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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色相 ...

  •   宇文斐入屋便看到墙角的碳盆和层层的厚帐子,大股暖意将人裹得严严实实,便笑说:“这地方虽然地方小,但好在洁净,也足够暖和,陶姑姑考虑周到,是个适合养病之所。”
      墨染气力不济,将端儿放在地上任他自己跑着玩。
      “难得王爷和小世子不嫌弃奴婢身患重病,还特地前来探望,别人怕是避之不及呢。”
      “如今宫里的人都已知晓你所患并非天花,听闻太医署里有人在你所服的药渣里发现多了一味药,安总管今天特地令人传旨要求彻查此事,墨染姑娘大可放心。”
      墨染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瞬间又快速隐去了。
      她从柜中拿出两个新杯子,又将铜壶置于碳盆上热了,倒了两杯热水置于桌上:“王爷,这里地方简陋,唯有以水代茶了,王爷请用。”
      宇文斐八字坐于桌前:“墨染姑娘尚在病中,不必如此操劳。”
      那边端儿拿着木鸟儿模仿飞行的样子,在屋里东窜西跑,两人看着他活泼的模样甚是可爱,不由相视一笑。
      “小鸟,飞喽……”
      见端儿往床那边跑去,墨染心里惊了一下,假装呼道:“世子,小心别摔着!”作势就要去将他抱开,但由于心急,一脚便踏在了裙摆上,身子直直朝地上扑去。
      “小心!”宇文斐眼疾手快,猿臂一舒将她搂了个满怀。
      “谢王爷。”
      墨染红着脸尴尬地从他怀里挣了出来。端儿被吓得一愣,乖乖地跑回她身边,瞪着大眼睛瞧着她,一副关心的模样。墨染一下便笑了,蹲下身去摸摸他的小脸蛋儿:“小世子放心,姐姐没事。”
      便在这一瞬间,宇文斐恍惚了一下,只道端儿的娘再生,但那笑容较之杨若清的含蓄羞涩,却明朗了许多。
      墨染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只觉得手上有些疼,抬起来看时,原来刚才太过激动,手上的冻疮被杯缘划过,破了一块,血和着透明的液体流了下来。
      宇文斐见状,将她腰间的巾子抽出,撕下一条,轻轻将血污擦去,又从怀中取了小瓶伤药替她抹了,再把余下的巾子撕成一条条替她细心裹好。
      静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墨染眼睛有些酸酸的。以前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扛,连家里的灯泡都是自己动手换,变成谢墨染后身上更是大大小小留下不少伤痕,曾几何时被人如此温柔相待过?
      “姐姐不疼,端儿吹吹。”端儿也凑了过来,掂着脚鼓起腮帮子。
      墨染心一暖,泪珠子就要滚出来。她扬起头,努力地笑了笑:“哎!奴婢真是什么事也做不好,还劳烦王爷奴婢包扎。”
      宇文斐把那瓶伤药放到桌边,将端儿抱回桌前:“你原本是位千金大小姐,这些年也难为了你。若是……本王定当还你一个公道!”
      他越是替自己着想,墨染心中越是愧疚。
      当初慕得宇文斐谦谦君子,为人和善温文,只当难得可以结交个世家良友,现如今怀有二心,连对着他也有些不自在。她谢墨染自负并非以德报怨心胸宽广之辈,但也并非无事构陷的奸险小人,而如今身不由己,宇文斐越是真诚以待,她便越是良心难安。
      见她神色萧索,宇文斐以为她在为自己的命运感怀伤神,不由想伸手搂搂她。但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克制了下来,紧握了拳头安慰着:“你我虽身份有别,但本王已视你为友,以后在本王面前,可不必以奴婢自称。”
      墨染定定地看了他一阵,突然福了福:“王爷,那我就大胆求你一件事!”
      人尚未蹲下去,宇文斐已托住她的手臂:“但说无妨。”
      “我离家多年,其余心无挂念,唯有家中母亲不知是否安好。可否请王爷遣人打听打听,若有可能,还望王爷可关照一二,奴婢不甚感激!”
      谢家之事,宇文斐虽未曾刻意打听,但却也知她的母亲林氏为前刑部尚书林家长女,下嫁谢昌运不久后,林家牵涉前中书侍郎李冲通番卖国案从此家道中落,谢昌运又纳了一门妾室,可想而知墨染自是担心亲娘在谢家受欺负。
      “本王定当尽力。”
      墨染定定地看了他一阵,心下放宽,笑道:“多谢王爷!”
      又说了一阵话,宇文斐父子便起身告辞了,墨染记挂着床上所藏之人,便草草送客出门。
      待他们走远后,墨染才回到床前,撩开帐子:“皇上可以出来了。”
      但宇文修靠墙而坐,斜挑着眼睛满脸不悦地看着她。墨染也不知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只能又再次请道:“皇上,奴婢的床太硬,恐怕皇上躺着不舒服,还是请皇上快快回营罢,免得被人发现。”
      宇文修冷着脸,索性双手环胸,脑袋转向一边完全不予理会。
      墨染哪见过他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可气又可笑,按住性子:“皇上本还遗憾这次奴婢错失接近王爷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自己找上门来了,岂不正好?”
