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后日记（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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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子的想法花里胡哨，想一出就是一出。
当一本薄薄的旅游团策划书交到纲手手中时，纲手只想把苗子给原地摁住揍一顿。
皮猴·哪怕身体还羸弱着也能翻窗速跑·苗子早已做好准备，嘿嘿地笑着爬上了离窗最近的树上。
纲手一顿怒吼：“旅游怎么不带上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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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苗子的旅游团策划书里的参团人数，是第七班，包括她，包括卡卡西、佐助、小樱、鸣人、佐井和大和。
会把佐井和大和算进去是卡卡西意想不到的。
苗子跟他提起这件事，说道：“佐助这个小傲娇，嘴上说着不要，眼神里明明就是期待着的，我也不能只带佐助一个人去啊，小樱之前也说过想出去玩，大和也说过想吃隔壁村的烤肉饼，那不如一整个第七班一起出去旅游嘛！”
“整个第七班？”
“嗯，后期的第七班也有佐井和大和啊！”
卡卡西：“.......你倒是真不怕佐助和佐井打起来？”
她还是在病房定居，还没能回家。
眼睛比起之前的没有颜色，现在恢复了一定的色彩，同样的苗子看他们也不再是单纯的线条，尽管颜色很淡，但确实是有在慢慢恢复的。
没有了战斗的必要，她就能得到必要的静养。
小小的病床上架起一张小桌子，苗子伏在桌上认真地手写着旅游策划，卡卡西就在另一侧坐着，左手撑起下巴，手肘压在桌上，右手拿起一张打了草稿的纸张摆在翘起二郎腿来的膝盖上晃悠。
纸张在哗啦地发出碎响。
他是想看策划的，但是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就是想朝着苗子的方向。
他从苗子的发旋，看到她的长长的发尾，看到她因书写而耸动的肩膀，看到她低下头被碎发挡住的半张脸颊，看到她握笔的指尖。
——很安静。
这一刻很是宁静，他感觉自己能这样看一天，直到苗子愿意告诉他真相的时候。
他把苗子带回木叶村，相处十年以上，以为自己对苗子了如指掌，没有任何人比他要更懂苗子，他知道苗子是暗部不可或缺的太阳，知道苗子为了木叶村四处奔波，知道苗子心里装了太多太多的人，知道自己对此很是羡慕，甚至是嫉妒得不行。
却无可奈何，阻止不了她也帮不了她。
明明以前还在担心追不上他们的女孩，正在逐步超越他、超越很多人，步向他不曾设想过的未来。
还带着手套的手早已生了一层的茧，抚摸上自己失去了写轮眼的眼睛。
他不再是“拷贝忍者卡卡西”。
这个又逊又有非凡意义的外号终有一日失去，不是他自己舍弃的，也不是被迫丢弃的，是为了这个千疮百孔的忍者世界能更真实存在而回归原位的。
就算失去了父亲，失去了琳，失去了老师，失去了带土，失去了写轮眼......他依旧是旗木卡卡西。
他知道苗子不是因为自己是“拷贝忍者卡卡西”而选择留下的，她只是渴望能拥有一个得以让她留存的存在，亦或是理由。
一瞬间的犹豫和一瞬间的心软，被允许的任性和被允许的请求。
只需要他们其中一个人主动，他们就会朝着另一个人走去。
她的手在牵起他的手时，他也会下意识地握紧那只手。
她留在了旗木卡卡西的身边，旗木卡卡西也留在了她的身边。
两个孤身的人就像两条直线相交成了点，然后在这个点上生成其他的线，绕着他们一圈又一圈杂乱无章地转动交织，一个点慢慢地变成两个、三个、四个......
