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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右边的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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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减十六
要从十位
借一来减
那个借来的一
什么时候还呢
不管我多么不忿、多么不甘,我都长着一张大众脸,普通到总有人将我认错,比如应该是从来没进过的饭店会有老板跟我说[最近好吗?很久没来了]我只当他是招揽生意。又比如走在街上会有人突然拍一把我的左肩,然后一脸兴奋像是捡到钞票一般对我说[李彧,真的是你?]后热情地询问一番我的近况,又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赘述一遍,恨不得把衣服脱了给我看个清楚一般,递上一张名片,匆忙离去。而我则是忍着左肩的疼痛,一脸茫然地微笑着点头。再或者一只狗突然从很远的地方百米加速冲到我的身边,正当我在思考是还击还是逃跑的时候,它扑到我的胸前,又围着我转了转,以我对狗的了解,这应该是在示好,后面传来主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回来!别跑!...接下来又是一番认错人的对白:是您啊彧哥,我说安妮怎么跑得这么快呢!这是我刚从超市买的零食,您带回家吃...如此反复。而我又是一番蠢笑、摇头与摆手,摸摸狗的脖子,迅速逃离。
X市的夏天并不凉快,真不明白市政府怎么敢用“凉爽的圣都”这样的宣传语来标榜这该死的天气,当“该死”脱口而出时我怎么会有淡淡的负疚感?我的记性不好,通常记不住十天前发生的事,也就从来都回答不了自己怎么会、为什么这样的问题,于是索性不去思考。
我叫李彧,三十一岁,有一个女朋友,她叫呓心,住在我的隔壁,在我上班的公司楼下开了一家简餐店,她的手艺很好,我总是问她为什么卧室房间的照片不是我和她?照片里的人是谁?我跟呓心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为什么住在隔壁而不是住在一起除了在一起15年,别的她都只是笑笑并不回答。而我通常想起来问完也就不再追问了,反正我也记不过十天。直到有一天安旭来找我,他是我生命里跟呓心一样难得能记住的人,看到墙上贴着的这五张照片,问我这是何苦?我则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所指何意,只见他摇摇头,退了出去。
我总做同一个梦,梦里的我蜷缩着身子,抱着右手按着左肩,疼痛难忍时总有一个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蹲下来对我说[彧儿乖,不疼不疼]
每每我努力想看清她的样子,就会莫名醒来。
当呓心在我手机里录下地址的时候,我满是疑惑。
[你为什么要让我去]
[因为你看到照片背后的字了呀]
[可是我并没有说我要去啊]
[我答应过静雨,永远不取下卧室的照片,让她可以每天看着你]
[静雨是谁]
[正是你手里的女孩]她指了指我捏着的照片。
[我是想将它们收起来,不让你难过啊]
[真的吗?你难道不想去吗?]
[对不起]我无法对呓心撒谎。
[不要道歉,是我一直瞒着你,只是不想你想起一些会让你伤心的事,更不想你恨我,只要你不忘记我,我真的自私的希望你永远都不想起]
[你在说什么]
[去吧,我把她的地址跟电话都留在手机里了]
[我还可以回来吗?]
[当然,如果你还愿意]
时隔一年,我至今仍记得呓心看到我握着那几张照片时的焦虑表情,记得那欲言又止的矛盾,记得最后她脸上的那份无奈。
我看着这张只有静雨一人的照片,嘟着嘴,很生气的样子,斜着脑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背后写着:彧儿乖,姐姐在或不在都不可以骂人哦,否则我真的会生气不理你的!
飞机降落的缓冲力将我的思绪拉回,解开安全带,并没有初离X市时那份悸动和不安,不紧不慢地跟着这一舱乘客。走到机舱出口时一名高挑的乘务员微笑着对我说[祝您旅途愉快,欢迎再次乘坐...]
