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许》咩了个咩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谢梦筱听着云昊天诚恳地劝说自己，感觉刚刚才暖和起来的手脚又重新变得冰凉。
　　原以为会是场开诚布公的欢喜宴，却不想，原来是要自己知难而退的鸿门宴。
　　这样被一个男人直接拒绝，谢梦筱此时应当是泼云昊天一脸水，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然后摔门而去；又或者该毫不在意地告诉云昊天，这事确实是他自作多情了，自己只是把他当作一个能聊得来的知己，然后在这一顿饭之后慢慢把他忘掉。
　　理应这样才对。
　　可是谢梦筱知道，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今天，就真的成了她和云昊天的最后一面。
　　她从来不是那些柔弱的世家小姐，她知道，在很多时候，自持和骄矜毫无用处，想要的一切，只有自己去努力争取，才会最后握在手里。
　　谢梦筱使劲握了握拳，开口对云昊天说：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而不是你。云昊天，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怎么看我的？”
　　她往前探了探身子，认真且坚定地盯着云昊天的眼睛说：
　　“我信你的人品，所以只要一句你的真心话。”
　　云昊天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泼茶和巴掌，他看着谢梦筱的眼神，难得的有些不安起来。
　　一番纠结之后，他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谢姑娘直爽坦率，却也有勇有谋，是很出类拔萃的人。”
　　“若为人妻子，我又当如何？”
　　“也许不会温婉居家，但善于用人，也能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谢梦筱心头一暖，感觉自己就快要落下泪来。
　　云昊天，你懂我野心却又不厌弃我的心机，这样的你，你叫我怎么甘心放弃？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妨把话说开。”
　　谢梦筱把腰间手绢解下来放在桌上。
　　“孟国见面之后，我每次想你的时候都会绣一条这样的手绢，如今已在我的衣箱里放了厚厚一摞，从第一条开始，我思考的就是怎样送给你，而不是被你婉拒后怎样把它们处理掉。我喜欢你，不怕你知道，我曾想过如果你的身份真是晋王世子，那对我也许会有助益，这我也不怕你知道。不过你还要知道一点，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做的是什么事情，你以后会在哪里，我谢梦筱看中的人，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的推脱之词就轻易放弃。”
　　云昊天轻叹了一口气。
　　“你志在谢家，我身在边关，你放不下你多年执念，我亦舍不掉我一生所求。谢姑娘，有些事本就不该强求。”
　　“我从不觉得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也并不觉得执着本身是强求。我生来便不安稳，所以也不求你所说的安稳生活，我只求我心之所向。”
　　谢梦筱把手绢推到云昊天眼前。
　　“这是我绣的第一条手绢，当作你昨天送我东西的回礼，你不必有负担，可以收下，也可以扔掉。云昊天，我知道你此来楚国是有要事，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不烦你，也让你有时间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但是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
　　“什么事？”
　　“你不能悄无声息地离开，你走的那天，我要亲自送你。”
　　云昊天低头静默半晌，点点头。
　　“好。”
　　谢梦筱悄悄松了口气。她把手心里的汗随手抹在裙子上，喝了那杯早已放凉的茶冷静了一下，开口道：
　　“我走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云昊天抬眼看她。
　　“我从不失信于人。”
　　谢梦筱展颜一笑。
　　“知道，喜欢的就是你言信行果的样子。走了。”
　　说完，谢梦筱就起身匆匆离开了，连头都没敢回，生怕被云昊天发现她突然脸红的窘迫。
　　我的个天老爷，这调戏别人真不是人干的事。
　　自然，她也没看见云昊天在她离开后，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朵。
　　云昊天你出息了，竟然被个小姑娘撩拨的脸红心跳？这些年对敌阵前的从容淡定呢？被狗吃了？

　　宫里又出事了，不过这回不是揽月阁，而是东宫。
　　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太监广亮，突然疯了。
　　一开始大家也没发现异样，只当他是最近身体一直不好，所以精神不振。谁知道这一日，广亮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把碗一摔，惊慌失措地跌倒在地，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到墙角里缩成一团，一边发抖一边挥舞着胳膊大喊：