      “机会?”宇文修挑眉斜睨了她一眼,“朕还当真感动,为了接近皇弟你就连投怀送抱这样的手段也使将出来了!”
      墨染气得咬了咬嘴唇,将床幔撩起挂向两边的钩上,转身往后退了两步,秀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小小的弧线。宇文修伸手抓了个空,却只有发丝在指尖掠过,手里空落落的。
      “奴婢全然是依着皇上的意思,有何处做得不妥,还请皇上明示!”
      宇文修从床上弹了起来,手放在一边曲起的膝盖上,声音更显冰冷:“谢墨染,朕并非要你以色侍人。朕比你了解皇弟,太过轻浮的女人得不到他的心!”
      “轻浮?”墨染有些错愕。
      宇文修从床上下来,眼睛往她领口处瞟了一眼,便没好气地转到她身后去了。
      墨染顺着他的眼光低下头,方觉自己一时大意。这个时代女子着寝衣散发时仅能在自己丈夫面前,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刚才的打扮是有些轻浮了。但睿辰王顾及着她的颜面不提,反而是对她又抱又搂的宇文修来数落她,墨染心中还是有些着恼。
      “睿辰王爷是君子,他并没有皇上口中的心思。”
      君子?宇文修一想到刚才他们三人宛如一家般亲密时,心中便隐隐有些自己也不解的不快。
      他冷笑:“何谓君子?谢墨染,你莫要以为光凭卖弄色相便能得到一个男人的怜爱,较之若清,你还差得远!”
      若清!若清!
      墨染只觉得背后一阵风过,那人已开门而去。漆黑的夜空显得特别清冷,寒风阵阵吹来,她也不知自己是冷还是气,混身都在发抖。
      院外阴影处有辆马车等候,安有道和傅子齐候在车旁。宇文修大步跨上马车,正弯身要进车厢时,突然问安有道:“你买此处宅子时,可有人知晓?”
      “回皇上,这处宅子是老奴一远房亲戚托人出的面,连他都不知真正的买主是谁,所以应当无人知晓。”
      宇文修想了想,点点头钻进马车。马车在小巷里转了几圈,往市集而去。未曾有人留意,阴影之下,一个身影箭般快速消失于浓夜中。
      墨染坐在屋内出了一阵神,叹息一声正准备熄灯就寝,便又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她披衣开门一看,却是长乐殿的季千。
      季千焦急得一把抓住墨染就往外跑:“谢墨染,快!快!皇上的马车在前面出事了!”
      墨染心里一惊,连头发也未梳就跟着跑了出去。
      宇文修回到营帐里,凉妃却早已在帐外等候。
      她身披寒霜,显是已等了多时,但仪态仍旧端庄,面上不显一丝不耐。宇文修从她身边走过,道:“进来罢。”
      宇文修畏热,帐内外其实同样寒冷。凉妃坐于矮案前,地上的寒气直传入体内,不由打了个寒颤。宇文修看了她一眼,吩嘱下去:“令人升个碳盆进来。”
      凉妃一言不发,偎着碳盆烤了好一阵,身子才渐渐回暖。安有道伺候宇文修脱了外袍,除留下两个宫女外伺候外,领了其余宫人一并退了出去。
      宇文修歪着身子靠在榻边漫不经心地翻着兵书,凉妃见状上前替他把灯芯挑亮了些。
      宇文修握住她的手:“由它罢,朕也要歇着了。”
      凉妃于是便跪坐到榻边,虽知他不喜热,但见他穿的实在单薄,忍不住拉过锦被替他盖上。宇文修眼也不抬,拍了拍身边。凉妃除了鞋袜和头饰,钻进被窝里。
      宇文修边看书边捏着她冰凉的柔夷:“爱妃不问朕去了哪里?”
      “皇上愿说的自然会说,皇上不愿说的臣妾也不该过问。”凉妃抽出手,替他捏着肩。他的肩膀很宽厚,却成日绷得很紧。
      宇文修拍拍她的手:“朕便最喜欢你这知书达理的性子。”
      凉妃温婉道:“今日赵昭仪到外面走走,不小心在林子里迷了路摔下坡去受了伤,太后娘娘觉得方才拜过菩萨便发生这事,认为不是吉祥之兆,很是不喜欢,便遣了人送她回宫医治。”
      宇文修 “哦”了声随口问道:“她的伤势如何?”
      “其他倒是无碍,但面容伤得不轻,怕是要留下伤疤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探着他的神色,但宇文修却连眉毛也未动半分,她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皇上,夜已深了,明日还要替玉萝公主选亲,便早些歇着罢。”
      宇文修放下书,将她搂进怀里。当值的宫女熄了帐前的一盏灯,悄然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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