我停下了脚步[你也认识我吗]
她愣愣地看着我[对不起先生,您说什么]
[哦,没有什么,谢谢,再见]在这个城市总算有不认错我的人了,心里这么想着。
[师傅,请带我到这个地方]我把手机递给司机师傅。
[来旅游吗]
[哦不是的]
[那是出差咯]
[也不是]
[你是哪里来的]
[X市]
[哇,那可是避暑圣地啊,小伙子有熟人吗?需不需要给你安排一个吃饭住宿看风景的好地方]
[来找一个熟人]Y市的司机都这么热情吗?可我实在是不擅长应对提问。
将头偏到了右边,开始欣赏窗外的“陌生”,呓心告诉我我对Y市很熟悉,到了不用害怕,我可以很快喜欢上这个城市,因为这里有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真的吗?我没问出口,毕竟在我剩下的记忆里,呓心都没骗过我哪怕一次。左肩开始隐隐作痛。
这个城市很干净、很漂亮,又轻活、又恬静。路过的湖有喷泉涌起,颜色各异,跟随者音乐的节奏,像极了舞动的精灵,又如焰火一般,绚烂多彩,让人有想驻足欣赏的冲动。的士司机也礼貌好客,临下车时看我总也找不到两块零钱还豪爽地对我说不用了并祝我旅途愉快。旅途?他的记性还不如我,上车时才告诉过他我不是来旅游的。我尴尬着微笑,表示感谢。
站在这间店的正对面,我看着门牌号,又比比手机里呓心记下的地址,可以肯定是到了。偶尔有各种提着器具的行人从我身边走过,或左或右,但没有人跟我“打招呼”。我就这样站在烈阳下,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店里发生的一切,阳光洒落在我的头发、脸颊、指尖,任凭汗水倾下,却不眨眼。对面三个女人正在清点着货物的样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在扫地,但是梦里的那个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在哪里,呓心说我一眼就能认出她,可是为什么我认不出,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开始急躁,右手不自禁地按住了左肩。正在我焦急着不知该不该唐突地走进去直接喊出静雨的名字时,一个穿着牛仔短裤、白色T-恤的女孩右手提着一只小桶,左手抓着一张毛巾,有点颠簸的从店门口走了出来。
她分明已不年轻,可我为什么要说她还是女孩?梦里那个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的青涩少女形象忽的浮现在脑海。她走到门口的摩托车前,放下桶正准备擦拭时似乎看到了站在对面的我,便再无动作。这是店铺与店铺中间的一条小道,三五来米的距离让我们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对方。
一分钟?或者更短,她放下手里的毛巾,对着我笑了起来,那笑容好美,那种美已超越了我的语言词汇范围,混着阳光像是有魔力一般瞬间扫除了我的焦虑,然后对我招招手。
[彧儿,过来,来姐姐这]
没错是她!
我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不待我张口,她便拉着我的手向店里走去,而我也很习惯一般由她拉着,有愿意被她卖掉的错觉,穿过大厅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彧儿,坐着,等我]她按了下我的肩,指着她的沙发。
[可是...]
[彧儿乖,不脏,快坐]
她怎么知道我要说自己刚下飞机身上脏?我干嘛坐个沙发也怕给她坐脏了?无论如何,我坐下了。她开心地笑了起来,不一会便带回一张打湿的毛巾给我擦汗。
[我...我自己来]
[彧儿乖]
于是我不再说话,任凭她擦拭着我脸上的汗水,离得那么近,好熟悉的茉莉香,竟让我有些依恋。
[彧儿坐了多久的飞机啊]
[一个半小时,我以为你知道]
她一愣[嗯我知道,那么你是想起来了?]
[没有]
[没有?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呓心告诉我,我应该来找你]
我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失落,即便一瞬即逝,她也藏不住,
我的右手突然剧痛。
[静雨,我痛]她真的是静雨吗?我怎么敢脱口而出。
她像受到惊吓一般[彧儿乖,姐姐不难过,快给我看看你的手]
我缓缓的伸出了右手,任她抓到脸庞,又轻轻的吹吹,果然好了很多。
无论多么依恋,都不能忘了来这的目的,再这么下去什么也不知道我就该莫名其妙的回去了,于是我开了口。
[你比我大吗]
[为什么这么问]
[从我们见面你就一直称呼自己姐姐]
[是你让我做姐姐的]
[为什么]
[因为只有是姐姐才能赖在你身边照顾你啊]
...
我不知如何应对这尴尬的对话,玻璃门后传来了一阵询价的声音,我回头看了看,指了指门外。
[耽误你吗]
[彧儿的话就不耽误]
[那么你能告诉我了吗]
她怔怔地看着我,眼里的疑问似乎比我还多,她好像在问你为什么想要知道?知道又怎么样?
[故事很长,你有多少时间]
[我辞职了,只要你愿意说,我有的是时间慢慢听,但最好别超过十天]
[辞职了?为什么辞职啊]静雨似乎有些生气。
[老板问我为什么请假,请多久的假,我总不能告诉他去寻找记忆,归期未明吧,所以干脆辞职了]
[哦,你还是老样子,做事不计后果,辞就辞了吧,姐姐养你]她说得很笃定。她说养我的时候我竟一点都不反感。
出了这条街十分钟的样子,她带着我来到一家名叫“仙踪林”的咖啡店前,中间有个老人家对我们说几天没吃饭了,便把手伸到我的面前,我和静雨同时拿出钱包,她制止我道[你都失业了,姐姐请客]
请客?还有请这客的?我微微一笑。呓心告诉我我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人,只有静雨说的任何话我都会听。看来是真的,我就这样乖乖地收起了钱包,由她“请客”。
尽管这一路她都拉着我的手,却没有再对话。
[彧儿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说什么]
[没]
这是一家很精致的小店,咖啡色的复古砖撒着淡绿色的荧光物、咖啡色的墙面和咖啡色的桌椅都有着绿色点缀,星星点点确是浮想联翩如临仙境。吧台的墙上挂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没有WIFE,请和你的朋友说说话。铺子不大,也许是时间的关系,店里没有一个客人。静雨把我带到角落靠窗的一张二人桌前坐了下来。老板上前来热情地与静雨打招呼,显然她是这里的老顾客了,而静雨只是微笑地看着我,并不回应。老板终于意识到客人是两位了,顺着静雨的目光看了过来[彧哥!]这吃惊的语气证明着他又认识我了。
[你好]显然我应该也要认识他,姑且假装认识好了。
样貌二十出头的小老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是两杯葡萄汁]静雨点头,他便退了下去。
[我们来过?]
