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瑾无限》古叶

6、第五章

　　宴会还未正式开席，却已有了相当喜庆的氛围，大殿内人影憧憧，觥筹交错，或相互恭维，或彼此讥诮，热闹非凡。
　　他紧随瑜儿坐下，开始打量起四周。首先是他的第一关注目标——澜帝第十四子，也是最为得宠的皇子秋瑞。果然不同凡响，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受人注目，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位传说中的皇子。
　　瓷娃娃一样精致的脸庞，好象是在诱人犯罪一般，而且虽然稍显稚嫩，但那张脸孔却与澜帝出奇的相似，让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这意味着，这个人也与他长得非常相似，实在让他非常不爽。
　　而坐在十四皇子左侧的是当今太子秋珞，澜帝第五子，年十三。尽管没有十四皇子那般天使一样的外貌，但其风采却丝毫不逊，少年俊美的面容凛然不可侵犯，目光深沉中透着睿智，周身萦绕着高贵的气质更加让人难以忽视。

　　早有耳闻太子殿下与这位十四皇弟关系十分亲密，但他一直对此持怀疑的态度。一个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另一个则是名正言顺的大统继承人选，又都是才智出众，不甘于人下的两人。有风闻，澜帝有意传帝位于十四皇子，是否空穴来风不得而知，但两人将来因皇位冲突的可能性非常大，事实却往往出人意料，看着太子殿下眼中对十四皇弟的宠溺是显而易见的，不似做假。他对此也感到十分困惑不解。按他观察，太子并不象什么胸无大志，对皇位毫无野心之人。而这位将来并非池中物的十四皇子可能是他通向皇位道路上的最大阻碍，怎么看两人都应该是死敌，现在却兄友弟恭，一派其乐融融，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正当他为此费解不已，耳旁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他转头望去，但见一虎背熊腰，满脸胡渣的大汉，正在调戏一位柔弱的美少年。
　　那大汉身上穿着铠甲，该是此次一同凯旋而归的将领，也许是受众人追捧，一时得意忘形，豪饮无度，此时已略呈醉态，显然是赖□□想吃天鹅肉。而那受莽汉纠缠的美少年早已满脸通红，几番摆脱不得，神色既无奈又无助，当真是楚楚动人。
　　“罗副将，你喝醉了，还是由在下先扶您下去休息一会儿吧……”旁人规劝道。
　　“你他妈的快滚，少在这里碍眼，妨碍本大爷和美人……美人，快过来，别怕……让军爷我好好疼你……”
　　见其越来越放肆，旁人忙出声阻止：“罗副将，您醉了，这位是四皇子殿下……”
　　还没说完，就被粗鲁的打断：“放你娘个狗屁，老子说了让你快滚，你没听见——再罗嗦，信不信老子一刀宰了你……”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原本打算上前劝阻的人都望而却步，噤声不语。
　　“小美人，来——陪本大爷喝一杯……”说着，将酒杯往美少年嘴边送去，少年玉颈一扭，堪堪躲过，满脸尽是难色……

　　“吆，罗福，你怎么能这样唐突美人呢，四皇兄可是不善长饮酒呢——不过，罗副将你这次可是立下大功，来，本皇子敬你一杯……四皇兄，你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不如勉为其难……”
　　如此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少年是九皇子秋玮，果然如传闻般嚣张跋扈。其母纪妃，为大将军纪燧林之女，当年魏允卸下兵权后，纪家就掌握全国近四分之一的兵力，实力庞大。除九皇子外，还育有一女，公主秋瑶。

　　回顾四周，有幸灾乐祸打算看热闹的，有不屑鄙夷的，有义愤填膺的，有明哲保身的，有嘲笑讽刺的，有同情担忧的，有咬牙切齿一脸妒嫉的，亦有摇头晃耳大骂“有辱斯文”的……五颜六色，精彩至极。
　　初见那少年玉颜花容，俊俏如斯，眉宇间有几分眼熟，他便心下揣摩，那美貌少年原来是他的四皇兄。四皇子秋琼，据说绝色，但自幼体弱多病，如今一见，确是位纤弱的病美人。与罗副将一起，简直就是美人与野兽的真人版！

　　在他一旁的瑜儿坐不住了，正打算出手，他忙拉住她，装出一脸惶惑的神色。果然瑜儿见他神色有异，担心地问道：“瑾儿，你怎么了？”
　　“皇姐，我……我肚子好疼——”
　　“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还是着了凉？……还是去找御医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他成功的将瑜儿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虽然，他也很同情他的四皇兄，不过他并不打算出手帮忙，他承认他是比较自私，不想招惹是非，而且他也比较有自知之明，现在的他确实没有什么能力，帮不上忙。他拦着瑜儿也是不想让她卷入是非之中，当然以她的身份并不用怕那个什么罗副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何苦多树敌人。那个罗副将听说是纪将军的外甥，虽然此人有勇无谋，志大才疏，但也不宜得罪。而且，在这大殿之上也不怕会发生什么危险，毕竟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是不会有人坐视有损皇家颜面的事发生不管的。更重要的是，他已看到他那位十四皇弟眼中难掩的怒色，正准备插手，因此他才干涉瑜儿出手。

