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止副cp》沧海氏

19、第十九回

　　大地银装素裹，墨色与白色在空中交织，天色渐暗，阴冷凄寒。
　　一口鲜血咽入肚中，灵力开始在体内漫无目的地窜动着，苏还只觉得视线中的景物渐渐模糊了起来，天昏地暗。
　　恶灵蜂拥而至，苏还微微仰头，只觉得手指僵硬而又冰凉，浑身血液早已冷却，他只能暗自倒霉。
　　恍惚之间，一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腰，然后他便跌入到一个怀抱之中，冷的，胜过这飘雪。
　　碧色的衣衫翻飞，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衫此时却染上了他的鲜血，苏还有些艰难地偏首，便看到一鬼面具。
　　抉迷。
　　此情此景，苏还也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
　　右手手指一翻，三百六十一枚棋子跃向天空，纵横交错，成杀阵。
　　见此，众人不禁浑身一抖，诧异地看着被阵法所护着的两人，以一己之力抵抗上古魔物，这六界四族内何时出了如此有能耐之人？
　　再看那些恶灵触阵即毁，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冷气，此人，是要逆天啊！
　　而阵法中的两人此刻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心思，抉迷抬起的右手已经微微发颤了，苏还则抿唇靠着他。
　　“抉美人，你来了。”
　　“嗯。”
　　“你来了，我很好。”
　　沉默片刻，抉迷微微颔首低眉，一双清冷如雪的眸子与他对视，启唇，又阖上。
　　虽然看不见，但是苏还知道，面具下的他又皱起了眉头，没有原因，他总是这样，不知何时养成了爱皱眉头的坏习惯。
　　“苏还。”
　　像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如飘雪一般，轻盈地落在了他的耳边，苏还仰头，定定地看着他。
　　俯身而下，双唇相印，却只是轻柔一压，他声音沙哑，道：“若是出事了，你自己一人南行，不要回头。”
　　一人？为什么是一人？
　　他的话并未问出口，而抉迷右手手指一收，黑白棋子逐渐收拢，困住了那团恶灵。
　　“嗤嗤……蝼蚁，蝼蚁……”
　　恶灵嚣张的耻笑着，而他所撞击之处，黑白棋子尽数幻灭成烟，但是却始终出不了那层禁制。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神界先一步逼近，落下了封印，忘川之水消散，而阵中的恶灵也是苟延残喘。
　　黑色的烟雾夹杂着纯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抉迷右手一转，白色油纸伞展开，清辉荡漾，吞噬了余下恶灵。
　　等到最后一枚黑色棋子消失，世间唯有皑皑白雪，纷落不停。
　　一手执伞，一手将地上的苏还揽起，再到将油纸伞交给了苏还，抉迷始终神态自然。
　　而相比较其他人，皆是惊诧万分，本以为封印已是不易，没想到此人竟是弹指间就毁了那些东西。
　　就在众人正心中揣测着抉迷的身份时，只见沉天向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苏还手中的油纸伞，神色凝重。
　　微微颔首，他望向了抉迷，眉头一皱，道：“碧落伞。”
　　退居出了油纸伞下，抉迷抬手将面上的鬼面具摘下，左手拿着，右手一抹唇角的血沫，道：“沉天，好久不见。”
　　这一声好久不见是道不出的悲怆，是说不尽的苦楚与怅然。
　　“当真是……好久不见了……”扯唇一笑，沉天负手而立。
　　“是，是神主司……”
　　抉迷面具摘下，很快有人认出了他，惊恐万状。
　　神主司？神主司仲孙离？
　　有人不禁疑惑，打量着抉迷，不禁眉头紧锁，这位神主司大人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宽松的碧色袍子翩飞，可见得身体是如何消瘦单薄，面色惨白，唇角添了一抹血色，更显凄凉。
　　这，便是那位高高在上，显赫一时的神主司吗？众人心中无限惋惜，纷纷摇头。
　　黑色的烟雾缭绕，最后落在雪地之上，沉天目光扫过，瞬间变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你居然……堕入神道！”
　　世间万物皆有私欲，有所求，而这些祈望中有善念，也有恶念，而被所有人抛弃的恶念便由神界诸神聚集至一个虚无缥缈的时空中，名为神道。
　　神道，世人避之不及。
　　那么，六界四族中的人果然是这位神主司杀的！
　　“残杀生灵，罔顾道德，这种人有何资格做神主司！”
　　“堂堂神主司居然堕落至此，实在是损伤我等颜面！”
　　嘈嘈杂杂的声音不断，多的是谩骂声，铺天盖地而来。
　　“呵！你们的颜面与他何干。”