[是的,经常]
[都点葡萄汁?]
[是的,不换]
[我并不记得我爱喝葡萄汁]
[我们是怎么认识他的?]
[你想在我南方老家的附近加盟这家“仙踪林”,却发现这个小老板先加盟了,你一次次找他谈入股,他都不理你,后来你说你不要分红,只要一个位置的永久占有权,他便答应了]
[所以我也是这家店的老板之一?]
[是的...在你走后...我经常来,久了便就熟了,小伙子对我们的事很感兴趣,或者说对你很感兴趣,他总是向我打听你的事,说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心情好的时候,我也会跟他聊一些我们的故事。之后你没再出现,他还是信守承诺,这个位置不让任何人坐]
[就是我们现在坐的位置?]
直到葡萄汁端上来,静雨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看窗外,又盯着杯中的葡萄汁,吸管在杯中顺时针旋转,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时而皱眉,似乎很凌乱地的整理些什么。
[你真的变了]
[是吗?以前是怎样?]
[以前我不说话的时候,你总会说一些很无聊的话,然后自以为很有幽默感地哈哈傻笑]
[哦所以我现在要说冷笑话吗?]
[不用,你尝尝看好喝吗?]
[嗯好喝]我端起杯子一口气就喝了半杯,从下飞机到现在我没喝过一口水。
看我喝完便笑着问[彧儿这次还会走吗?]
[我不知道,正是来寻找答案]
又是一阵沉默,来之前的迫不及待不知为何演变成了现在这幅慵懒的姿态。外面的天空很静,甚至听不到汽车驶过的声音,想象着店外的这一排排梧桐树终日感受着阵阵发热的微风扑面而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我的心很静,是因为她在身边吗?
[你准备好了吗]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口道。
[等一下,我录下音,怕会忘记]
[彧儿还是那么细心呢]
[所以我并没变?]
[恩恩,彧儿没变!]她如孩童般高兴地笑了起来。我变或者没变真的很重要吗?心里不禁问道。
[就从这张我生着气的照片说起吧]
[好]
[16岁那年...]她开始帮我找回记忆。
安旭从后排拍拍我的肩膀[喂你看看,新来的姑娘挺漂亮啊]
我转过头向讲台看了过去,也许漂亮吧,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低着头小声地在说些什么,估计是自我介绍吧,反正我听不清,今天出门忘了带眼镜,既然看不清,索性转头偏向左边的窗户,继续盯着阳光发呆。课堂上有两种学生有相对高度的自由,一类是学霸,一类是学渣,这两类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学和不学都差不多,所以老师也不太管这两类人。我侥幸属于第一类,课堂上看漫画也好,睡觉也行,通常也不会有老师找我麻烦。于是慢慢放肆地养成了发呆的习惯,那是一种纯精神世界的享受,可以天马行空,也可以一片空白,随心所欲,游侠、帝王、诗人、隐者,当然流氓也行,人物随我,场景随我,结局随我,惬意极了。
安旭叫我名字的时候我时常听不到,那就是我正活在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我的世界,像童话。那时候的我怎么能想到,这个原本只属于我的小世界,竟会压塞进来两个人,逐渐将它填满,她们不断挤压着我的左肩和右手,疼痛难忍时我便蜷缩起来,不敢发呆。
不知道以前或者现在的孩子会不会这样,总归在那个年代我们这一批批的孩子会在班里分帮结派,也总有那么几个让人恶心的学渣终日以欺负弱小为乐。显然,这个新来的小家伙成为他们的娱乐对象了。
下课铃响,安旭拍拍我[你看]他指了指我斜对面的新生。我坐在后排,看着一枚渣在这位新同学课桌边言语挑衅,用现在的话来说好像是叫“撩妹”。她的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回话。
我向安旭和其他几个要好的同学点点头,比了一个抽烟的手势,便起身向门外走去,路过她课桌前时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这个撅着屁股挡着路的渣,他竟很凶的吼了起来[谁啊!]
