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对抗世界 童话镇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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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缓缓降临在童话镇上方。当天空中属于夜晚的漆蓝色排挤开最后一抹太阳的余晖，整个童话镇都陷入了安静。
街上走动的只有几个巡逻的士兵。
猫头鹰在树林间叫唤，衬着一寸一寸爬到天空正中的惨白月亮。渐渐地，街边房子的灯一个接着一个地熄灭，夜色俞深，人语俞静，就连巡逻的脚步也变得慢慢拖沓起来。
“铛、铛、铛、”钟楼的响动惊飞了栖息在塔楼上的几只乌鸦，黑影扑簌着划过天空，没入树林的黑影。
长长的十三下钟声掩盖了有人行过树林的脚步声。
旭东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走动，但是却不能控制它。他目前的状态很像在走过场动画，他除了看着，没办法进行任何操作。
难得碰到这样的限制，仿佛此时的旭东已经不再是“玩家”而也变成了一个“NPC”了——受世界规则控制不得不按照剧情走的一段数据。
“巴迪，接下来直到我投海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吗？”
“是的。不过你会在跳海后与入海前这段时间恢复控制权。”巴迪答复他，同时贴心地补充道，“也就是在你落崖过程中你可以进行操作。”
“哦，这么说我只能选择入水姿势了？”旭东很想拍手，无奈现在没办法动。
“所以当初并不建议你选择【向河水许愿】这个选项。”巴迪的声音非常无奈，“你总是不听我的。”
对于巴迪诚恳的埋怨旭东不置可否，他想到了别处。
“如果我真的跳海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就结束了？”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玩家当然可以向河水许愿，不过相应地，也必然要付出同样的死亡代价——对于玩家来说，就是结束世界。
“是的。在此世界中，【向河水许愿后投海】是唯一百分百结束世界的选项。”巴迪回答，“是本世界第一条不可逆规则。”
“如果‘投海’这项规则优先度这样高，也就证明了，世界目标真的是解决投海事件？”旭东得到了最想要的一个问题的答案，心底最后的疑虑也解除了。
“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反正你说不说我都已经猜到了。”
巴迪默默无语。与旭东搭档这么长时间，它可没少被这个家伙套话。可是身为以服务为核心的AI，它又总是会多说一些东西。
巴迪决定面对旭东的时候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这样即使我脱离世界了剩下的两人也能最终完成任务。”
“……”巴迪憋了一会儿，AI的本性使它最终没能忍住，“这种决定不符合你以往的作风。”
“什么作风？唯利是图？”旭东轻笑了一下，“只要我方最终胜利了，我也没有损失什么，经验值buff还是能拿到。”
“可是那样你就没有世界完成纪念品了。今年制作得真的非常好。”
“不就是一个环形空间的滤镜吗？”旭东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童话镇的滤镜估计是梦幻彩，我还是更喜欢去年的朋克灰。”
“那不是滤镜！”巴迪哼了一声，“那是空间风格装饰系统！很贵的！”
“都一样，没什么吸引力。”旭东无所谓地耸肩，又把巴迪气得把自己禁言。
他们一路说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悬崖边。
旭东被操控着一步一步接近崖边。近海的风呼啸着把他的帽子吹起，卷入后面树林不知何处了。
越靠近海浪声越大，来自下方的潮气也返了上来，湿漉漉地让人睁不开眼。
“还挺高的。”旭东瞥到了悬崖下的大海。
波涛一层层叠砌着，在夜晚的光线下只能看到黑色在涌动。
“是挺高的。”巴迪冷漠，“请做好准备，你还有十秒就要落海。”
“无绳蹦极呀。”旭东的声音在巴迪听来居然还带着一丝兴奋？
这人是神经病吧？！？无绳蹦极不就是找死吗？！！巴迪再一次认清了旭东的本质。
“建议开启保护系统，避免落水冲击。”巴迪自暴自弃地说着，“反正你也不会听......”
