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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我的大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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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八月的熏风从云贵高原徐徐地吹过,我们在这美丽的花溪河畔等待着你的到来……”
这是这所大学新生入学通知书上的内容。2001年秋到2005年秋,我就是在这里混过了四年时间。四年里,花溪公园里的樱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迎了一批批怀揣梦想的青年学子,送走了一届届分飞的情侣。如果说我对高中的那所学校还有一丝丝眷恋的话,那么对于这所大学我则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情。
“dv比dt等于da。”这是教我们《普通力学》的一个老头在讲台上讲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这是军训过后,正式上课的第一天早上,在没有《高等数学》教材的情况下,他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就给我们这帮从未接触过《高等数学》的莘莘学子讲完了所有的微积分课程,然后就开始试着带领我们走进他那所谓的、神秘的、广袤的物理世界。
我终究没有搞懂他为什么要在v、t、a这三个变量的前面加上一个d,那样不是正好相互抵消了吗?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哥们从教室的后面走了出去,我也跟着溜了出来。
他递过来一支烟,我说了声“谢谢”。彼此问了一些新生常用的“你从哪里来之类的话后”。我笑着问他:“喂,你不怕那老头发现你跑出来了啊?”
“你没看见他是近视的吗?”
“这我可没注意观察,我是发现你走出来都没事,我就跟了出来。”我说。
“喂,你觉得这老头像谁?”他问道。
我摇了摇头。
“敖哥,台湾写文章写得特别好,文笔很犀利的那个。”他拿烟的那只手做着写字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
待第二节课下后,三、四节是一老奶教的《电磁学》,一开始学的仍然是一些包含着微积分的各种莫名其妙的物理公式,我听得如坠雾里,就拿着书从后门走了出来,回到寝室睡觉。
其实我并不喜欢“应用物理”这个专业,我也没有填,是被调配的,我老爹倒是蛮喜欢,他说这样不错,以后毕业了有能力的话可以去电信移动等部门,没出息还可以回去教书。
不过什么事情都有其两面性的,读到后来后我发现,这个专业最大的好处就是“好混”,因为难学,压根儿就没几人能学懂,你只要有一、两节课不去,那么你今年这科就算完了;再加上课程多,所以逃课也是难免的。因为这样,老师些也相对比较“宽容”些,有些老师甚至放话说,只要点名时都在的同学,期末一定让其通过。
一个星期下来,我发现教物理的老师都有一个通病——瞧不起教数学的老师。“数学学不好的人根本就学不好物理,数学系的主要课程你们都要学,即使没学过的,自学也能明白,所以你们毕业后不但能干物理专业毕业的学生干的工作,也能干数学专业毕业的学生干的工作。”这是“敖哥”在上课时讲的话。就是长得像李敖的那个老头,因为他从不点名(他认为像他这种水平的人是不屑点名的),样子又非常可亲,所以我们都亲切地称呼他为“敖哥”。
不过“乃哥”却很不赞同他这种说法。
“TMD,如果你物理专业本事那么大,人家还整个数学专业干啥子?”他是我的上床,本名叫卓亦安,因为军训时动作不协调,被军训的连长称为“木乃伊”,人确实长得帅,但由于他本人也认为自己很帅,并自称是物电系第一帅哥,所以我们反倒不觉得他长得怎么样了,不过却因此都叫他“乃哥”,多少有点专挑他的刺的因素。
寝室里共住了六个人,靠墙摆了两排双层床,中间则是几张桌子,进门左手边上床睡的是万荣邦,我们都叫他“万人帮”,是个无线电爱好者,特喜欢到二手市场去淘各种电子产品及元器件来自己改装,我们寝室最早的PSP、电视、功放都是他淘来的;下床空着,通常放的都是万荣邦的各种二手电子设备和卓亦安的吉他;再往里靠窗那边上床睡的是号称“乃哥”的卓亦安;下床就是我,最大的爱好依然是看书,因为我姓易,“老易”和“老爷”谐音,所以他们常叫我“孙子”;进门的右手边上床是钟聿德,他的最大爱好就是睡觉,人送绰号“钟馗”,他和万人帮一样,爱好依然是无线电,所以寝室里他俩关系最好;下床是一个大四的师兄,叫文亮,是贵阳本地的,但基本每个星期都不回家,没钱的时候才回去,他最大的爱好是喝酒,也爱看书,但和我不一样,他看的通常都是一些科幻神话类小说,他家挺有背景的,才大四上,他的工作就基本已经确定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朋友,叫田灼华,经常到我们寝室来玩,寝室的兄弟说读物理的女生屈指可数,漂亮的则更是渺若晨星,而她长得像“三月的桃花掠过平静的湖面”,于是大家一合计,就给她起了个美丽的绰号——桃夭,她似乎到也蛮喜欢这个称呼;上床空着,平时放的是同学们的一些旅行箱及衣服之类的杂物;往里上床睡的是王利坤,一个十足的愤青,满脸的青春痘,却自认是全寝室最帅的,但他确实不帅,所以我们都叫他“帅坤”;下床是李茂符,一个总习惯用大道理说服你的人。或许是物以类聚的缘故吧,尽管我们各人的习惯不同,但我们一直和睦相处。
