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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晨 ...
来到魔兰谷的第五个年头,阮草萤还是觉得日子很难过。
不,是越来越难过。
她打小和妹妹、老爹一起游走四方,帮着老爹做江湖术士,混吃骗喝。几年下来,阮草萤别的没学会,抖机灵那模样,跟他老爹有的一拼。相比之下,妹妹清歌像是个善良的小仙女。她学不会老爹和草萤那一套,一说谎就脸红。没办法,她就只能负责负责后勤工作,整理老爹的神棍工具。
草萤和老爹每骗完一个人,清歌就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们,明里暗里都在落泪。这不,老爹被逼得没办法了,五年前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带上姐妹两个来到魔兰谷,到当地药商那儿讨了份差事,算是开始正正经经地生活。
清歌特别高兴,草萤却犯了难。草萤自小在外面野惯了,这下天天被院里的管事看着干活,难受坏了。她不止一次向老爹提出,要重返江湖,过回神算生活。
老爹只能郑重其事地握住草萤的手,道,清歌身体一向不好,一直颠沛流离也不是个事,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妹妹。
不得不说,老爹在偏心这件事上是做绝了。以往遇上有烤鸡吃的时候,一定是鸡大腿给清歌,草萤只能啃啃鸡脖子。若是草萤的眼神飘到鸡腿上,老爹就会有意无意地说道,草萤,我看你最近胖了些,要注意运动啊。
草萤着实觉得有些委屈。清歌瘦不假,但看看自己那一身排骨,怎么可能胖了!
所以,在老爹极度偏心下,草萤也只能在魔兰谷住下了。这一住就是五年。
可谁也没想到,一向身体康健的老爹一个月前却病倒了。真是病来如山倒,没过几天,老爹一口气儿没接上,直接驾鹤西去了。老爹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草萤,一定要照顾好清歌。草萤含着泪答应了。
清歌本来身体就不好,老爹一死,她受不了打击,一口鲜血喷出,就此卧床不起了。
草萤这下真是想哭哭不出,撞墙又怕痛,急得一天到晚流鼻血。大夫说,这是积郁所致。
清歌躺在床上,捂着胸口,抽抽搭搭道:
阿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争气……
阿姐,你切莫为我担忧……
阿姐,我想吃鸡腿……
草萤拼命吸气才让自己忍住没把清歌那小蹄子从床上踹下来。
唉,阮草萤叹了口气儿。她把药材在地上铺好之后,特别痛快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一路小跑地跳到树荫底下。
这个点周管家和母老虎怕是还在休息吧。草萤心想。同样是佣人差别也真是大,他们还有休息,自己每天有睡觉的时间就该谢天谢地了。
母老虎是她给院里的孙婆取的绰号。每次孙婆拧着她耳朵叫她名字的时候,草萤心里都在叫骂着:你这要死的母老虎哟。
草萤百无聊赖地捡起一根树枝,剥光上面的树叶,开始在地上画圈圈。
清歌那个丫头骗子这次真的病得挺重的,大夫说一定要用妖怪内丹做药引,还要什么鸡谷草。魔兰谷别说妖怪,连野兽都没有。谷内鸡谷草卖到了天价,我肯定买不起……看来得往谷外跑一趟了。出谷要令牌,偷跑出去是死罪。可我要是不出去,死的就是清歌了……草萤挠挠头。清歌要是死了,我肯定没法跟老爹交代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要答应那么快了……唉,这小蹄子早晚得把我折磨死。
草萤站起来,把树枝向远处扔去。
阮草萤你在干什么!嫌活少了是吧,还不快去整理药材。不干完不许吃饭。听见没。说着,孙母老虎举着扫把就向草萤走过来,草萤背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向药房跑去了。
今天这母老虎怎么起得那么早,能整理好药材才见鬼吧。又要挨饿了。罢了罢了。草萤进药房前还不忘拍拍屁股上的灰。
这苏子院是魔兰谷五大家族里面药材种类最多的地方。院主杨钧就是靠卖这些珍奇的药材发家的。五湖四海的人经常有来谷里向他求药的,说来他还是颇有些地位。杨钧为人精明,永远笑着把那些求药的人迎进去。草萤远远地看着杨钧,他捋着灰白的胡须,眼睛弯成一条缝,怎么瞧都是摇着尾巴的老狐狸。他向求药者或是要钱财,或是让其做事,又或是以药换药。总之是实现利益最大化。那些求药的人拿到了药,恐怕也是笑不出来了。
杨钧到底是个商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是不信的。
草萤心想,这院主要是不卖药倒适合做一个向老爹一样的江湖术士,那么精,不骗人可惜了。
草萤整理药材整理到夜半。
她扫视了药房一番,轻轻合上门,吹灭了手中的蜡烛。
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好在自己早有准备,早将夜行衣穿在了里面。她将套在外面的衣服藏在了药柜后面,用一个药篮盖住。
一定要顺利啊。她对自己说。
草萤离开不久,房梁上窜下来一只鸟,细看竟是一只长角的雕。
雕的眼睛发出紫光,身体开始渐渐变大,那紫光仿佛是流动的水,从眼睛流出逐渐包围全身。然后,紫光逐渐退去,雕儿也幻化成一少年模样,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
如墨般的黑发披在身上,发后藏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鼻梁高挺,嘴唇秀美。身形却是瘦弱了些。若只看背影,怕是会被认成秀色可餐的女郎。
少年神情冷漠,赤身裸体地站在黑暗之中。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便绕到药柜后面,换上了放在那里的衣服。他轻皱眉,衣服小了些,勉强可以穿。
少年的眼睛又发出了紫光,身边的事物突然变得如水一般,他轻蔑一笑,直接从后墙穿了过去。
景物又恢复如常,仿佛从来没变化过。
流园内青灯的火悠悠晃晃,在这朦胧的夜色下,颇有几分诡异的色彩。
一个青衣束发的男子,闭目站在廊下,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少顷,青衣男子睁开眼,微微一笑道,你来迟了。今日美酒尽饮,奈何不见佳人。真是孤单流园,青丝染白霜,小生只得“独与青灯话此心”了。
矫情。一声清脆嘹亮的少女声从屋顶传来,刚柔并济,颇有些英气在里面。
说罢,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妙龄女郎翻身跃到庭院中央。这几天阴雨不断,地上湿滑。女子没有站稳,直接跌到了旁边的草丛中。
青衣男子抚掌大笑,早听闻你在苏子院中学了不少规矩,却不想向我行如此大礼。真是看轻你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要的东西呢?草萤边说边用力撑地,迅速跳起来。
东西是有,不过你要怎么报答我,我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救命之恩还不够吗?