[你挡路了]我向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跟我出来。我保证当时并没有任何狗屁英雄救美、惩奸锄恶的想法,正如我开篇提到的,与我无干的事,统统都不在意,只一只狗吼了我,那就与我相干了。
他瑟瑟地跟着我们来到了校园秘密吸烟基地,姑且这么称呼这个地方吧。
[我让你挡路]我的烟还没散出去,安旭就一巴掌拍了过去。
[我让你欺负人]又是一巴掌...那人没有还手,无论你信或者不信,在学校也好、社会也好,都有那么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无聊的一天终于有了这点无聊的插曲。除了被打的那个,没人会在意这类广告式植入,就像你吃饭怎么会在意饭疼不疼。
我和安旭住在一个厂区的家属院,又是一个班的同学,更难得的是还臭味相投,我欣赏他的随性,他喜欢我的正直,于是很自然的,上下学都会一起。
他们在公交车上兴奋地聊着“拳皇97”的新连招,吹嘘着昨天晚上又把哪位大神教育了,当两个人互相吹嘘同一件事的时候,尤其是男人,难免的“口水战”开始了,最后便升级为“约战”,偶有一言不合就实战的情况,像极了动物世界里发情期的雄性争夺配偶的状态。我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高楼、绿化带、行人...怎么是她?也许是上午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我好奇地打量着她,X市很堵,公交车爬得很慢,倒是给了我不少时间细细打量。秀发齐腰,浓黑如夜,一双文静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转,素颜如雪,确是个精致的丫头,她一会看看左边一会看看右边,有人过人行横道时跟着迈了几步,又退回去。公交车慢慢驶过,从开始看到她到公车驶入转角即将消失在我视线,约莫有5分钟的样子了,透过后视镜看到她还在原地打转,这是什么情况?迷路?确实有这可能,可毕竟是才转校过来的。
[我有事先下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喂你干嘛去一起啊]安旭说话的时候我已经从后门下了车。
我小跑着回到上一站的十字路口,站在她身后四五米的距离细细打量着她,我也真够无聊的,迷路不迷路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也就是这样一次违反我做人原则的一件小事,铸就了一段无限幸福又充满泪水,让我追悔不及的故事。佛说因果,这便是“因”了,那么就算是一次偶然,也是注定了。
她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想问人的样子,又欲言又止,这个笨丫头,迷路无疑了。我心里暗暗发笑。
这时一辆被堵城逼急了的摩托驶上人行道,向她右边开来,她却盯着左边的交通灯,滴滴滴摩托车声响起,她回头看了一眼竟被吓傻了一般站住不动了!该死这个笨家伙!我加速冲到她面前,一把把她往回拉,摩托顺着我的右手手背擦了过去,一股剧痛传来,皮开肉绽、献血涌出...我立马放开她,伸手去抓骑车的人,那人却加速开了过去。
[你是不是傻]
[对...对不起,你流...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
[你知道医院在哪吗]
[不...不知道]
[不知道你送个屁啊?我很痛不和你废话了,长话短说,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她乖乖的点了点头。
[你要去哪里]
[回家]
[家住哪里]
[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家住哪里?]
[恩...]
[家里电话呢]
[电...电话知道]
[有钱没]
[给...给别人了]
[我真服了你了,我也没钱啊怎么打电话啊。行了你也不知道路也没钱打电话,跟我走,去医院打。]
[哦]
[你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
[那行,跟我走,快点痛着呢]我指了指血流不止的右手。
白衣天使带着眼镜把我的手凑到眼前晃了晃,又看看我背后低着头的女孩,一脸邪恶地开始说教[就你们这群小屁孩我给你说,动不动就是打架,英雄救美,古惑仔看多了吧你,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啊都没条件好好读书,整天要带弟弟,还要做饭...]
[这位阿姨您能先把我的手处理了再来教育我们吗?]都痛成这样了我哪有闲工夫听她从小说起。
[去交钱]被我打断了显然不太高兴。
[没带,你先给我处理啊,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待会就给你把钱补上]
[我们这可没这规矩]
我正想骂人的时候站在身后的她说话了[阿姨,求求您先给他治吧,我们不会赖账的,这是我的学生证,给你压着]
显然她的温柔打动了这个怨妇,十多分钟后我的手被裹成了种子,急诊室就剩下了我和她两个人。
[我爸妈待会就来了,你也去给你爸妈打电话叫他们来接你啊]
[你...你受伤了,我...我陪陪你]
[我不用陪,你赶紧打电话]
[哦...]她并没有起身起打电话。
[你是结巴?]
[不...不是]
[那你是怕我?]