　　苏还一句话瞬间堵住了那些人的口，见此，他冷冷一笑，而后侧身看着抉迷，目色微暗。
　　见他似有放下油纸伞的冲动，抉迷眉头显而易见地皱起，声音淡淡，道：“拿好。”
　　眉毛一挑，苏还手指微微收紧，说道：“手酸了。”
　　“那便扔了吧。”
　　抉迷话音刚落，苏还手便一松，油纸伞打了个转，停在了他的身后。
　　抉迷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把油纸伞，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碧落伞，是苏还唯一的保命符了。
　　“我问你些问题。”
　　“你问。”
　　苏还双手收了又松，松了又收，他神色是少有的凝重，微微抿唇，道：“我的问题可能有点多，你别嫌烦。”
　　“嗯。”抉迷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颔首低眉。
　　那是苏还第一次见他笑，虽然很淡，却犹如雪后初霁一般。
　　“你是神主司？”
　　“是。”
　　“六界长老是你杀的？”
　　“是。”
　　“宫谨也是你杀的，因为他见过你，所以你怕身份暴露，灵族的繁凤泪露也是你拿的。”
　　“是。”
　　“我们初遇也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眼前陡然模糊起来，抉迷一抬手，微微苦笑，半晌过后才答道：“我确实……一直在桑梓下等你。”
　　“一双手沾满了鲜血，这种人就应该被诛杀！”
　　目色妖冶，苏还微微偏头，脚下的碧落伞从那人身体穿过，白色的油纸伞瞬间染红。
　　苏还收手，微微仰头，冷笑道：“本君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便容得尔等插话，六界四族的素养便是如此嘛？”
　　四下鸦雀无声，有人悄然咽下一口唾液，小声嘀咕道：“那妖君苏还，可是喜欢神主司？”
　　“约莫，是的……”
　　不耐烦地看了看其他人，苏还回头望了望抉迷，继续道：“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苏还，你可知有时候杀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的……”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缘由，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缘由。
　　就比如，神界诸神希望他死，有万千种合理的借口。
　　苏还闻言，目光一沉，如万丈深渊一般，他步子后移，众人心不禁吊到了嗓子眼，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远离抉迷时，他却陡然回头，衣袖一甩，面前的人齐刷刷倒了一片，紧接着便是苏还邪魅而又张狂的声音。
　　“那我杀了他们给你看，可好？”
　　所有人瞬间明白了这位主的立场，纷纷警惕地看着两人，不敢相信苏还居然就这么草率的出手了。
　　时不待我，有人很快提剑袭向苏还，剑锋凌厉，而相比较一片混乱的他们，沉天和抉迷就显得格外平静。
　　“你不打算救他吗？”
　　微微仰头，抉迷敛眉一笑，道：“沉天，只要你不出手，我就能保证他活着离开。”
　　“那你呢？”
　　“我……”抉迷呢喃，右手手指微微蜷缩，目光放到了远处的苏还身上，瞳中神色淡然，“一个早该死却没有死的人，有资格讨价还价吗？”
　　而就在沉天与抉迷交谈期间，平扇瞅准时机，掠过众人到苏还面前，此时的苏还早已是一身血衣，双目血色，已然杀红了眼。
　　广袖一甩，平扇大喝一声：“我妖界将士何在！”
　　“我等在此！”
　　微微挑眉，平扇冷眼看着其他人，嗤笑一声，道：“无名小卒，欺我君王，尔等当何如？”
　　“杀！杀！杀！”
　　杀声震天，一瞬间，风起云涌，血腥味弥漫，混战不休。
　　平扇看一眼底下，而后转头，推了推苏还，急切道：“赶紧离开这里。”
　　“此时与你们何干！我不走！”
　　“你若脑子没毛病的话就趁乱离开！”平扇怒喝一声，而后稳了稳情绪，扯过了苏还的衣袖，“妖君，仲孙大人已经没有多少底牌了，您再不走，如何对得起先王？”
　　“你是说……”苏还欲言又止，仰头果见一人抵挡在前，黑袍猎猎，便是那早已死去的宁胥君。
　　“先王用自己的尸体替你破出了一条退路，妖君，不要犹豫了。”
　　平扇浑身发抖，而后用力将他一推，转身便与宁胥的尸身并肩而立，共同抵挡席卷而来的人。
　　脚下一个踉跄，苏还猛然回头望向抉迷，只见他一手按住胸口，薄唇紧抿。
　　已经严重到这种境地了吗？
　　一咬牙，苏还飞身至抉迷身边，一手揽住他，“走！”
　　两人身影穿梭在人群中，见此，其余人纷纷着急，如此好的时机，若是被那神主司逃了，日后还不得乱套了！
　　念至此，层层封印缔结而下，空中，雪花狂舞，渐渐染上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