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后日记（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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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一族的位置算是木叶村的封控区域，自那件事后鲜少有人再踏入。
带土重新回了一趟落满了灰尘的家，带着以前的照片在晴朗的一日里安眠在属于宇智波一族的土地中。
送别他的人寥寥无几，却都是与他息息相关之人。
英雄可以是没有名字的，就如无字碑，他们铭记的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件事，就如史册记录的故事主体不止是一个人、不止是一件事。
苗子在观察，观察重新回到了宇智波一族领域的佐助，观察亲眼看着带土没于泥土中的佐助，观察一如平时冷酷着一张脸的佐助。
直到佐助默默地转身离开也还在观察。
即使空荡荡的衣袖随着他的行走而飘动，少年仍挺直他的脊梁，好像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将他轻易压垮。
宇智波一族只剩下这最后一名，冠以“宇智波”之姓的族人。
苗子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她偷偷把佐助的病房门给拉开。
“哟！”
“......这个时间点可不是跟我说哟的时候吧？”佐助无语，刚准备盖上的被子卡在了半空中。
窗外，月亮高高升起，明亮晃眼的灯光熄灭，外面安安静静没有声音。
“我带了三色丸子，吃吗？”苗子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没等病房主人说好就轻声把门关上，径直走了进来。
她直接将装了三色丸子的包装盒摊在桌上，又从袋子里拿出两罐热茶，打开罐口后递给佐助，接着自己喝了一口，完全不给佐助拒绝的余地。
苗子的状态很好，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消瘦的女孩被营养套餐养得回来了些肉，看起来总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讨喜的肉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对佐助说：“来聊聊天吧。”
“你想聊什么？”
佐助一直都知道她在观察他，他给予的表情至少无懈可击，可当苗子提出“我们来聊聊我们的族人吧”的时候，他枯燥的心躁动了。
他撇开头：“不想聊。”
“我的族人很守旧，”苗子无视佐助的抗拒，直奔主题，“他们有行商的头脑，却又很固执，不喜欢别人靠近他们，所以他们知道外面，外面却不了解他们。突然有一天他们知道如果守在原地不动，迟早会被伤害。但他们不愿离开这片土地，因为那是他们从小生长的地方，拥有了很深感情的地方。”
“他们有在让孩子们互相厮杀，想着以这种方式让孩子们成长起来，至少能保护自己。”
“只可惜这样的做法才不过几个月，战争就先一步在孩子们成长起来前降临了，能力强大的少数的精英为了保护他们和他们一起死在了那场战争中，在他们的掩饰下得以逃脱的只有我和另一名族人。”
“另一名族人叫远云，她抱着我一路跑一路跑，跑到再也动不了，跑到血流尽，跑到再也不能回应我的话，跑到只剩下我一个人。”
苗子也成了枫之村，弦川一族最后一名族人。
“在我的记忆里，他们都爱臭着一张脸，唯独在听到孩子们在笑的时候才会变成另一个人，嘴里说着刻薄讨人厌的话，却会给每个孩子都发一颗甜甜的糖吃。”
鞭策与糖果并存，铸造出的是残缺、不完全的小世界。
匕首相撞的铿锵声、奔跑时木屐的咔啷声、渺渺炊烟升起的呼呼声......苗子在其中穿越，玩着捉迷藏和鬼抓人的游戏。
远云是她最亲近的族人，陪着她在村子里上上下下地跑。
苗子很喜欢那种生活，调皮捣蛋、挨了骂也会有香香的米饭吃的日子。
意识到自己再也吃不到远云做的饭，意识到再没有人陪自己玩，意识到再也不会有人骂骂咧咧地说她顽皮，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去，意识到枫之村弦川一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她坚强地忍住了心中的荒凉，抱住自己，告诉自己：“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行的，所以绝对没有关系。”
当意识到自己不是真的没有关系时，她依旧是忍住了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悲切，她确实是讨厌“一个人”的。
但她知道世界上也有不少的“一个人”，所以她在感觉到自己不是没有关系时，告诉自己：“没关系，我不是一个人，所以绝对没有关系。”
由自己亲手建立起关系，构筑起羁绊，那样她就不会是“一个人”。
“佐助，你的族人呢？”
佐助没有说话，反而是苗子在喋喋不休：“我知道哦，佐助的族人都是一群温柔的人。”
“......”
“他们排外，因为他们不喜欢别人看他们时探究的眼神，他们爱着自己的族人，不愿意自己的族人背负莫须有的敌视，他们在靠着自己的方法保护自己的族人，哪怕这样的温柔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比别人而言更有针对性的敌视。
“就像以前，我每次溜进去找鼬的时候，大家看到我都会送我几个眼刀，当我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会不情不愿地点头回应我，但从没有人会跟我说：你不准踏入宇智波一族的领域。
“虽然鼬有说过不要再这样来找他，因为很危险，可从来没有人会袭击我、攻击我，连幻术都不会对我使用。”
“......”