“TMD,读这个破专业卵意思都没得。”这是睡在我床对面的王利坤在发言,他是个十足的愤青。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趴在床上挤青春痘,枕头上放了一块小镜子,他总爱和卓亦安比谁是物理系第一帅哥。人的世界其实很奇妙,每每看到他,我总会想到王俊汉,他们两个的言行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尽管长相完全不同。记得他在开学时来寝室报道的时候,留着长长的头发,穿着一件迷彩服和一条灰布牛仔裤,背上则背着一把破木吉他。今天当听到有人谈起非主流时,我总想起他当年的样子,他则说那是“流浪歌手”的感觉。后来军训时头发被剪短,那种“流浪歌手”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他的吉他弹得很烂,甚至可以说基本不会弹,就会那么一两首曲子,相反,卓亦安才是真正的吉他高手。
批判这个专业的“不是”,是我们这个寝室自正式上课以来最热门的话题。
“你他妈有本事就退学了回去重新考个好的专业。”这是睡在他下床的李茂符正在回应他的话语。
“你不要拿这种大话来压我,TMD至少也浪费了我一年的青春。”王利坤反驳着说。
于是寝室里热闹了起来,这种情况通常都是文亮进行总结后散场。
这种时候只有我与卓亦安两个人基本不会参与。
卓亦安在我的上床不停地挑拨着他的吉他,我则依旧躺在床上看书。
其实读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这些对我来说真无所谓的,有个地方能混下去就不错了,慢慢地,我开始发现,我已经彻底变成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很多时候我常想,或许“美好的人生”只不过是人们编织的一个谎言,未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这样的大学生活与我想象中的相差得太远了。当然很多年后我听到一个大师的话后才明白,其实所有的大学大体也都差不了多少,所谓母校不过就是一个允许自己骂它千百遍却不允许别人道一句不是的地方罢了。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这里也是我这种人的天堂,那里无穷尽的除了男女同学同居用过的卫生纸外就是时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用两个字可以完全概括——无聊,当时学校流行一句话就是——如果时间就是金钱的话,我肯定比比尔盖茨富有。不过,我却不这样认为,因为那里有太多太多免费的书籍可以看。
“喂,你一天就躺在床上看那些傻不拉叽的破书有啥意思?”王利坤对着我说。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应该去读中文系的。”他接着说。
我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喜欢看书而已。”
他表示不解。
其实我说的是真的,我只是因为爱好才读书而不是为达到什么目的而去读书,而且不分好坏,遇到感兴趣的就继续读下去,反之则还回图书馆。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哪本书写得好还是坏,只有喜欢与不喜欢两个字。对于哲人说通过读书能陶冶情操或者是什么阶梯,提高这样那样的,我则不以为然,我只是喜欢读书并形成了一定的规律,就像习惯了抽烟喝酒一样,而且与抽烟伤肺喝酒伤胃一样的道理,读书除了伤害我的眼睛外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或许用王利坤的话来说,我只是一个傻不拉叽的人看着一些傻不拉叽的书。
寝室里除了这些无聊的争论外,剩下的就是门后一大堆的方便面盒子及各种样式冒着酸味的快餐盒。于是我决定出去找个兼职的工作做做。
没多久,我就在怡信数码港的一家电脑公司找到了一份组装电脑的工作。
说是电脑公司,其实加我一起就只有三个人,老板是个70后,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叫欧庆三,本来复姓欧阳,但嫌麻烦,就直接改姓欧了,初中都没毕业,“杀”了几年广(我们这里人习惯把去广州打工叫“杀广”),当了几年包工头,挣了些钱就自己出来做生意了,另外一个人叫龙成万,和我一个学校,但读的是经济学专业。我进公司的时候,还没正式开业,但他们两人已经把所有的手续都办齐全了。
“我们就是想找到一个会组装电脑的人后就立马开业。”在我上班的第一天,欧欠三在请我们两人吃饭的时候对我如是说。
在2001年的时候,会组装电脑的人还比较少,那时的人们还认为电脑是一个高科技,接触到的都是单位统一购置的品牌机。
“你懂电脑吗?”我问他。
“不懂。”他坦言道,“我以前在广东打工的老板在深圳有个销售电脑配件的公司,他答应我可以免费先从他那里提货,先做一年看,如果亏了也只亏门面钱。”
“可我并不一定每天都能来上班的,遇到点名的老师我还是得去上课。”我说。
“没关系,你没在的时候我可以请电脑城别的技术员帮忙组装的,你一下课就来吧,再说我考虑过了,你们的课一般都是早上一二节,那时电脑城都还没开门呢。”
他为人很谦和,也不多话,但思路却非常地清晰。
就这样,这个所谓的电脑公司就开业了,欧欠三负责财务及配件的收发,龙成万负责跑业务,我则负责技术方面的事情,说是“技术”,其实也就只不过是把从深圳发过来的各种硬盘,CPU,主板组装成一台电脑吧了,现在看来确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那时在人们眼里却是一件很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因为我们的配件都是从深圳发货,所以价格比直接从数码港的库房里拿要便宜很多,再加上那时品牌机价格特别贵,所以我们的生意就特别地好,当然这一切与龙成万的营销才能戚戚相关。
“‘巧言如簧,颜之厚矣。’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我笑着问他。
他“嘿嘿”地笑了几下回答说:“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士之才,亦有如簧之巧舌。”
“吹牛吧,韩非子不会言谈,但人家还不是很伟大?”我反驳道。
“错!很多人认为韩非不善言辞是缘于《史记》中‘非为人口吃,不能道说。’这句话,你注意了,是‘不能道说’而不是‘不善道说’”。
“还不是一样吗?”
