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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千年篇NO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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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的夕阳很好看,像是熊熊的火焰燃烧至天地,将天地染成一色的。火源缓缓下降,有些想要将遮住它的山丘海洋融化,尽数归到它的火焰里。
少年没功夫去看那美丽的夕阳,手上紧紧的握着并不怎么附和他身形的长剑挥舞着,手上发皮肤似乎有些开裂,隐隐渗出血珠,白嫩的手掌有着并不均匀的茧子。少年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用尽了全力,似乎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那一招上,但却是一招接一招,汗水浸染了他的衣衫,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却并没有阻止他挥剑的动作。
他的剑也十分奇特,剑身漆黑却无锋,舞动间似有墨染扫过。
“一点技巧都没有。”男人冷漠而沙哑的声音有些吓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少年的身影,剑鞘轻挥,直接将少年打下了悬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悬崖下是一处寒潭,常年寒水侵身,不结冰但寒意足够冻结很多东西。
少年从寒潭里爬上来,他水性很好,很久以前就水性很好。狼狈的甩了甩身上的水,一步一步的走回山上,这样的经历,他自然习惯了。
一开始的愤恨,渐渐的失落,最终麻木,但是那个男人不会允许他麻木的,所以,他现在习惯了。
那间不大不小的木屋前,放着他的晚饭,他的作息很规律,丑时起床,练剑一个时辰,然后早饭,只有只有一刻休息的时间,然后练剑到午时进食,一个时辰的午睡和休息,之后练剑到酉时吃晚饭,一刻休息时间,然后练剑到亥时睡觉。
鬼谷夕阳最好的那处悬崖是他练剑的地方,每次到时辰了,那个男人就会过来,顺便看他的成果,可以的话他会直接走人,不合格就会被打下悬崖掉进寒潭里,除非他自己爬出来走回山上,除此之外,他就是在寒潭冻死淹死都不会有人管,食物永远放在那个木屋前,很丰盛,量不多刚好够他吃饱。
他想过逃跑,后果就是被一群带毒的鸟连抓带轰的带回去,或者被一群巨蟒和毒蛇绑回去,带回去是更加可怕的训练,有时甚至不给他饭吃,不老实练剑,那个男人总会有上百种方法折磨他。他知道,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庞大如墨家,强大如剑圣都逃不出他的手心,他一个孩子怎么可能逃的出去呢?
老老实实练剑,至少有顿好饭吃,还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卫庄大人。”蓝发青年将手中的东西递出去。
白发的男人接过,把玩了两下“非攻?呵……”
蓝发的青年只是脚尖轻点,消失在了原地。
扫了一眼身边的两把剑,站起身,白发的男人带着那一身冷傲的气势走到了少年练剑的地方,看了一会,手中的蓝色盒子犹如暗器一样丢了出去。
少年一惊,翻手抬剑挡住了那盒子,过大的力道震的他后退了几步,盒子掉下来,少年看着眼中发亮“非攻?!”
“酉时前猎两只玄虎回来,我教你用它。”男人淡淡的留下了一句。
“我用非攻比你……熟”最后一字明显底气不足,因为男人那双泛着银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有些冰冷慎人。
“等你能用它杀了我的时候,再说你多厉害吧。”男人冷酷的吐出这句话,走开了。
在少年练剑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座孤坟,碑上只刻了两个字:师哥
那是男人立下的,上面的字是用渊虹的剑刃刻下,还没有还给他,重铸的渊虹……
那个地方风景很好,旁边的石壁刚好挡住了崖口的风,他还记得,那人很畏寒的,偏偏喜欢这里。
每个月总有几天,男人就坐在那座孤坟前,身边放着一大坛的酒,男人一坐就是一天,一天就喝一坛酒,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会离开。
那一天,少年练剑不管是到什么地步,男人都不会管,但是不可以不练,然而这样的时候少年更加不敢偷懒,因为他知道,这一天那个男人太过危险了,危险到他稍有差错就会丧命的地步……
每当他的一招练到男人满意的地步时,不用他去汇报,男人总会知道,然后走到崖边展示下一个剑招,不管少年记住没记住,他总是收剑就走,如果少年练习的不合格,他会处罚他,一招的练习时间只有三天,可以提前,不可以超过,男人时间总是掐的很准,没人知道缘由……
鬼谷位置很高,每每夜晚,星星很美,美得似乎触手可得,月亮似乎就在不远处的山崖上一样,可少年从来没有欣赏过这样的夜色,他的每一天,除了吃喝拉撒外只有练剑,而这样美丽的夜色,男人往往会悄无声息的走到崖边的孤坟前,靠在崖壁上,仰头看着,手边会有一小坛酒,他会喝一点就往坟前倒一点。
“师哥……你喝醉的样子总是那么好看。”
似乎他身边的不是那座孤坟,而是一个人一样。
男人酒量很好,但往往那一小坛酒喝完他就醉倒在了一边,天亮前会准时起来,回到那个小木屋。
远处会有一个蓝发青年,沉默的看,然后消失在原地,有的时候会过来说什么,但男人从来不会回应,青年知道,他听到了,就离开了。