很不可思议地，他感觉自己在痛苦的同时很幸福。
身后是离他而去的人，而身前牵引他的人越来越多，多到能将他的痛苦暂时忘却，将他的不甘心都丢到脑后，让他对死亡感到畏惧。
如果自己死了，苗子要怎么办？第七班要怎么办？暗部要怎么办？
每一个暗部，甚至是忍者，到了某种时刻总会想到这个问题。
杀戮和意外从来不会有任何征兆预告，前脚刚杀死敌人，后脚死的就会是自己，或被别人杀死，或被某种预想不到的东西杀死。
会畏惧死亡的人成为不了暗部，因为暗部做的是最黑暗的活，沾染的血液是最多的，死了一个人就会有另一个人接着补上，他们或许见过面，或许从未见过。
戴上面具的暗部应该是无情的，应该是不怕死的。
但那是从前。
如果暗部拥有家人，如果家中还有人等着他们回家，如果桌上热乎乎的米饭没能等到吃到它的人，如果关上灯后的床上另一边是冰冷的，那是另一个方面的折磨。
苗子不曾回来的夜晚中，卡卡西是不愿意回家的，就算缩在暗部打地铺也好，就算霸了大和的懒人沙发也好，家里没有人就是不想回去。
父亲走后的自己也是，宁愿外出熬夜几个夜晚不睡也甘之如饴，他偏偏就是养不成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习惯。
直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好像早把自己的所有剥开来给他看的苗子，直到发觉宇智波鼬比他还要清楚苗子的身世后，直到察觉苗子对自己隐瞒了不少东西时，他感到了一种无力感，其中混杂了一丝酸味。
——什么啊？就因为我和苗子差了几岁，就因为我和苗子不是同一届的，就因为我不能完全参与到苗子成长的路途，就因为我不是苗子的搭档，所以我才会被瞒得那么完美吗？
他已经与苗子约好了不会去干涉她的决定，他已经与苗子约好了会坚定地信任她，所以某种方面上他也是苗子隐瞒自己的帮手之一。
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去问，只要他去问了，她就会说。
——真的是这样吗？
他很怀疑，并不是怀疑苗子，而是怀疑自己。
与她的第一个夜晚，给她泡的泡面味道卡卡西还记得是海鲜味，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不知道，所以他干脆地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苗子。
春天快要来了，埋在冬日里迟迟不肯出来的绿芽快要卷土重来了，但因为芽子不好听，所以取名为苗子。
他还给“失忆”的苗子定了个新的生日，就是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虽然那个日子总是会被他们两个给忙到忘记，当他们想起来时也没觉得忘记了有什么可耻的，日子照样这么过去，拉面照样那么吃，该睡觉就睡觉，该吵吵闹闹就吵吵闹闹。
特定的“生日”变得不那么重要，早就融入了属于他们的每时每刻，只要他们想，每天都能过这样的生日。
只要不去问，她就不会想起悲伤的过去，只要不去问，她就是被旗木卡卡西赋予了新名字的“苗子”。
他不知道苗子以前的名字是什么，说不定从来就没有人知道苗子以前的名字是什么，连和她搭档了好几年的宇智波鼬也不知道。
因为苗子根本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名字。
昨天晚上他和其他暗部一样都听到了苗子与佐助的聊天内容，大和看到卡卡西也跟他们一起蹲在树上偷听的时候，整个人表情都是很尴尬的。
这天晚上也是大和第一次听到苗子提起族人的事情。
他们最终选择了沉默，暗部其实还有很多人和苗子也有相似的经历，父母被杀害的、手足被杀害的.....就连被大蛇丸拿去做过实验的大和也有不愿回忆的过去。
没有一个人过得简单。
过得简单的人不会选择成为暗部。
他们第一次听到苗子说自己来自于哪里，第一次听到苗子说护着她逃到死亡的族人叫什么，第一次听到苗子说她的族人们虽然很凶却很温柔。
卡卡西和他们静静地听着。
大和就在一旁注视着曾经的队长。
——队长到底是在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听的呢？
答案当然是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点开心。
苗子会为了开导佐助而主动地提起了自己的从前，比起当年把钻牛角尖决定离开木叶村的佐助放走要进步许多。