“‘非不能道说’是因为其结巴,这属于生理原因,‘不善道说’就惨了,说明你肚子里根本就没东西。韩非肚子里是有东西的,他在《说道》中就指出,‘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意思就是说,说道的困难在于用自己的话语去触动对方的心理……”
“不管生理还是心理原因,但终归他就是没说得出来嘛。”我有些强词夺理地打断他的话。
“所以韩非并不伟大,如果他不口吃的话,他肯定比李斯有出息。”
“你不应该读经济学的,你应该读历史之类的才行。”我对喜欢读书的人一直是比较佩服的。
他摇了摇头道:“读史能使人明智,但如果去研究历史就没有什么出息了。你注意到没有,学校里哪个学院门口的轿车最多?肯定首推是经济系和计科系。”
“那不一定,读物理还可以使人深沉呢,可我没觉得自己有多深沉?”我对着他问道。
“你还没懂我的意思,你学某个专业代表你是在研究某个东西,如果你喜欢某一方面而当作为爱好再去看那一方面的书那才叫读。”
“那研究物理会得出什么结果?”我继续问。
“先是疯狂,然后半身不遂。比如爱因斯坦,你只要看到他的发型就可知道他内心有多疯狂了。”
“可我没听说他临死前已半身不遂?”
“他的相对论只是时空理论的初级阶段,当这个理论深入研究到黑洞的层面后就会与霍金一样了。”
“那研究到霍金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笑了起来问道。我觉得TMD纯粹是在胡扯。
“还不知道,但最后肯定是自刎身亡。”
我看着他,表示很不理解。
他笑了笑说道:“因为最后的结论肯定是宇宙大爆炸,地球都快毁灭了,早死早超升。”
“那我还是别学了,勉强混完四年算了。”我也跟着笑着说。
“你不必担心的,你是达不到那种境界的。”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随着我们公司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人手就显得紧张起来,欧欠三为了缓解这种紧张的状况,就把她读商专的妹妹也叫了过来帮忙。
她叫欧如蓝,这个女的特爱打扮,整天嘴里都嚼着一个口香糖,有些胖,看起来傻兮兮的,不管你喊她做什么事情,她总喜欢重复着问一遍。
“拿个‘金字塔’的主板过来。”我对着她喊道。
“什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她也要重复问一下。
“主板。”我对着他吼道。
“哦。”她傻兮兮地跑去找主板,“什么牌子的?”她在那边大声地问。
“金字塔,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就算当着他哥的面我也不客气
“什么?什么‘金’?”她依然在那边傻兮兮地问。
“月经的‘经’。金字塔三个字你他妈都不认识吗?”我真是郁闷到家了。
这种时候,欧欠三就开始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账目,他从来不干涉我们乱吼他的妹妹,也从不搭话,这是我们四人能长久和谐相处的一个最主要因素。
“TMD,学物理的人就是比其他专业的人好色些。”龙成万接过了话题。
“为什么呢?”欧如蓝提着个主板走过来笑着问道。
“他们的祖宗爱因斯坦最爱搞的就是婚外情。”
“你别听他的,物理学的祖宗应该是阿基米德。”我有些不客气地说道,“他妈对物理的了解只限于爱因斯坦和霍金,估计他只是看过《时间简史》然后随便扫了几眼《相对论》,而且都属于一知半解,一点也没读得懂的那种。”
“哈哈,你不要以为你学的是物理专业你就读懂了,其实都半斤八两。”他笑了笑回应道:“当年给阿基米德一个支点,他老人家能搬动地球,现在给你们这帮学物理的畜生一个洞,结果就只能生出一大堆孩子。”
欧如蓝听后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比如霍金快50岁的人了还找了一个小护士。”
“怎么叫小护士?你知道人家年龄多大吗?”长时间的接触,我已认识到这小子其实没什么水平,只是喜欢信口开河、胡乱神侃而已,他关注地只是一些花边新闻,登不上大雅之堂,一点内涵也没有。
“我是不知道她的年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们读物理的,以后起码有人82岁了还要找个28岁的。”
……
这是2001年的11月底,现在来想,我不得不佩服龙成万的伟大,的确,是伟大!他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成功地预言了3年后“中国”(准确地说是美国)物理学界发生的一件大事——一个82岁的、伟大的物理学家真的娶了一个28岁的女人为妻。而且他当时预言的年龄都是那么准确,每每想起此事我只恨自己当初没把他的话语录下来放在网上预存起来。
随着销售量的增加,我的工作就繁忙了起来,当然不是组装的问题,最主要是售后服务麻烦。
“喂,我们在你家买的电脑怎么搬回家就不能看电影?”有个客户抬着电脑跑到公司里面来,很生气地质问道。
一问才知道,他家用的是56K的Modem拨号上网,能和电脑城里的宽带相比吗?
最气人的是有一个人打来电话问:“喂,我刚从你们那里买的电脑,怎么是全是黑的?”
“你电脑开机了吗?”