“开启。”旭东好笑地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很惜命的。”
“哦。”巴迪默默地替他开启落水防护，但是对于他的话保持怀疑。
旭东感觉自己迈出了一步。
骤然失重。
“佰杨请准备，旭东即将落水。”巴迪示意。
佰杨点头。他的头浮出水面，看着不远处的悬崖。不过两三秒后，就有一个身影笔直地掉了下来。
他立刻埋入水中，向那边游去。
在水下，他看到靠近悬崖的海下是一层浓重的白雾，这些白雾不知道何时聚集而来。旭东的身影从水面急速落下，在这团白雾里穿下一个凹陷，随即便被白雾层层包裹。
佰杨游上前试图穿进白雾，却发现这团雾在他靠近的瞬间飞快地向四周褪去。
他没空管这些白雾，只是寻着旭东大致的落水位置而去。
白雾抽丝剥茧地分开，最终露出了其中的旭东。
他的右腕已经不再发光，身体渐渐地变成了碎裂的数据，消解在海水里。
“所有来访者阵营玩家请注意，己方玩家旭东已脱离世界。”
接到这条消息，佰杨知道旭东的角色已经彻底死亡了。他立刻回头，追着还没散尽的白雾而去。
既然他没能救下旭东，至少这一次他必须带回去什么。
否则他没法向七伞交代。
“巴迪，追踪那团白雾。”佰杨的速度很快，那团白雾就在他前方不远，向着海底深处快速地退着。
“佰杨，深海很危险，漩涡森林的女巫也很危险，贸然再次闯入会有很大可能发生意外。”
“我记得我还有一张振奋卡，那个是提升体力值的对吧？”佰杨不打算回头。“再次提级我的体力值是S级吗？”
“达不到，是A满。”
“应该也够我逃命了。”佰杨眼见着那团白雾又要走昨天的路线，急忙让巴迪调出地图。
“我得绕一下路，标识白雾的位置。”他偏转方向，绕过了旋涡森林的边界和昨天见过的巨大海兽，眼见着地图上代表白雾的光点越来越远、越来越暗淡，佰杨对巴迪说，“使用【振奋卡】。”
“【振奋卡（短暂提升玩家体力值，持续时间30分钟）】使用成功。”
佰杨明显感到自己的速度又变快了一些，地图上的光点亮度也渐渐稳定下来。
终于在绕过一片连绵的海底礁屿后，他再一次看到了白雾。
此时，周围的海水都变得异常寂静，附着在海岩上发光的生物把这一片海底映照得神秘而瑰丽。
佰杨仔细地观察着四周，但是没有感觉到任何有威胁性的巨大海兽。这片海底安逸得有些可怕。
白雾在发光的石珊瑚间分分散散，复又聚拢，依然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佰杨安静地跟随着，吸引了一些看不到眼睛的小鱼随着他一起向前游。
他注意到越向前，海床上散落的沙子就越多，到最后已经全部有沙子覆盖，完全看不到裸露的岩石了。
突然，前方一大片沙子动了一下，覆盖着下方东西的细碎沙子簌簌飞扬在水中。
佰杨保持好距离全身戒备了起来。
沙子裂开了一道缝隙，他隐约看到了类似蚌壳的东西，但是要比常见的大不知道多少。
那团白雾就从那道缝隙里钻了进去。
随后，缝隙合上，从外面看沙子上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陷。
佰杨又等了一会，确定它不会再动。
他上前用手拂开表层的沙土，发现下面的确是某种蚌类的壳。
他不太确定，难道真的就是这个东西引发了投海事件吗？
那么是不是只要把它除掉，投海事件也就解决了？就不会有下一个牺牲者了？
“巴迪，使用武器卡，我要一把刀。”
“使用成功，根据当前情景为你选择武器：海王匕首。”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盘绕着海神花纹的匕首。看来武器卡并不是你想要什么就会按照你的意愿给的，不过匕首他也会用，不算浪费。
他正试图把这只不知名蚌类从沙子里再挖出来一些方便动手，突然眼前出现了红色警报。
这还是佰杨第一次看到这种警报，整个视线都被红光映红了。他不禁被惊了一下,手中动作也停了。
“佰杨，海底女巫在附近，请注意!请注意!”巴迪语气很是担心，“你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如果解释不当会非常容易遭到攻击，致命的。”
佰杨握着匕首，沉吟着，“海底女巫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个东西是她养的吗？”
“她靠近这里了。”
不需要巴迪提醒，佰杨已经看到前面游来两条黑白的海蛇，和上一次见面不同，这些丑陋的小卒这一次摆动着头，将口中利齿朝向他，都是攻击的姿态。
“我应当警告过你，不要太过追究白雾的事，可惜你从来都不肯听从长辈的劝诫。”女巫沙哑的嗓音慢慢地逼近，佰杨终于看清了女巫的模样，是一个面容可怖的肥胖女人鱼，她身边缠绕着海草一样的乱发，神情更是阴郁。
“刚刚，它杀了我的一个朋友！”佰杨猛地举起匕首对着她，“为什么你明知道它在做什么却不阻止！”