清晨……是从这出而来的,他记得,那个人很爱看这里的日出……
“打开它。”男人看着少年手中的蓝色方块。
少年不敢违背,很快将东西打开,第一形态,就是一把剑,不长不短。“劈开。”男人说道。
少年握着那把非攻变出的剑,走向了不远处的石块,那里堆了好高的石块,形状不一,并不是以前就有的,而是人为搬来的,少年认为那是男人命人搬来的。
事实上,那是曾经在这里,长他几岁的两个少年,受罚时搬来的,已经有了些年月。
非攻劈开了一块石块,狠狠地劈下去。石头被劈成了两半,切口却不是多平整。
男人走过去,将少年手中的非攻拿过来,轻描淡写的劈向了另一块石头,似乎只是在石头上点了一下,石块并没有动静,男人将手中的非攻丢给少年“一天三百块。”
少年目送着男人离开,握着非攻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别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块被男人劈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石头。
不久后,石头裂开了,石块向两边分开了些许,石面很光滑没有任何瑕疵。
少年的眼睛睁大了些许,握着非攻的手再次紧了紧,走到一边,劈石头。
男人整整三天不见踪影,木屋前还有他的饭菜。
三天后,男人带回来了一个与他年龄无二的少年,但是那个少年不同在他的那双眼睛,不是少年人的灵动,不是坚定却含着年少轻狂,是那种如同死水一样的深邃,深邃平静,似乎他看着你,好像又没看你,那双眼睛,穿透了一切。
像极了一个人!
“打败他。”男人开口。
少年死水一样的眼睛有些波动,而后再次恢复平静,手中的木剑直直的攻向了他。
两个少年人,就这样在悬崖边开始了他们第一场比试。
他很想看看自己的成果,但是面前的少年却强大到他不敢相信的地步!
这一局,那个少年胜了,用一把木剑,胜了非攻。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鬼谷唯一传人。”男人淡淡的开口,带着少年准备离开。
“为什么!”他问出声,男人带他来鬼谷,传授他剑术,教导他鬼谷绝学,而鬼谷唯一传人却是另一个不认识的人!!!他以为这是他的机会,这是他代替那个人的机会,是他作为那个人生命延续的机会…………
“你不配。”男人依旧淡淡的开口,不咸不淡,平淡无常。
那个少年,始终没有开口。
往后的日子,男人还像以前一样,他也再也没见过那个如同死潭的少年。
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那个少年会来跟他比一场,他从未赢过……
他不知道那个少年是谁,也想过问他的名字,可是那个少年就像哑巴一样,嘴里不会蹦出来任何一个音调。
直到很久以后的那个夜晚,少年已经是青年了,还有一天,就是他的双十年华,一共八年,他再没有过一次生日,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却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他的生辰,是他父亲的兄弟告诉他的,他知道了自己的生辰,却没有机会过一次,因为那个男人,将他带到了鬼谷…………
这一天的夜,他看到了那个和他同龄的少年,同样,他现在也长大成了青年。那个青年像极了当年的那个人,沉稳,少言寡语,或许这就是男人让他当鬼谷弟子的原因吧,只不过,那个人,不会像他一样死寂的可怕……
青年跳上了房顶,今天的鬼谷夜景很美,似乎比往常更美。青年躺在房顶上,静静的看着这美丽的夜景。
不知出于什么,他也跳上了房顶,就躺在青年身边。
“你看——”开口的是青年。
“什么?”他眨眨眼,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很好听,很磁性,带着长时间不说话的淡淡的沙哑。
“师父。”青年很惜字。说完坐了起来,指了指远去的一个身影。
“……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从来不叫那个人师父,即便那个人教导了他一切。
“师父,又去看师伯了。”青年这句话长了些,在他嘴里似乎说起来有些困难。
“师伯?”是那个人吧……
“嗯,鬼谷纵横,”青年停顿了一下,“只活一人。”青年看向他“我以为,我需要杀死你。”青年再次看向了那处悬崖“明天,你就要离开了。”
“……”离开吗?他没有告诉自己。“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去看他……你师伯。”他不是他师父,那个人,也就不是他师伯了。
青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是第一次,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青年脸上露出表情“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师父,喜欢在这样的夜空,让师伯陪他喝酒。”青年淡淡的回答“我以为你知道,即使人不在了,师父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
“……哦。”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叫聂离,你呢?”
“……荆天明。”
青年站起来“再见。”
“再见。”
第二天,他离开了鬼谷。
男人静静的看着他离去,手掌抚上了身边的墓碑“师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