“开了啊,主机上的灯都是亮的,还能听见电脑的声音。”
我只好跑过去看。一看才知道,原来显示器还没开呢。
敢情这人一直用的是单位的电脑,不用关显示器,每次一上班就只知道按主机板上的电源键。
……
白天我在电脑城上班,下午的时候和龙成万一起坐车回学校睡觉。
“喂,你以后上车的时候只扔一块钱在里面就可以了。”我们的学校在花溪,从市里坐车到郊区得一快七角钱。
“你不怕司机发现啊?”我问道。
“你他妈真笨,他问的话,你不会说你坐到太子桥啊?”太子桥属于市里,只需要一块钱,所以他会这么说。
“问题是我们到了太子桥并不下车啊?”我还是有些不解。
“太子桥有那么多人下车,鬼才知道你下没下。”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不愧是学经济的,鬼点子还真多,由于我们基本上每天都要往返于学校和公司,这样一来,也确实节约了不少的钱。
白天我上完课后去电脑城兼职,晚上则回寝室边看书边听室友们神侃。
“喂,‘孙子’,今天毛老师来找你了。”晚上回寝室的时候,钟聿德对我说道。
毛老师是我们班主任,一个胖胖的,和蔼可亲的老大姐,她在我们寝室门口开了一家叫“肥人居”的小餐馆。
“她说了些什么?”我对着钟聿德问。
“看到你没在就走了。”他顿了顿又说道:“哦,叫你明天在寝室里等她。”
“哦,谢谢。”
我从枕头下边翻出了一本普吕多姆因诗写的《命运》静静地看着,大学最大的好处就是我想看的书图书馆里几乎都有。
第二天早上下课后,我没有去电脑城上班,就直接回了寝室。毛老师进来的时候,寝室里只有我和钟聿德两人,钟聿德在睡觉,我正躺在床上看着书,见她进来,我赶紧搬了张凳子让她坐下,然后倒了杯水,准备听她教训。
“你怎么下午的课都没有去上?”她对着我问道。其实就只有星期一下午有节《大学语文》,星期二下午有节《军事理论》,其他的下午都没有课。
“我在电脑城上班,所以……”我如实说道。
“家庭很困难?”她问。
我点了点头。
她扫了寝室一眼问,“其他人呢?”
“出去了,还没回来,我特意等您。”我答。
“钟聿德没出去?”她见“钟馗”正在呼呼大睡,就这么问道。
“嗯,他的世界里,睡觉最重要,我们喊他‘钟馗’,下次估计要升级成‘神仙’了。”我笑了笑继续说道,“‘无念尔祖,聿修厥德’,他对不起他老爹到处翻书给他找的这个名字。”
“你爱读《诗经》?”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没有,只是高中时一同学爱读,受她感染,所以听过一些。” 我笑了笑回答道。
“女的?”
我点了点头笑笑。
“女朋友吗?”她也笑着问。
“不是,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去哪里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心酸。
她见我的表情有些难过,嘴角微微一笑,说道:“人要学会接受痛苦,人生不是所有想得到的东西都能得到的。对了,现在的电脑要多少钱一台?我想给我儿子买一台。”
“看具体配置,组装机很便宜的,一般三、四千左右。”我说。
“那么便宜?不是要万多吗?”
“那是品牌机。”我说。
“那组装机的功能是不是少一些?”
我笑了笑说道:“都一样的了,主要部件都是美国人研究出来的,只不过品牌机是大厂家组装的,因为调试过,很多厂家还自己生产主板,所以搭配得更合理些,售后服务也比一般的小公司做得好得多。你给你儿子买的话,买组装机就行。”
“那行,这事就拜托你了。”她说。
“行,我明天就给您搬过来。”我回答道。
“那我走了。”她说着站了起来。
我对着她点头笑了笑。
……
待到第二天下午我从电脑城下班把电脑搬到校门口,正准备到工行旁边的电话亭打电话叫寝室的同学出来帮忙的时候,这时一个拍了拍我的肩膀并喊了声:“Hello,你好吗?”
我回头一看,是靳瑜瑾。
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往前一下把她抱了起来,我兴奋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快放我下来啊,周围的人都在看呢?”她笑了笑说道。
“你怎么来这个学校了?”我把她放了下来后问道。
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你当时不是考的武大吗?怎么到这个破学校来了?”
“我以后给你慢慢说好吗?”“这是你买的电脑啊?”她转个话题问道。
“我们班主任的,我哪有钱?我昨天才和她念叨你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正准备打电话叫寝室的同学来帮忙搬。”我回答道。
“不用了,我帮你吧。”
“行,你搬主机吧,轻些。”我点了点头说。
“你们老师住哪儿?”她问。
“肥人居。”
“是个美女吧?”
“你说呢?肥人居的老板娘,你不认识吗?”
她摇了摇头。
我们沿着团委的小路往研究生楼方向一直往上走,很快就到了我们寝室门口。我指着那栋红楼说道:“我就住在这里,你住哪栋?”
“二栋。”
“你们寝室的电话是多少?”我问。
“坏了,你把你们寝室的电话告诉我,我打给你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待到达毛老师家,把电脑安装完毕后,我们就一起走了出来。
“你读什么专业?”我问。
“对外汉语。”
“有这个专业吗?”
她笑了笑说道:“有的,理论上毕业后是给外国人教书,但这种学校嘛。”她撇了撇嘴角继续说道,“基本上都是回去教外语。”
“正好嘛,我以后也可以回去教物理的。”我说,“我读的是物理专业。”
穿过红楼旁边的小门就是外语系的大楼。
“你们在这里面读书吗?”我问。
她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们属于中文系。”
“哦。”我顿了顿又问道,“你高中时成绩很好的嘛,你怎么来读这个学校了?”
“你别问了嘛,我以后一定告诉你的。”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说。
“可以。”她笑笑,点了点头。
我从没想过会再次见到瑾,那天我真的很高兴也很兴奋。
沿着图书馆前的甬道一直往前走,穿过计科系就是学校的大操场,操场的后面是中山学院,学院旁边就是明德湖,湖边有一个葡萄架,葡萄架旁是一些健身器材,一台健身天梯旁是一个水泥凳子,她站在水泥凳子上双手握住天梯的边杆用手一撑就坐在了天梯上,然后对着我叫道,“你从那头爬上来吧,还瞪着干啥?”