“陆地上的那些邪恶的生物，在我眼里死不足惜，你问我为什么？”女巫看着他的匕首，冷酷地笑了笑，“小王子，你最好收起你的小玩具，然后趁早滚出这里，我没心情对付小孩子——衬着我还顾怜你有一条鱼尾巴的时候。”
海蛇们层层逼近，佰杨没有动。
他从女巫的话里听出来，女巫有非常深的种族意识，现在不对他出手，也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同族。
“我知道和你争执没有结果，也不想和海中的任何人变得敌对、毕竟大海永远与我血脉相连。”他直视着女巫的眼睛，看出这一席话、尤其是后半句让女巫受用。“但是，在我离开之前我必须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贝壳罢了。”女巫伸手召回海蛇。扭曲的海蛇盘桓在她周围，但是它们尖锐的牙依然对着佰杨的方向。
“我听说女巫不会说谎，不知道你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佰杨神色坚决，“说了谎话的女巫就像陆地上的蹦跳的猴子一样可憎，你敢向海神起誓你没有说谎吗？”
“你竟敢拿我同陆地上的蠢东西比较！”女巫勃然大怒，海蛇便像箭一样冲向了佰杨，
佰杨瞳孔微缩，在海蛇靠近一臂以内的时候猛然出手，直接削掉了一条海蛇的头。腥黑的血四散，另一条海蛇悻悻地绕着他转，却不敢再接近。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的话。这个东西，是随着你的王子一起来的。”女巫游动着靠近了一些，佰杨便慢慢后退。
“他不知道这个东西，你又在说谎。”
“在他们的船驶过这片海域的时候，这个小家伙从船上掉了下来。它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孕育最美的珍珠、还有给地上的蠢货们带去幻境。”女巫拂开沙子，摸了摸它坚硬的外壳，“东方流传着一些传说，但是我也不清楚，这个小家伙也许是‘蜃’。”
“你留下了它，目的难道是它的珍珠？”虽然佰杨不知道蜃能不能产珠，不过女巫似乎是认定它可以的。
“我需要最美的珍珠做项链，眼见着就可以实现了，所以你识相的话，就别打它的主意。”
佰杨沉默了一会儿。
他在目睹了旭东投海后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这之后他们三人之中还要再有一个人许愿投海，所以最终结束世界的时候，他们三个里只会剩下一个，未免损失过大。
他早想好要做下一个投海者，可是到时候只剩下七伞一个，万一发生什么变故他也不放心。
所以佰杨想找一找其他办法。
“女巫，你很喜欢做交易，那么我们现在来做一个交易吧。你要什么样的酬劳，才肯把这只蜃杀了？”
“呵呵，你倒是懂得谈话。”女巫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看着他，“可是，我只想要珍珠，所以我不会和你交易......哦，也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佰杨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不由得更紧地握住了匕首。
“除了最美的项链，我还想要一个红色的灵魂，如果你能给我红色的灵魂，我就杀了这只蜃。”
“红色的灵魂是什么？”佰杨皱起眉。“我要去哪里找给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要我的灵魂？”
“哈哈哈哈，”没想到女巫却爆发了一阵大笑，“你？可怜的家伙，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还是没有灵魂。你的王子并没有爱上你，所以你依然只是个长了两个支柱的鱼，哪里有人类的灵魂？”
佰杨神色一沉。没错，人鱼是没有灵魂的，只有让拥有灵魂的人类爱上自己，分给自己一半的灵魂才不会在死后化为泡沫。
只有人类有灵魂。
“你让我取一个人类的灵魂？”佰杨捏紧了拳头，但是他愤怒的是别的事情。
他想到如果他是没有灵魂的，那么按照他们的原计划，下一个许愿跳海的那个人，一定会、只能是七伞。
“普通人的灵魂都是白色的，只有最纯净的王族的血脉，他们自出生前就学会了虚伪的谎言和玩弄人心的手段，只有他们的灵魂才是红色的。”女巫缓缓地裂开嘴笑了，她看着佰杨说，“我要的红色灵魂，就在你的王子的心脏里。”
佰杨几乎克制不住自己一刀刺过去的冲动。
“不可能。”他说，眼神中带着比刀锋还锋利的锐意。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对抗世界 童话镇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