苗子说道：“其实宇智波一族的人都很温柔啊，包括佐助在内。”
佐助终于不再僵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回头看向说这句话的苗子：“......你在说什么？我可是曾经想杀死你的啊。”
她吃了一颗三色丸子，一边嚼一边说：“可是你有很多机会，不是吗？”
“在我看不到的几年里飞快的成长，成长的速度可是连区区大和看了都会惊叹的程度。”苗子这时还不忘在背后损一下自己的好队友，“你和你的哥哥都是优秀的人，优秀到稍有不注意，我就追不上的人。”
优秀的人实在太多，卡卡西、鼬、鸣人、小樱、佐助、鹿丸、我爱罗......一个赛一个的优秀，苗子有时候总觉得自己被落在很后面。
她追不动了就不想追了，转个头就往别的方向跑去。
她从不要求自己一定要追着某个人跑，她不一定需要一个准确的人做目标，她只需要明白自己要变强。
只有变强才不会死，只有变强才不会被人当做蝼蚁轻易碾死。
“在那之后第一次碰面时、在和鼬死斗时、在五影会议时、在杀死团藏后、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中......那么多的机会摆在面前，你却没有动手不是吗？”
苗子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剖开宇智波佐助的心：“你的执着在鼬、鸣人面前才是真正的执着，在我面前就是伪装的，所以你的名单里面根本没有我。”
佐助皱起眉头，沉默不语地抓起一串三色丸吃起来。
“除了火影之外，你有问过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佐助？”苗子又吃了一颗，然后等着佐助给她回答。
她等了大概五六分钟，才等到佐助经过思考的回答：“没有。”
“为什么？”
“没有原因。”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佐助不耐烦地反驳她。
“哼哼——”只见苗子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看他，像是看到一只恼怒成羞的黑猫给她没什么伤害性的一爪子。
“我可是从鸣人和小樱那听说了哟，你的复仇计划就是想血洗木叶高层。”苗子在安静的夜晚里，不怕死地说出了暗部听了必动手的狠话。
然而没有一个暗部人出现，因为苗子就是暗部的人。
以前的暗部说不定真的会对说出这种话的苗子一击必杀，但他们藏在暗处，没有动手，因为他们知道苗子说这话的意义。
“其实不止木业的高层，很多的高层都这样，他们有的人迂腐、贪生怕死，只为自己的利益做考虑，凭借外界的三言两语就做表面功夫地下结论，如果没有了解实情、有声望的人从旁把住他们，他们会更倾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高在上地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姿态，凭借语言就能把形式扭转。明明我们有能力带着木叶村变得更好，可为什么我们必须听从他们的安排？”
她把这些话堂堂正正地摆在明面上说，令佐助感到很是惊讶，可转眼想想，他又不觉得奇怪。
大名是火之国的领主，木叶村属于火之国，权利从来都没有完全属于木叶村，就连火影也只是一个执行者，火影并不能成为那个完全敲定决策的人，他们从高层上争取的权力是经过了几年的努力才得以获取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让周围变得更好，但想法不一定每一个都能实现，所以才会出现大名这样不同于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影级般能做出其他方面统一的存在。
佐助想要血洗木叶高层虽然极端，却也不失为一种方法，苗子不会说这是错的还是对的，她只会说这种做法，给佐助带来的不会是“成为火影”，而是“成为死人”。
“如果你没有想到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的话，”苗子蓦然地止住了刚刚的话题，“佐助，你要不要试试跟我学点东西？”
“学东西？”
“佐助，这个世界是很大的哦，你可以从这个世界里学到很多很多除了复仇之外的东西，所以你要不要试着跟我一起离开木叶村？”
苗子把三色丸子吃干净，手中的竹签在空中绕了几个圈，戳破方才突然严肃的氛围，摇头晃脑地补充道，“作为宇智波一族的代表，为了你自己。”
小时候的佐助为了复仇选择离开木叶村，苗子没有阻止他，反而在他回来后向他提出了离开木叶村的提议。
小时候的佐助眼里只有复仇，长大后有能力复仇的佐助走了不少地方，能看到的却还是会被“复仇”二字局限，他没能仔细地看清脚下经过的每一个地方是什么样的。
他放下了执着，想到了哥哥，想到了父母，想到了第七班，想到了木叶村，就是想不到自己。
——他还有那个资格吗？
为了执着而断了一臂的自己还有那个资格走出去吗？
“佐助。”
那道似乎能迷惑人心的温柔声音自耳边响起，微热的体温隔着衣物传来，是苗子时隔多年给他的拥抱：“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后日记（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