“你经常上来吗?”我边爬边问。
“嗯,这儿来的人少,蛮幽静的。”
“这么高,你轻松就上来了,我就觉得你应该经常在这上面玩的。”我说。
她没有再说话。
她坐在天梯靠中山像那头,我则坐在靠明德湖这边,大家就这么背对背坐着,那时,高高的柳枝垂在湖面上,夕阳随波荡漾,长长的葡萄藤从架子顶端一直蔓延到了凳子上,虽然都已经枯萎了,但此情此景依旧迷人。瑾有些胖了,她静静地看着学院大门口高高的中山先生像,大家都没有说话。
“这儿风景这么美,这么幽静,怎么没人来玩呢?”我努力地找着话题来打破沉寂。
“这儿死了几个人,前段时间刚死了一个。”
“你别吓我,我感觉瘆的慌。”我顿了顿又补充问道,“女的吗?”
“是的,失恋了,开始像我一样在这上面坐着,然后就跳到湖里淹死了,还记得高中时教《孔雀东南飞》的顾长清吗?早恋受伤的总是女人。”她说这话的时候转过头来看着我,那是夕阳正好照在她的后脑勺上,她那长长的头发刚好遮着脸庞,我听得满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问道,“你们的课程难学吗?”
她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我们的可难学了,仅麦克斯韦方程就让我们学了差不多大半个学期,听说后面还有个什么达朗贝尔方程。”
“我只知道达朗贝尔终身未婚且还是个私生子。”她笑了笑说道。
“其实我也没搞懂。”我用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后说道。
“物理在我心中一直是很高深的学科。”她顿了顿说道,“我当时其实准备选物理的。”
“你选了肯定考不起。”我说。
“为什么呢?”
“因为一般读物理的女生都是长得丑的。”
“有那么夸张吗?”她笑了笑随后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我摇了摇头。
“你呢?”我问。
“如果我有的话,你会怎么想?”她歪着头看着我。
“听你的口气好像还真的有了啊?带来我看看?”我淡淡地笑了笑说。
“怎么会呢?”她笑了笑。
……
我们一直聊到天快黑的时候才从中山学院走了出来,以前从没说过这么多话,或许是因为他乡遇故知真吧,所以大家都很高兴。
已经是十二月初了,气温下降得很厉害,我感觉有些冷,就把双手交叉插在腋下取暖。
“你很冷?”她看着我问道。
我笑笑,把手放了下来。
“你们专业都学些什么课程?”我问。
“大一嘛,大家应该都差不多吧,《大学语文》啊,《马哲》啊,《政治经济学》之类的。”
“你们《政治经济学》是谁教啊?”
“罗大福。你们呢?”
我哈哈地笑了起来。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表示不解。
“哎,你知道吗?他昨天晚上刚打电话给‘涛姐夜话’(一个谈与性相关的电台节目),明目张胆地说,我是矩州大学的老师,姓罗,JJ上长了一小疮……”
“那有什么嘛?那节目本来也帮人解决这方面问题的,电台为这个节目还专门在市里开了很多叫‘涛姐门诊’的医院,专门医治性病,听说生意好得不得了。”
“你听我先说完嘛,最好笑的是当那医生问他是不是因为性jiao不洁而引起的时候,他回答说,‘我还是个处男啊。’你知道吗?当时我们全寝室的同学都听笑起来了。”
“是处男就好笑吗?”她看着我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喂,你想清楚没?他可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啊,居然从没有谈过女朋友,难道不好笑吗?”
“谈没谈女朋友和是不是处男相关吗?”她轻轻地动了一下嘴唇,看着我笑了笑。
“男生一般认为是否泡上了哪个女生的标志,都是以上未上床为界的。”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看着我问道:“我高中的时候算你女朋友吗?”
“我可不这样认为的。”“我的意思是我并不认为非要上床才算女朋友。”我补充着解释。
“我其实给你机会的,只是你自己没珍惜。”她笑着看了我一眼说。
“那现在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回答,依旧淡淡地笑着。
“其实我主要觉得你那时不够爱我。”我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呢?”
“感觉啊。你现在还爱笑些,你那时基本上没对我笑过。”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在小吃街边找了一家还比较卫生的餐馆坐了下来,她点了一个汤菜,一个肉食和一个蔬菜。
“要喝点酒吗?”我问。
“算了吧。”她放下菜单对我笑了笑。
“喝点?”我对着她点了点头说道。
她笑笑,点了点头。
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哥哥,买束花送给你女朋友吧。”
我笑了笑说道:“你问一下她是不是我女朋友,如果她肯答应我就买。”
她走到瑾的座位旁,央求着说道:“姐姐,你长得真漂亮,像明星似的。”
瑾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他女朋友,他骗你的。”
“你先答应他吧。”那小女孩拽着她的衣服央求道。
这是餐馆的服务员已端着菜走了过来。
那小姑娘见我们都没有买花的意思,就瞪了我一眼说道:“就你这么抠,难怪找不到女朋友。”说完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我和瑾相视一笑。
“喝啤酒还是白酒。”我问。
“白酒吧。”她笑了笑说道。
“行吧。”
我要了一瓶半斤装的二锅头。我给自己倒了三两多,给她留了一小部分。
“我两个这么对喝二锅头,要是被同学看到了肯定会笑话死。”她笑着说道。
“其实我也讨厌喝酒的女人的。”我也笑了笑说。
“那你还喊我喝,心烦。”
“先吃点菜垫底吧。”我冲她点了点头说。
不一会,我们就吃得差不多了。她脸很红,看起来有些醉了,不过却显得有些妖艳。
“我本来准备请你去酒吧玩一下的,但现在看来不行了。”我笑了笑说道,“我先送你回寝室吧。”
我们起身走了出来,她紧紧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这么早,我们到铁道边去玩吧?听你口气好像现在很有钱似的?”她半斜着眼睛看着我。
“还行。”我点了点头说道,“赚得还蛮多的,应该够四年的生活费了吧。”我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得意。
“哦。那么多?你在里面主要是干些什么工作?”