[没...没有,我...我不怕你]
[不怕我又不结巴你舌头哆嗦个什么劲]
[你...你的眼睛很干净,我...我真的不怕你]
[那可能是我今天洗了脸]
[才不关洗脸的事]
我从来都不知道还有干净的眼睛这样的说法,多年之后在我身边出现的所有人,再没有一个能从我的眼里看出干净或者肮脏。
[喂,你不是没有爸妈吧]
[我有我有!]她很激动地对我吼了一声。
[哟,不结巴啊]
她又低下了头。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总得有个理由吧]
[爸妈忙,我不想那么早回家,家里没人我怕]
这时我母亲走了进来,焦急地询问我伤情,我抬起手晃了晃,示意她没事。
[怎么伤的?]
[就走路上被一个冲上人行道的摩托车挂了]
[她是?]
[哦我同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静...静雨]
[你怎么还不知道你同学的名字?别以为我好骗,回去看我不收拾你]
[她今天才转来的,我骗你干嘛]
[那你们怎么在一起,静雨你爸妈呢]
[他...他们忙]
[好了妈,她是看到我被挂了送我来的,赶紧去付钱,我饿了]
我妈狠狠地在我头上敲了一下[你给我老实点]又对着静雨温柔地说[静雨啊,阿姨去付钱,待会到阿姨家吃饭]
静雨怯生生地看着我,应该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了。[反正你家也没人,吃了打电话给你爸妈来接你]
[谢谢阿姨]她转头对着我妈笑了起来。
之后这个家伙跟变了个人一样在我家里走来走去,跟见了西洋镜一般厨房客厅阳台卧室到处穿梭,要不是因为这么小的年纪和同学的身份,我真是怀疑家里是不是来了小偷。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坐在一起,她又变回了那个安静的丫头,低着头吃吃吃,起码吃了两个我的饭量,看来真是饿够呛。之后她给家里打了电话[李彧你去送送人家,等到他父母来了你再回来]
[不不不用了阿姨,我可以的]
我刚想从沙发上起来就听到她说,那么随她吧,看着她独自一人走了出去。真是个奇怪的人,我心里嘟囔着。
总有同学问我怎么学的,不好好上课为什么还能考高分,我回不用学,看看就懂了,便说不肯说拉倒,我再回爱信不信。照常又不想待在无聊的教室了,翘课坐在这颗小树的树杈上,惬意地抽烟,享受着阳光透过枝叶稀稀松松的洒在身上的感觉,懒懒的、暖暖的,慢慢有了一丝睡意。
呜——我好像听到了什么,还是在做梦?呜呜——这声音很低,低到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还是产生了幻觉。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我缓缓的望了下去...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坐在我的正下方,低着头,看不到相貌,头发就快能碰到石阶了,断断续续的发出呜呜的声音。忽然想到了昨晚电视剧里那含冤而死的女鬼,一边哭泣一边寻找毒害她的人,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见人就杀,尤其是男人...在打完一个寒颤之后我决定一探究竟,毕竟花下死的能叫风流鬼,我这树上就被吓死了的,恐怕只能被称为笨死鬼。
一纵身便跳了下去,我刻意偏向了左边一些,也许是这刺眼的阳光闪得我视线模糊。
[啊!]这一声尖叫把我惊得一哆嗦,她立马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却被花坛的石堤拦住了,头顶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我的下巴上。
[对...对不起]她起身就想溜走。
我伸出剩下的一只完好的手一把拉住了她[喂撞了人就想走啊?]
[我...我说对不起了]
[可我没说没关系啊]
[那...那你想怎么样?]她还是低着头,一副大白天见鬼的模样。
[该死!]
[你...你怎么骂人?]
[你说什么?]
[你骂人]她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我[是你!]
[是的没错就是我,你好新同学,首先那句该死并不是骂你]是被你撞得我下巴疼。
[可是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骂人]
[你说“该死”是骂人?那你是真不知道什么叫骂人。这两个字在我这里可是相当的有素质了。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静...静雨]
[哦,我叫李彧]
[我...我知道]
这幅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模样就像是抗战时期被抓往日本军营的慰安妇,让我有一种极受侮辱的感觉。
[你怎么又结巴了]
[不...不是]
是我的语气太重了吗?分明不会啊,可是为什么我看到了她呼之欲出的泪滴。吓得我赶紧松开了手。
[别哭别哭,来坐这,跟哥哥说说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哥哥?]
[恩,怎么了?]
她竟然笑了起来了[没什么]
怎么着哥哥二字在她眼里有什么可乐?怎么都好,不哭就行了,而且她又不结巴了。
[你的手怎么样了啊]
[没事]说完又朝她的脸挥了挥,疼痛传来,我赶紧慢慢收了回来。
[真的没事?]
[真的,你好像很怀疑我?]
[不,我相信你]
[看来你很容易相信人哦]
[不,我就相信你,我说过你的眼睛很干净]
[脸上这点东西,不是只有鼻孔、耳朵才能被称为干净或者肮脏吗?你是怎么看出我眼睛干净的?]