只是，他觉得苗子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们。
“苗子。”他轻声地打断了片刻的宁静，平静的内心里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跃动。
“怎么了？”她头也不抬地，一只手还在写字，另一只手精准地摸上了他有型又柔软的白发，动作轻柔而温暖。
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苗子在他开口之前抢先一步说道：“没关系，我不会把卡卡西丢下来的。”
语气坚定，完全打破了卡卡西抓不住海上漂木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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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樱冲激动地在树林里乱窜的鸣人叫唤：“鸣人，不要走那么快！苗子姐姐还在后面呢！”
“嘿嘿嘿，我去前面探下路，看看有没有敌人！”在关在医院太久不能动的鸣人兴奋过度，一溜烟地就往前跑，不惜撒了小樱听了只觉得无奈的谎。
“看到了吗，大和？那就是跟你长得很像的树。”落在后面的苗子指着路上曾被她做过标记的老树对大和说道。
大和：“你不要在上面画一张我的脸就说跟我长得很像啊！”
“原来如此，确实是很像呢。”佐井仔细地观摩树上画得有七分神似的大脸感叹。
大和：“你不要那么配合她好吗喂？”
“不错吧，这可是我的最高杰作呢！”苗子两手叉腰，骄傲地挺胸，扬起下巴炫耀自己高超的手绘技术，“深夜迷路了就找大和树，必不会走错方向！”
大和吐槽第三连：“不要画了我的脸就给树取名叫大和树啊队长！”
出了木叶村的一路上都是热热闹闹地没停过。
黑次郎张开翅膀在上空飞翔盘旋，卡卡西和佐助这两个比较心思成熟的人和他们有一小段的距离，看着他们一会闹这里，一会闹那里，从未有过的惬意在阴凉的树荫下徐徐而来。
那是佐助没有试过的轻松，作为蛇小队、鹰小队的队长，他以复仇为主，时刻都记挂着要亲手杀死的人，当他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时，眼里的景色早就扭曲得像一个巨型的漩涡，把自己卷进去后即是粉身碎骨。
他与卡卡西并肩而行，忽然有个问题想问：“你和她......有这样旅游过吗？”
“没有。”卡卡西老实回答，“我们外出的时候一般都是因为任务，像这样不需要做任务的外出几乎没有过。”
卡卡西用了“几乎”二字在给自己挽尊。
察觉这一点的佐助好像懂了卡卡西的倔强，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挪眼向前望去：“我也没有试过像这样的旅游，什么都不需要记，什么都不需要想，只需要跟着他们走。”
他作为领头人，站在最前方规划着所有的事情，别人只需要听从他的话，当发觉自己也会有疲惫的时候，身前没有人能给他依靠。
父亲与母亲不在，哥哥不在，臭猫也不在。
他有时候会看着西沉的黄昏发呆，小时候的自己最期待太阳下山哥哥来学校接自己走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黄昏好像也是那般地令人恍惚，正如臭猫抱着他离开医院的时候，让人讨厌却记忆深刻。
卡卡西曾经也是，直到战争结束，他都必须是站在前线的那一个，成年人需要背负的责任远远大于尚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在他们拼尽全力将佐助从黑暗的泥泞中拉出来的同时，他要拉的人不止有佐助一个，他的心被分割成很多份，然后在通过自己的方式拼接回来，缺了一点一块都没关系。
如果他是队长，他就要对自己的同伴负责，对木叶村负责。
他必须要走在前面。
然后，苗子会在他的背后支撑他，无声且有力。
她就如花不尽力气的永动机，只要她还能继续转动，就不会有卡住不动的时候，齿轮会随着她的努力不断滚动，不会生锈，不会变色。
她不止会继续跑，还会赶超到他们前面，回过头坚定地告诉他们：“我也是一个能领着你们向前走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后日记（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