“就是帮人组装电脑,其实很简单的,只是没多少人会。”
“你什么时候学会电脑的?”
“在看守所啊,习敬轩教的,就是那个有些口吃的‘罗筛’,还记得吗?我记得我给你提起过的。”
“他以前口吃吗?”她很吃惊地看着我。
“你认识他?”我也非常吃惊。
她摇了摇头,对着我笑了笑。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但没提过口吃。”她接着补充道。
“哦。”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从花溪大道一直往前走。那时虽然只是农历九月末,晚上月亮虽然很明亮,但还是有些冷,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则把手从我的后背伸进了内衣里。到了中曹司铁路桥下后,我们沿着桥墩旁的一条小路往上走,快到顶端时,有一个小坎。
“你先往前走,我在后面推你。”我说。
她点了点头。
她在前面使劲往上爬,我则在后面抓着她的屁股用力往上顶。
上到铁道边上后,她在一个草坪上坐了下来,我走了过去挨着坐在了她的旁边。她用手勾住我的脖子,一下躺在了我的怀里。
“还记得我们高中时在枫香堡爬坡吗?”她把嘴贴在我的眼前说道。
我笑了笑,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吻了起来。她火热的嘴唇贴着我的嘴唇,舌尖不停地在我的嘴里乱动,我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全身冰凉,感觉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用力一下把她按在了草坪上,然后趴在了她的身上并动手去解她的衣服,她没有放抗,但刚才冲动的情绪却一下就被抑制了下来,平静地看着我说:“不要这样好吗?”
她语气虽然很淡定但却让人感觉很坚定,我只好把手不情愿地松开,她外衣的扣子已被我全部解开,里面是一件粉红色的毛衣。
她把我从她的身上轻轻地推了下来,然后顺势就趴在我的身上。她的脸紧紧地贴着我的脸,呼吸有些急促,但我却明显地感到她的眼泪滴了下来,滚烫的泪水从我的耳边慢慢地流下,慢慢地冰凉,在发尖消逝。
如此良久。她坐了起来,她从兜里掏出一张餐巾纸轻轻低擦着自己的眼泪和鼻涕。
我也跟着坐了起来,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对不起。”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后,说道:“我对不起你。”
我笑着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我说:“你知道吗,我没事的时候经常到这里来玩的。”
“那很危险的啊,这荒山野岭的。”我说。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是白天啊。晚上我一个人怎么敢来?”
“哦。那还行。”我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这儿有什么好?”
“我喜欢沿着铁路一直走,我想知道铁路的尽头是个什么样子。”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那我以后陪你来吧。”我说。
“行。”她很高兴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把她搂到我的怀里后问道。
她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能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恨我吗?”
我点了点头。
她笑了笑,然后转过头伏在我的胸前。我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大家都没有说话。如此很久很久,一直到铁道前面村庄里的灯光全部熄灭后,我们才走下铁道,从花溪大道折返回来,走进校园后,我一直把她送到了她们寝室楼下的大门口。
“明天我几点来找你?”临别时,我对着她问道。
“别来找我,如果我想你了的话,我会打电话到你们寝室去的。”她笑了笑,然后对我做了个鬼脸,转身往寝室楼上走去。
我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快一点钟了。同学们都已经睡了,只有钟聿德还在点着台灯看书。
“喂,‘钟馗’,又在看什么se情小说?”我走到他床前,轻轻地对着他说道。
“哎,你卖的那电脑可以赊账吗?”他看着我问道。
“你想买?”
他点了点头说:“但是没钱。”
“没关系,明天和我去电脑城问一下吧,我想我们老板应该会同意的,但你以后生物钟一定会倒过来的。”我笑着回应道。
“管他罗,晚上终于不会再无聊了。”他从枕头下边掏出烟来,发了一支给我,“你去哪里了来?都这么晚了。”
“碰到一同学,一起在外面耍了一下子。”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白天少睡点,晚上不就能睡着了吗?”
“习惯了,怎么改得了?外面那猫头鹰你叫它改,它能改得了吗?”
“不管你的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呢。”随后我又对他说道:“你也早点睡,明天还得和我去搬电脑呢?”
他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钟聿德依旧没有去上课,第二节课下课后我回到寝室,他还在里面睡觉,我就把他叫了起来,然后一起去了电脑城。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欧欠三很爽快地答应了。
“三哥,谢谢了。”钟聿德走后,我对欧欠三说道。
他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存在,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这时,欧如蓝走了进来,她见我们在那一本正经地说着,就笑着问道:“搞什么嘛?谈恋爱吗?”
“他正在求你哥把你嫁给他啊。”龙成万对着她笑着说。
欧欠三听到开他妹妹的玩笑,就低头整理着他的账目。
我则坐在电脑旁开始上网。他们两人则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互相调戏着对方,调戏一番后就开始互相贬低对方。
随着时间的延续,来买电脑的人逐渐增多,大家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那天下班比较早,我回到学校,我很想去找瑾出来玩玩,但由于她不肯告诉我她的寝室号和电话号码,我在她们宿舍楼门口徘徊了一会后,只好回到自己的寝室。
寝室里的好几个同学正围在钟聿德的电脑旁看碟子,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在看a片。
“哎,你们这帮人无药可救了,今天刚买来电脑就用来看a片。”我笑了笑说道,“想想你们的爹妈在家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样子吧。”
“你个舅子少啰嗦,李茂符比你高尚吧?人家都在看呢。”王利坤回答道。
“哎,你个舅子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李茂符看了他一眼后说道。
“问题是你确实在‘要求进步’的啊。”
“‘要求进步’和看a片相关吗?”