男子皱眉。
阮草萤,你有没有良心?就是因为你那救命之恩,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了多少次?哪次不是九死一生?你如今竟还与我提这救命之恩!
好罢好罢,你将鸡谷草给我,我便将锁魂铃还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可好?草萤露出特别诚恳的表情看着他。
这还差不多。喏,接着。
青衣男子一扔,草萤赶紧跳起接住,顺手将锁魂铃还给他。
这鸡谷草看上去与普通草药并无差别,你不会是拿假东西框我吧。
你你你,这是在侮辱我。我们玄龟一族,向来讲信誉。
同你说笑的。那么,草萤拱手作揖,青旋君,我们就此别过。
哼。青旋一挥手,化作一缕青烟,空中传来他的声音,最好再也不见。
草萤无奈摇摇头,还是这个脾气。
当年青旋受伤落入魔兰谷被草萤救下,伤好之后却没声谢谢,心安理得地吃了草萤的晚饭,还不止一顿。草萤一气之下抢走了他的锁魂铃,要他报恩赎回。不想他竟答应了,这些年也帮了草萤不少忙,草萤心里是感激他的。只是这龟,从来不肯在嘴上吃亏。
不用躲了,出来吧。草萤向黑暗中望去。
黑暗中先是传出一阵诡异的笑声,然后,传来了拖拉的脚步声。一个顶着一头脏乱的枯发,全身的肉都溃烂的女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她的脑袋里流出红白色的脓液,像腐烂的猪肉和雪花脂混到了一起,既油腻又粘稠,发出阵阵恶臭味。脓液一掉到地上,那一块土地就冒出白烟,土块也立马变黑。
不错不错,这样都能发现我,呵呵。说着,她便伸出一双白骨嶙峋的手,仿佛要抓住草萤。
这流园本是齐城前侍郎孟兆为讨好天子所建,只可惜二十年前孟兆犯了大罪,天子一气之下抄了他全家。流园也被封锁,自那以后便荒废了。不想被你占了便宜,倒成了你的地方。草萤说着,看似无意地用手摸着自己的发簪,将力量注入其中。
你懂什么,这是我应得的。孟兆害我与官人生死分离,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便死了。我只是占了他个流园,算得了什么!
还不止这样吧,只要有人来这流园,你便杀了,数人惨死,自是没人敢来了。
你少多管闲事,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那女子僵硬地转动自己的头,几块烂肉掉到了地上。
否否否……草萤微抬眼眸,迅速拔下发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插进了那女子的心脏,一招毙命。
我杀你可不是为了什么江湖道义,只为利益。
那女子目光发散,显然没想到就这样毙命,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你,你竟……
到了鬼界,自有人定你的罪。愿你下世重新做人,不再成妖。
语罢,那女妖化为一滩黑血,一颗红色的内丹漂浮上来。
草萤将内丹收入囊中,吐了口气儿。好险,再慢一些结果便不知结果是怎样了。若是正面交锋,草萤也没把握能杀了那女妖。
草萤从小便觉得自己与清歌不同,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随着年龄渐长,她发现,清歌是人,但她,好像不是。她平时倒是与常人无异,可每月初一,她的心脏会发出暗光,灵力如泉水般从中涌出,那时便会力量倍增。到了第二日,她又恢复如常,如凡人一般了。
草萤本以为她是得了什么怪力病,直至她翻阅古书的时候看到:
鹿吴之山,泽水之源,有玉石数万。承天地之气,偶有成人形者。其为人石心□□,新月力增。
草萤想起自己最初的记忆是与老爹、清歌在鹿吴山生活。细细一想,便知道了自己就是那幸运的灵石,被老爹拾回家。所以老爹偏心清歌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清歌才是真闺女,自己不过是颗无根无源的石头罢了。草萤本来有些伤感,不过想到鹿吴山上其他的玉石,又觉得自己该知足才是。毕竟作为一颗石头,竟能看这大千世界。
今日,又是初一。
今夜的力量仿佛比以往强了些,莫非是太过紧张,激发了什么潜能?算了不去管它。
黎明将至,得快些回去了。草萤望着天,自言自语道。
看山海经的时候突然脑洞大开,所以就有了这个故事。写下来也是为了分享自己的脑洞,只要有人看,就是我写下去的动力。文中的一些地理位置和事物都参考了山海经中的,所处朝代是空想的。胡耳叶想创造一个世界,已经准备好战斗模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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