇轻轻闭了闭眼。
　　抬起头看着灿烂的星河，如果桔梗的光芒依旧存在，那她可以如犬夜叉所愿。
　　*
　　远处，传来脚步窸窣声。
　　杀生丸默默地停留在草间。
　　眸光落在了夜色浓重的草垛里的一点阴暗。
　　“杀生丸大人，您真的决定要带铃回西国吗？”邪见跟在身后，尤为吃惊。
　　铃跟随杀生丸大人很久了。
　　他深知是铃唤醒了杀生丸心中对人类的慈悲，也知道铃在杀生丸心中不一样的地位。
　　杀生丸慢慢地在草地上走着，没有回答小妖的话。
　　忽然平地卷起一阵阴风，云翳散去，露出星河明亮的耀眼，一如反常。
　　空旷无人的草坪上，出现了那个细瘦的人影。
　　他一早就知道她坐在那里，闻得到熟悉的气味传来。
　　不过，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杀生丸在心里默默想了一下，没有在意，只是行走于绿草上的脚步声突然重了一些。
　　戈薇的思路被脚步声给打断，她缓缓回过头，发现那孤傲的一身华贵站在星河月光当中，给淡漠的身子过上了一层冰冷的霜雪。
　　杀生丸？
　　戈薇打量了一下杀生丸，没有在意，此时她心里想着的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索性就让自己的灵力这样消失，让桔梗复活，成全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