“怎么不相关?据说现在有一半以上的官员都是因为生活作风腐化导致贪污犯罪的。”
“那也不见得都是因为看了a片的缘故啊?”
……
我懒得听他们争辩,就回到床上躺了下来。不过卓亦安却始终呆在床上弹着吉他。
“喂,‘乃哥’。你怎么不去看?”我用脚踢了踢卓亦安得床板后问道。
“夫志当存高远,慕先贤,绝情yu……”
“那你告诉我,你仰慕哪个先贤呢?”我打断他的话问。
“李延亮和江建民。”
“他们是‘先贤’吗?”我问这句话的时候,特意对“先贤”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就他们这水平,很多年以后一定会被称为‘先贤’的,我只是提前喊了而已。”
“‘贤’好像是‘德’的意思吧?我只听说过称孔孟为‘先贤’,却没听说称哪个弹借他弹得好的人为‘先贤’。”
“许慎说的,‘贤者,多才也’。”“不信你自己去查。”
“那庄子还说过,‘以财分人之谓贤’呢。”“现在这些明星平时开着豪车载着美女,可一遇到什么洪灾旱灾需要捐款的时候就躲得远远地,甚至还有人诈捐,就这种人怎么能谓之贤呢?”
他听后“哈哈”地大笑了几声说道:“诈捐应该不会有的。”
“一定会有的,只是现在还没有被捅出来而已。”我加重了语气很肯定地说道。
他没有说话。我则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书来读着。没隔多久,寝室门就被打开了,我当时是背对着门躺着的,并没有注意,只听见他们围着看a片的同学中有人在说:“快把电脑关了,有女生进来了。”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靳瑜瑾。我急忙翻身跳下床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吗?”她笑着我问道。
我赶忙笑着点了点头。这时他们那边的电脑已经关掉了,我则指着瑾对他们介绍了一番。大家点了点头问好后,就四散走到自己的床上躺着睡觉。
“我们出去耍吧。”我拉着她的手说道。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跟我走出了寝室。
“你们寝室不准女生进去吗?”她边走边问道。
“不是了,他们在看a片。”我笑了笑说道。
她笑了笑问道:“你们男生是不是都爱看这类东西?”
“我没看过的。”我说。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们就这么信步往校园门口走去。
“去什么地方呢?”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我对着她问道。
“去铁路上玩吧?”
“那天晚上那里?”
她笑着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上了铁道后,我们就沿着铁路往孟关方向一直往前走,她沿着铁道旁边的路基一直走,我则走在铁道上跟着,她像个小孩一样用脚轻轻地踢着前面的一个小石子,那小石子向前滚了一小段后,她又跟上去继续往前不停地踢着,一直到那个小石子被踢到了旁边的水沟里,她又重新找了一个小石子继续往前踢着。
“喂,你经常都是一个人来这里吗?”我跟在后面问道。
她头也没回地点了点头。
“你最远走到过什么地方?”
“就只穿过前面的涵洞而已。”她回过头来对我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抽烟又固定的牌子吗?”她问。
“没有。对于大多数抽烟的人来说,抽烟只是为了消磨一下无聊的时间而已,什么牌子的烟都差不多,只是有些人为了脸面的光鲜,所以会抽一些价格昂贵的烟。”
“那抽‘长征’吧,我觉得它那广告词不错。”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后说道,“长征——点燃希望。”
我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闲谈着沿着铁路一直往前走着,前面是一个大的涵洞,那时满山的枫叶依然还很红,一大片白色的秋菊把半圆形的涵洞环绕着,像一朵巨大的花圈一样。穿过涵洞后,前面修有几间小小的平房,是供养护铁路的工人临时用来休息用的,再往前走就是一座横跨花溪河的铁路桥,桥的中央处有一个像阳台一样向外凸出的半圆形休息台,有可能是为了让过桥的人避让过桥的火车亦或是为了铁路工人检测桥梁而修建,我们走到桥中央的时候,就凭栏站在了那个小阳台上,桥底时缓缓而过的花溪河水,河的上游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小山村,彼时正值黄昏,一些农户的房屋顶上不停地冒出袅袅的炊烟,特别美亦让人感觉特别宁静。
瑾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里,然后若有所思地对着我问道:“你喜欢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吗?”
我浅笑了一下,看着她没有回到。
她见我没有回答,就继续问道:“如果是和我一起呢?”
“你不是喜欢沿着铁路一直走吗?那你应该是一个有梦想的人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后继续说道:“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你应该知道现实和陶潜诗中描述的景象不同。”
“我只是说说吧了。”她淡淡地笑了笑着说。
隔了一会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唉……,我一直想到铁道的尽头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怎么会有尽头呢?”