虽然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她会说我的眼睛很干净,但是我并不想和她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跟她对视的这十几秒有一种会被看穿的感觉,这感觉很不好,就像是拔了毛的鸡在菜市场任人挑选一般。
[说吧,哭什么,谁欺负你了待会哥哥帮你揍他]
[打人是不对的]
[喂喂喂,你这个丫头怎么分不清好歹啊?]
[你叫我丫头?]她的嘴角扬起了微笑。
[既然没事那我走了]
[别...别走]
声音很低,却能听到悲伤和孤独,于是我坐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坐在花坛上,气氛一度尴尬,话题戛然而止时,她就会看着远方,不再多说一句。而我总会扯扯今天的天气真好,学校的食堂猪食,隔壁邻居家张阿姨的狗生了9只小狗这样的废话。剩下我自己尴尬地笑笑,她依然不回应我。
[你在看什么?]
[南方]
[你是南方人?]
[恩]
[我也是哦]
[哦?]她终于转头看着我,又终于在嘴角扬起了一点点弧度。
[没错,我是南方人,这里本来就是南方啊,你好笨,哈哈]
[我生气啦!我说的南方是Y市啦,那里有海,还有外婆...]
[你生气能怎么样?]
[我生气就会不理你啊]
[你不理我对我似乎并没有多少影响]
[当然有,我生气的时候身边的一切都是悲伤,就连空气也会难过,坐在我身边自称“哥哥”的你,怎么会不受影响]
[所以如果这个时候老师在生气我逃课的事,我也应该跟着老师一起难过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老师不会难过,而我,会]
过了很久她都不再说话,自顾自呵呵笑了起来。
[后来呢?]
[后来啊呵呵呵...后来你拖着个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残臂整天被你那帮兄弟欺负,那时候我还叫你过儿呢]
[那我应该叫你姑姑咯]
[对啊你真的叫我姑姑了,看到你手包成那样,我心里内疚极了,从那以后我就每天缠着你,在食堂给你喂饭,尽管你总说不关我的事,可我还是内疚]
[那个年纪在食堂众目睽睽之下给我喂饭?那我们一定被老师收拾的很惨吧]
[没有哦,你的成绩可好了,从来都没有老师管你干什么]
[所以我右手的伤跟你有关系]
[是的,这些年我甚至因为你右手的伤感到高兴,如果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羁绊的话,那就是你右手的伤了]她就这么看着我,突然严肃起来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分明受到伤痛的应该是我的右手,为什么此刻却感觉到静雨的心比我的手更疼?
我不喜欢看到她这种心情。
[除了吃饭之外,我应该还有很多别的地方不方便,你都帮了?]
[还有什么]
[上厕所之类]
[呵呵你以前就是这么无赖,那种事不用我,有安旭呢,再说了你伤得又不重几天就拆线了,何况你的左手可是好好的]
万幸她终于又笑了,开始慢慢的回忆起来。
从此以后,安旭不再是与我走得最近的人,即便是右手已然恢复,静雨还是会娇嗔着耍赖似地要喂我吃饭,而我则故作大男人样拒绝,心里却是希望这样的。她开始粘着我,除了上课的时间,常常拉我到初识的花坛前陪她看南方,她沉默的时候心里是悲伤的,每每这时我就会给她说一个故事。
直到她离开学校,开始“打工”,我都时常会给她说些故事,开始了长达两年的短信传情,哦不,是十来年。
[今天食堂吃了什么啊]
[你不会想知道的]
[现在我想]
[你在干嘛]
[正在吃饭]
[又是自己吃饭?]
[恩他们忙,我都是自己一个人]
[那你慢慢吃,不用回话,我给你说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颗大大的苹果树。一个小男孩每天都喜欢来这儿玩。他有时候爬到苹果树上吃苹果,有时躲在树荫里打个盹儿…时光流逝,小男孩渐渐长大。一天,小男孩回到树旁,一脸忧伤。树说:“和我一起玩吧!”男孩回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想要玩具,我想有钱来买玩具。”树说:“抱歉,我没有钱… …但你可以摘下我的苹果拿去卖。”男孩把苹果摘了个精光,开心地离去了。一天,男孩回来了,树喜出望外。树说:“和我一起玩吧!”“我没有时间玩。我要工作养家,我要盖房子来住,你能帮我吗?”“你可以砍下我的树枝来盖房子。”男孩把树枝砍了个精光。树再次寂寞和难过。一个盛夏,男孩回来了,树雀跃万分。男孩说:“我越来越老了,我想去划船,悠闲一下。你能给我一条船吗?”“用我的树干去造一条船吧。你可以开开心心地想划多远就多远。”男孩锯下树干,造了一天船。终于,多年后,男孩又来了。树说:“抱歉,我的孩子,可惜我现在什么也不能给你了… …我惟一留下的就是枯老的根了。
[你是想告诉我爸妈做的都是为了我?]
