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申月色半人家》滙毓

34、英雄难过美人关

　　钟鐻的心就像着火热的天气一样焦灼而且热烈，难以平静，从未如此急切，他要见自己的小妻子，两个月前，小月在电话里说买了个新房子，跟李姐很近他就明白：有些事瞒不过去了，当小月在电话里娇滴滴的说：“我能换个电话吗？”的时候，他就急切的盼望回家，把那个小人揽进怀里，压在身子底下，啃她娇嫩的肩膀，跳动的脖子，听她勾魂夺魄的低吟声。从来没有这么思念一个人还是个女人，钟鐻知道自己错了犯了大忌，他强制压制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甚至领导让他回去汇报工作时他还故作谦虚的推辞，实际是推辞不成出来时后背湿透了。他一边庆幸一边鄙视自己，虽然到冬天结冰之前回也总算有了盼头。
　　午夜的城市少了喧嚣，依然灯火通明，钟鐻这时才感觉终于回来了。汽车急速驶进绿荫深深的小路，他没有先回家，这是头一次。因为小月在这里等他这里也是他的家，司机已经熟悉了小路，在一栋小巧的蓝砖两层小楼下停了车。楼上氤氲的桃红色纱窗帘，钟鐻习惯的观察四周：寂静的夜晚刹车声传得很远，眼前是黑柱子圆圆的黄色路灯，立在森森的树木和花木前面，一条砖铺的小路通到小楼门前。让司机回去，钟鐻抬腿往上走，推开大门小月穿着睡衣笑盈盈站在面前。咚咚跳的心落下来，一边脱靴子一边看着她，心里幸福的开了花。他害怕推开门家里没有人，害怕小月埋怨他，害怕小月哭，害怕他的妻子不理解他。这些都没有，他的妻子美貌如花，在朗月高空的夜晚等着他。没有说话钟鐻抱起小月关了玄关的灯。“你饿不饿？家里有饭”“天亮了再吃”。
　　钟奶奶看见亲热的小两口笑的开心极了，钟太太开心的招呼陈阿姨收拾饭菜，不光有钟鐻爱吃的，也有小月爱吃的，她这个儿媳妇实在好伺候，有青菜豆腐就满意了。这次她特意炖了猪脚还有乌鸡汤。不到中午就要开饭，钟爸爸脸色也没有很难看。爷俩儿在书房聊了好一会儿，小月给钟鐻收拾东西被叫进了书房。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个书房她不是很原意进。踌躇着拿了水果她揪了颗葡萄嚼着吃，钟鐻开门一把拉进了书房。钟爸爸示意她挨着钟鐻坐在沙发上。
　　钟家的希望是钟鐻，钟爸爸往上走的机会不多，即使能走也有限，所以有关联的这几家把机会给了李简春和钟鐻，钟鐻在海上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是留下的时间也不多，未来恐怕多在外面。家里最重要的还是有些经济来往要靠小月。好在有吾元斋做门面也不会有太出格。想起王珍手里厚厚的一摞银行卡小月的心往下沉，她没有说话，钟鐻说让她适应适应就拉着她出了书房。钟爸爸没有再说什么，一家人欢欢乐乐的吃了饭，小月和钟鐻出门会友。
　　入夜他们依然回了别墅，钟鐻耳边是父亲的叮嘱：“有个孩子就好了”。父亲应该会在他妈还有奶奶面前打圆场的，他必须二人世界。早早的回了家夫妻俩前世今生的聊到半夜，小月问钟鐻：“你的前途是不是最好”？“我的前途在部队，现在必须多立功，只要有了军功任谁上台也动不了我，反而是他们谁上台都要我支持 ”。虽然早就明白了这些道理，听钟鐻跩跩的说出来她反而有些担心。“万一打仗了呢？”“打不了，万一真打也只能冲了”。钟鐻捧着他的脸一下亲亲脸一下碰碰鼻子又一下咬她的唇，“今朝有酒今朝醉”，小月躲进他怀里不抬头。“家里的事儿你要不喜欢我找别人，蒋翊舟就是备选，只是范大哥他们不太满意”，钟鐻的眼睛里只有常小月。“我要想想”，她不忍心拒绝自己的丈夫。
　　没有防备的两天两夜果然中招了，验孕棒的两横没有给她太多的欢喜，却不允许她再做鸵鸟。没有告诉任何人，小月回了母校。

　　西安的冬天很冷，夹着风，有些年份不下雪，有的年份却是雪不断，这场雪还没化干净，下一场又来了，纷纷扬扬飒飒飘落，看似很美落到地上不过是一次简短的旅行，寒风吹来或者太阳挂在头上就必须要走，是一场惊艳的梦，可是人还是会期盼下一场惊梦。小月踏着雪走在大学校园外的马路上，浓密的泡桐一点都不浓密了，干干的叶子还挂在树上，也有的落在雪地上。三三两两的孩子穿着厚厚衣服奔跑嬉笑着，抓起雪球扔来扔去，大人们也好像回到小时候跟孩子们一起玩的开心。
　　还是那个低矮的小脚门，门边黑灰的砖墙上贴着一张已经快变成黑色的红色的羊皮画框，看不出来是什么图案，隐约是个酒鐏，酒鐏上也是刻着图案的。一切都没有变，掀起厚厚的门帘走进去。从上次来已经七年了，再次走进来常晓月与当初的心境已经大大的不同了，但是印入眼帘的东西依然让她很感动。
　　最里面的角落亮着灯，没有柜台，靠里边是一个书桌，一台很亮的台灯。一个看不出来脸色的老人，带着眼镜在灯下凝神工作，仿佛这个世界打扰不到他。
　　两边墙上挂着皮影儿，靠下一排是手掌大小的小人：怒目而视的青蛇、白蛇姐妹，狼狈而卧的许仙、脸盘饱满却蹙眉的林黛玉、弯腰嬉笑的贾二爷、调皮的祝英台、英挺的梁山伯、红佛女虬髯客。往上一排人物长高了些许，也繁复了很多，身着战袍的岳家父子、神态各异的梁山好汉、群英会、草船借箭、还有有五丈原，地毯上是星星点点的烛光，仿佛是指引魏延的路灯。千里送妹的赵匡胤、骑马狂奔的是刘秀。仿佛知道自己还活着，胸腔里鼓起一股热气，冲进心里脑子里眼睛里。耳边响起高亢的秦腔是《郑晓娇 》：“满腹悲怨无处诉。”她的泪又一次奔涌而出。小月留言给钟鐻：“小谷，你要做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