　　出乎他意料的是，有人抢在十四皇子之前出手了。
　　“罗副将，请自重——”少年不卑不亢的声音响彻儿际，顿时嘈杂的大殿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禁转向来人。但见少年剑眉星目，俊秀稚嫩的脸庞上却不见丝毫怯懦，隐隐中露出几分大家风范，贵气竟不输于太子殿下，相信殿上有不少人为之折服。
　　他扫了眼十四皇子和太子殿下，十四皇子眼中尽是赞赏之色，至于太子，尽管眼光始终追随着十四皇子，但他还是捕捉到那丝一闪而过却耐人寻味的眼神，不悦、恼怒、敌视、还夹杂着几分嫉愤……
　　真是让人不敢小觑，那个粗鲁的罗副将竟在气势上输给了一个十岁小娃，不禁憋得满脸通红，说不上一句话来。一时间，原本喜庆的气氛竟变得尴尬异常，殿上众人亦神态僵硬，诡异非常。半晌，那姓罗的副将才自觉竟怯于一个小娃儿，恼羞成怒，红了眼，借了酒劲欲动手逞凶。

　　“四皇兄，十皇兄，你们快来，坐这边……父皇和三皇兄马上就要到了”十四皇子一边招呼两位皇子，一边两眼汪汪地望向太子，似在默默地求助。
　　这时，太子冷冷的声音缓缓响起：“罗福，大殿之上，岂容你放肆——”犀利的眼光让人不寒而栗。
　　那罗副将一惊酒醒大半，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身上冷汗直流，连连求饶道：“太子殿下恕罪，微臣该死……”
　　看着他这副丑陋的嘴脸，原本对其就没什么好感，现在对他的评价就更低了。典型一个欺软怕硬、欺善怕恶的主，还真对得起他那副长相，简直垃圾，真不知道这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是怎么带兵打仗的。
　　“你好大胆子，竟敢对皇子不敬，该当何罪？！九弟，你怎么也不知深浅，跟着胡闹，要是被父皇知道了，到时该怎么收场。现在这罗福该如何处置，你说呢？——”
　　秋玮的脸一下子仿佛吃了狗屎般难堪，他既气罗福如此不成气，又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太子将了一军。当下，无话可说，心知断然是无法替罗福开脱了，大殿上可是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得答道：“但凭太子殿下吩咐——”
　　太子气定神闲地说：“今日大宴，罗福，念在你此次出战有功，酒后失言之事就不加追究。来人，还不快带罗副将下去醒酒，免得待会儿扫了父皇的雅兴——”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好一个太子殿下，不愧为人中龙凤，小小年纪，却是手段老辣，收放自如，既出手相助了四皇子和十皇子，笼络了人心，又在满朝文武面前杨威立信，打击了纪将军一派。
　　此次出征乐阳，作为前锋的三皇子固然是功勋卓著，但真正的功臣还要数身为三军统帅纪老将军。正是因为有大将军纪燧林在边境拖住乐阳数十万大军，三皇子才能奇袭成功，将乐阳一举覆灭。所以说纪老将军才是取得胜利的关键，论功行赏，比起本身没什么背景势力来的三皇子，还是纪将军一派的威胁性更大一些。想必纪燧林原本是打算借行赏之机，好替在此战中立下战功的外甥谋职，进一步扩大权势，只不过没想到自己的外甥太不成器，到是弄巧成拙，被太子反将了一军，轻轻两句话就打破了纪老将军的如意算盘。其罪虽不至死，但不怪罪已是万幸，赏赐怕是没有其分了，算是功过相抵，真不知是太子太厉害，还是纪将军太倒霉了。

　　秋瑾又开始打量起那位让他惊诧的十皇子来。他对这位十皇子也是有所耳闻的，十皇子秋琛，其母曾贵为华妃深受宠爱，后因犯宫禁，以谋逆罪被赐死。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如此大罪，却牵扯不广，只是赐死了身为主谋的华妃，而当时才三岁的十皇子也未受到牵连。亦有流言称华妃当年是含冤而死，宫人对其事件也是诸多忌讳，语焉不样。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此事另有黑幕的可能性很大。
　　就是这样一个失势的皇子，竟也能从其身上感觉出淡淡的王者之气，不能小看了。秋瑾仔细从他眼眸辨认出一丝坚韧、执着、不屈、隐忍以及渴望……为何？为何身份如此尴尬的他，也能拥有如此炽热得想要让人燃烧起来的眼神，令人不禁为之目眩。不过，他还是细心地发现，十皇子的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心中莞尔，果然还是个孩子啊，既然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又何必强出头，但十分也佩服他的胆色。与太子、十皇子相比之下，九皇子还是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