[是的]
[可是我并没有要玩具,也不要房子,我就想让他们陪着我吃饭]
我回不了话,只有心疼,静雨,在你生命剩下的所有日子里,我都陪着你,好吗?
很多故事我和她都记不住了,于是暗暗佩服自己,当初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促我如此勤勉好学,在她走后终日畅游在学校图书馆,又将冗长的文字精简,诉与她听。
静雨一直说她不想念书,是骨子里的厌恶,她不喜欢文字也不喜欢数字,她说她不是读书的料,如果学校里不是有我,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她想家,想南方,想那里的海和外婆。认识三个月后的一天,她兴匆匆的跑来告诉我,她爸妈同意她不念书了,我的心却滑过淡淡的忧伤。可是她想,那么我就得想。
那年11月底的一个周末,我帮静雨提着一只小号的书包,装着她仅上了三个月的书,第一次送她回家,才发现我竟已恋上了她喂我吃饭,恋上了陪她思念南方...一路上我们各怀心事,没有说话。走到巷子的时候静雨停止了脚步。
[谢谢你,就送我到这吧,前面就是我家了,不能再送了]
[为什么书包挺重的,我送你到家门口吧]
[不行的,要是爸看到有男生送我回来,那我会被关小黑屋的]
[你爸那么厉害啊?还有什么是小黑屋啊]
[反正就是我不听话就把我关进去,没有光,可怕了]
我竟有一丝想揍她爸的念头,她接过书包走的很慢很慢,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步、两步,不!不能再走下去了,我还一无所知,你不能就此消失[等等!告诉我家里的电话]
[好啊好啊,我只说一遍哦86338899] 然后便不再回头,摇着手一蹦一跳地消失在我的视线。
[86338899...86338899]我反复得重复着电话号码,一路默念着回了家,并记在了电话本上,满意地睡去。
隔天起来翻开电话本,正准备去拨电话时,该死!8位数!竟然是8位数!X市明明只有7位的电话号码,这只精灵啊,又将我诓入了她的谜语。后来我问过她,如果当初我猜不出号码怎么办,我们就这样从此陌路?她却一脸自信[我的彧儿才不会猜不出呢]
当我拨通电话时她显然有些惊讶,又似乎早有预料。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猜到了,这可是有好多好多种答案的,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这么快猜到的]
[今天是星期六,你出来,我告诉你]
[好啊好啊,仙踪林见]
见过去咖啡吧只点果汁不点咖啡的人吗?静雨就是这样的人,她说她爱闻咖啡的香,却尝不得咖啡的苦。所以,静雨,我对你而言,也是咖啡吗?
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听到服务员说没有葡萄汁时她脸上的那份失落,好在她并不挑剔,将就着喝了一杯拿铁。
之后我动员一切要好的同学每天来点果汁,没有便起身走人,最后竟真有了果汁类餐单。
[咦?怎么有葡萄汁啦]
[谁知道呢,也许老板想通了]
[呵呵呵别装啦,看你那骄傲的表情,一定是你搞的鬼]她笑的好美,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描述这种美,沁人心脾般,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只愿意跟着她一起笑。
[谢谢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那我应该对谁好呢]
[我不知道]
[谢谢你静雨]
[谢我?]她很吃惊。
[谢谢你让我对你好,如果人的一生遇不到一个能让自己想对她好的人,那将多么无趣和悲哀]
[嘴甜] 她笑
[快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不想说了]
[为什么]
[因为方法真的很简单,说出来你就会觉得没意思了]
[快说快说,我不会觉得没意思的]
[那好吧...X市的号码只有7位数,你给了我8位数,凭直觉如果你不是有意不想让我猜到的话,那么这里面应该有7给数字是对的,我只需要在电信局查一下这一区的随便一组号码就知道答案了]
[我还是不太懂耶]
[你这一区的号码全是8638...没有8633开头的,你给我的号码是86338899,显然那个3是你随意加上去的]
[哇你真聪明]
我们聊得很开心,谈话总会出现空窗,以往这种时候她就开始思念南方,现在她却说起了奇怪的话。
[你以为我贫穷、相貌平平就没有感情吗?我向你起誓:如果上帝赐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难于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于离开你一样。上帝没有这样安排。但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如同你我走过坟墓,平等的站在上帝面前]
我愣了愣,又抿笑起来。
[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伤心。一句责难的话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这就是对我的惩罚?我不是有心要这样伤你,你相信吗?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你,我怎么办?都对你说了我就会失去你,那我还不如去死]
喝了口葡萄汁继续说道。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继续惩罚我吗?简,我已经受够了!我生平第一次找到我真正的爱,你不要把她拿走]
[我的彧儿真聪明,什么都知道,简爱是一个很悲凉的故事,而且男女主人公都很勇呢,彧儿觉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说完这话她似乎感觉有些不妥,脸微微泛红。我明白是那句我的彧儿,总之我挺高兴,从那以后她便叫我彧儿了。
[我到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勇敢的故事哦,倘若疯女人没死呢?]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认为是什么让男女主人公如此悲情]
[思想、观念、世俗…也许还有门当户对的观念和当时可笑的法律吧]
[如果是你,你有他们勇敢吗?]