　　“闪开！你闪开！不是我做的，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身边的人都吓坏了，有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有的赶紧去报告太子。
　　不巧的是，那一日朝中的事务繁多，等楚墨临把所有事情处理完回到东宫才知道，广亮已经被带到了楚逸寒宫中，而季行知已经给他扎了针让他昏睡了过去。
　　所以广亮发疯究竟说了些什么，楚墨临一概不知。
　　他连饭都没顾得上吃，直接去了楚逸寒的寝宫，等他到了才发现，楚墨宸竟然也在这里。楚墨宸见了他，眼神淡漠，嘴角却勾起个微笑来。
　　太子殿下，我的回礼，还远远没有送完呢。
　　楚墨临暂时没精神理会他，他走到楚逸寒跟前，不敢表露出太多的急切。
　　“父皇，儿臣听说东宫有人出事了，不敢因为这些杂事惊扰了父皇，所以来带人回去亲自处理。”
　　楚逸寒看样子是休息中被吵醒的，他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疲倦地说：
　　“听他说的那些话可不是一般的杂事，还是等他醒来好好问问吧。”
　　楚墨临心里一惊，试探着问道：
　　“广亮在东宫里还算比较安分，不知他都说了些什么？”
　　“安分？”
　　楚逸寒冷哼一声。
　　“墨临，你就是心肠太软，太过纵容他们，所以他们才敢背着你做出那么多的丑事来。孙广德，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说给太子听一遍。”
　　“是。”
　　孙广德转过身，对着楚墨临恭敬地说：
　　“太子殿下，这广亮刚才疯疯癫癫说了不少，都是他平日里做的些腌臜之事。他仗着自己在殿下身边的便利，跟其他的宫女太监索要钱财，许诺他们在殿下面前美言；他出外以殿下亲信自居，要求其他人对他百米外躬身相迎；最可气的，他还让新入宫的小宫女服侍他，与他做……做那种事，若有不从，便拳脚相向。”
　　楚墨临越听，身上的冷汗流得越多。
　　广亮在宫中仗势欺人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却不知道他做的事情有这么出格。楚墨临听完便跪在地上，双手置于额前，对楚逸寒说：
　　“儿臣治下不严，竟然让他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请父皇降罪！”
　　楚逸寒摆摆手道：
　　“东宫那么多人，你总不能一个一个地天天盯着。先起来，等他清醒后审问过再说。”
　　楚墨临起身，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心中却半点不敢松懈。
　　广亮只说了这些吗？其他的呢？有关于海棠，甚至是……商璇的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广亮幽幽转醒，他睁开眼睛首先就看见了身边的季行知，还没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发生了什么，就被一个人一脚踢在了身上。
　　孙广德的声音尖利。
　　“死东西，还不赶紧滚起来回话！”
　　广亮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才看见皇上在殿上看着他，太子和三皇子都在他身边。广亮浑身发抖，连跪着都觉得腿软。
　　“奴才……奴才……”
　　楚逸寒不想多看他一眼，对着孙广德抬抬手，孙广德会意，对着广亮厉声道：
　　“广亮，你借太子殿下之势在东宫横行霸道，做些不堪入耳之事，这都是你自己亲口交代的，也有人证指认你，你现在认是不认？”
　　广亮眼睛盯着地面，脑子慢慢变得一片空白。他好像听不见孙广德在说话，只隐约看见眼前有好多的人影。
　　他突然慌张地瘫坐在地，手不断在眼前挥着。
　　“不要，海棠，你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杀你的，不是我要让你死的，你别过来，别过来！”
　　广亮又莫名发起疯来，楚墨临听见他说出了海棠的名字，立刻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皇上面前还敢发疯，你是不要命了吗！”
　　广亮被打得清醒了些，嘴角慢慢流出血来。他抬头看见楚墨临面色阴霾，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割了。
　　“皇上饶命，太子饶命，奴才……奴才也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疯癫过去了，刚刚的话不是奴才想说的，请陛下明察，陛下饶命！”
　　楚逸寒可没忽略他刚才说的话。
　　“海棠？不就是上次下毒害沁雪的宫女？”
　　楚墨宸点头。
　　“回父皇，正是。”
　　楚逸寒一下子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广亮，似乎不是楚墨宸单纯找来的替死鬼。
　　“不是你自己想说的，难不成还是鬼上身了不成？你倒是说说，这个海棠又是怎么回事？”
　　广亮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敢说。也许今日他已经难逃一死，但是他还有个亲妹妹在宫外，太子殿下握着他妹妹的命，他不知道他该怎么说。
　　广亮的沉默在楚墨宸意料之中，他整理了一下袖口，上前一步。
　　“父皇，这件事儿臣恰好知道一些，不如由儿臣来替广亮公公回忆回忆？”
　　楚逸寒在殿中几人身上打量过一遍，沉声道：
　　“你说说，朕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