[我?没想过,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恩,彧儿的话一定会给我一个完美的答案的]
[你别期望太高,我可不是超人]
[你不是超人,你是我的太阳,你在的地方,才有温暖,才能心安]
我竟感动得说不出话。多年后我才明白,我并不是静雨的太阳,我只是电影国产007里的太阳能手电筒啊,你不在我身边,我便再不能发光。
我们这一代真是极需适应力的一代,别的不说,光是通讯工具的更新速度就令人咋舌,两三年间,座机、BB机、小灵通、大灵通、手机,陆续更新完成。感谢科技的进步,拉进了我和静雨沟通的距离。
我开始日复一日、不知疲倦、风雨不改地给静雨发着含情脉脉又不太露骨的短信,关心着、思念着,从不承诺却默契的回应着对方,无论我们谁先发出信息,另一个都会第一时间回话,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干嘛。起码也要告诉对方正在忙,意思是我会回话,你别傻等,我怕你等,我更心慌。
下着暴雨的一天,我照常给静雨发去思念和问候,她却没有回话。也许真的很忙,我这么想着。再发,依然没有回音。我开始焦急,整整3个小时她都没有回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静雨,你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9点刷完牙。
9点10吃了一个面包。
9点15发出第三条信息。
9点30我开始看找故事看,待会好诉与静雨听。
10点我盯着挂钟数了5圈秒表。
10点5分我开始坐立不安。
10点25我打扫房间。
该死!该死!该死!除了一个电话号码,我竟再没有和她联系的方式,朋友,住址,我竟都没有!
12点整,终于她开始说话了[我说过你再骂人我就不理你的]
啊!看来她知道了昨天的高考模拟后我说了一句“他妈的”这件事了,该死的安旭,这个叛徒。
[我没有骂人啊,我只是气自己]
[骂你自己也不行,除了我没有人可以骂你,包括你自己]
[这么说你也会骂人咯]
[你少抬杠,我才不会呢,我说完了,现在我不理你了,你别再发信息了]
[不理多久呢]
[喂喂喂]
真的没人说话了,事情那么严重了吗?“该死”之类只是口头禅啊。
[你不告诉我时间,我怎么能等得下去啊,就算你告诉我时间,我也是等不下去的,我今天就要见到你,立刻马上!]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仙踪林,不见不散]
当生活中逐渐形成了一种习惯,有一天这习惯突然被打乱,你才发现,确是难以接受的,那时候的我并不清楚,静雨,已经成为我生命里的习惯。
我等了很久,一个人盯着两杯葡萄汁傻呆呆的坐着,从四面张望到低头不语,喝完自己面前这杯又叫来一杯放在对面,再拿过本就在对面的那杯继续喝,如此反复,到不是我有多口渴,只是我不想给静雨喝不新鲜的果汁。
失望极了,后悔极了,为什么要骂人呢,让静雨如此反感!她在哪里?在做什么?从此就这样不见了吗?
我正沉浸在无限的懊恼中,静雨却悄悄在对面坐了下来,精致的脸庞透露着淡淡的愠味,哎我可爱的人儿,你的气性怎么那么大呢,我分明已经知道错了。
她并不看我,抬手招来了服务员,我以为她要点什么,迅速讨好着递上餐单,被她推回。她向服务员比划了半天,服务员一头雾水的挠着头[对不起小姐,我不会哑语]求救似地看着我。
[她要纸笔,建议你多拿点纸省得待会又叫你]我没好气的说道。
她在纸上画了起来。
[你已经喝了三杯了,这两杯是我的了,没意见吧]
[没意见,你早就来了?我怎么没看到你]我说我的,她写她的。
[那你不用管,我若不想你看到,你就看不到]
[哦]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以后不能骂人了知道吗?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骂人只会让你更加生气,却解决不了问题]
[知道了]
[你保证]
[我保证]
[快高考了,你会去外地上大学吗?你以后想做什么呢?]她还是不说话,继续写着。
[纸笔给我]我也让你尝尝没人说话的滋味。
青溪兮风摇松柏
袅袅兮茶烟千朵
一抹声萧吹对棋人沉沦
我家炉火伴莺啼声常热
你纤纤磨墨看舟影与梦浑浊
云渺渺滑过数白发与黑交错
[我不明白]
[有你有我有山有水有诗有画,从少到老]
她想了想[没有饭吗]
[哈哈有饭]我可爱的小静雨又回来了
从那以后,我尽量不说脏话,偶然不小心蹦出半句,也会立马收回后面半句,然后愧疚感油然而生,直至真的再不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