见她很伤感,我只好安慰道:“其实我是非常想和你一起的,只是我永远猜不透你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我知道,你很多时候都是在刻意地躲着我。”“这是我最大的痛苦。”我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人越成长,烦恼就越多,很多事情,如果不知道就不会痛苦了。”
她说完后就转身往桥的那一头走去,我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往前走着,桥的尽头依然是一个隧洞,洞的旁边是一个大草坪,草坪上长有一棵开着白花的大树。到达桥头后,我们就在铁道边的一个草坪上的大树下躺了下来,待到太阳彻底落山时,我们才沿着铁道返回了学校。
在这往后的几天里,没事的时候,我们总会到那条铁路上去走走,但她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与她相关的联系方式,每次都是她来找我,不过我也懒得去问,因为我知道,只要是她不乐意告诉的事情,就算你生气和她断交,她都绝对不会告诉你的。不过没过多久,我们寝室里却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具体情形是这样的,那天瑾来我们寝室的时候,当时只有我和卓亦安两个人在里面打扑克,她就到我的床上坐下。
“喂,美女,来我们一起斗地主吧?”卓亦安笑着对她问道。
“不了,你们玩你们的吧,我到他这来随便坐一下就走。”
“哈哈,是想他了吧?”
瑾看着我们笑了笑没有回答。
“出去同居吧?天天都可以相见。”卓亦安笑着说道。
“同居有什么好呢?就那张纸,捅破就不值钱了。不如这样大家都有点距离,感觉好些。”
“男生的终极目标就是要捅破那张纸啊。”“你们寝室有漂亮的女生没,给我介绍一个吧?”
“听易晴川说你不是志存高远,绝情yu的吗?”瑾笑着问道。
卓亦安笑了笑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嘛,主要看你介绍的女生长得如何噻。”
瑾笑着回答道:“行。”“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的?”她接着问道。
“只要长得不丑就行。”“最主要是要开放一点的,我可不想浪费我的时间,我的目的就是要捅破那张纸。”
瑾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过那天晚上瑾还真给她带来了一女生,长得还算不错,穿得也很时髦,只是有些做作,反戴着鸭舌帽,进我们寝室的时候还戴着一个墨镜,说话流里流气的,一进到寝室就赶紧用手捂住鼻子对瑾说道:“TMD,好臭。”
大家都笑着没有说话。
我当时本来正在我的床上坐着,见她这么说,我就泯嘴笑着往钟聿德的床上坐了过去,瑾则和她一起坐到了我的床上,卓亦安则赶忙跳下床来打招呼。大家寒暄了几句后,卓亦安就带着那女的走出了寝室,瑾则和我们寝室的同学一起围在钟聿德的电脑旁看录像,待到寝室楼的大门快关门的时候,瑾站起身来说要回去,我就与她一起走出了寝室的大楼,快到门口的时候见卓亦安正走进来,我就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和她出去玩,直接就送她回寝室了。”
“没感觉吗?”我问。
“这么黑的晚上还戴个墨镜,就这种女的,我也不好意思带给我的朋友看啊。”他边说边往寝室里走去。
“这是你们寝室的吗?”我们分开后,我边走边对着瑾问。
“不是,是哲学系的。”
“那你怎么认识的。”
“她那天来我们寝室里玩,见我在读《麦田里的守望者》,就觉得和我特别亲热,所以就经常来找我了。”
我笑了笑说道:“难怪她还像《麦田里的守望者》那个男主角一样反戴一个鸭舌帽。哲学系的人都比较神经。”
“你们物理系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笑着回敬了我一句。
那女生后来也来过几次我们的寝室,不过卓亦安每次都躲着她,一见她的身影出现在我们宿舍楼的大门口,就赶忙跑到旁边的寝室躲了起来,那女的进来后,发现卓亦安不在,就只好坐在钟聿德的电脑旁看他玩游戏,就这样过了大概四天吧,钟聿德突然告诉我们说道:“兄弟些,我今天天就要搬出去住了,你们自己多多shou淫吧。”
原来是他和那女的好上了。
“你怎么搞定的?”我笑着问。
“总共发了三条短信。”他得意地笑着说道。
大家听他这么说,所有的兴趣都被提了起来,笑着问道:“说来听听,是哪三条。”
他笑了笑回答道:“她刚见到我的那天晚上,发了条短信给我写着,‘我喜欢上你了。’我赶忙回了一条,‘我也一样。’第二天晚上她又发了一条,‘我想你。’我回了一条,‘我也想你’,昨天晚上她发了一条短信给我写道,‘我特别想你,怎么办呢?’,我回答道,‘我们出去同居吧。’就这样,她就同意了,今天只好请兄弟些帮忙我搬家了。”
大家都大笑了起来,不过整个过程中,只有卓亦安没有说话,不管怎样,我想他内心多少有些难过吧。
那天晚上我见着瑾后,把这情形说给了她。
她听后笑了笑说道:“别听他瞎说,怎么可能呢?发了很多短信了的。”
“三天时间也太快了吧?”我说道。
“她主要是想气气卓亦安,天天躲着她,所以她就立刻在你们寝室找了一个出去同居了。”
“那怎么不找我呢?”我笑着说道。
“你很想吗?那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行啊,干脆就你吧?”
“去你的。怎么总是那么不正经?”她笑着拍了我一下。
“现在去哪里呢?”我笑着问道。
“去铁路上玩吧?”她试着问道。
“太冷了,明天白天去吧。”我说。
“行。”她点了点头说道,“明天下午我请你吃饭吧?”
第二天下午我从电脑城下班后就早早地赶了回来就在寝室里坐着等她。寝室里自从钟聿德搬走后就没了电脑,大家没事时就往外跑,里面冷清清的,连平时常坐在床上弹吉他的卓亦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从他的床上把他的吉他翻了下来,找了一本写有六线谱的吉他教程照着弹了几首,之后觉得无聊,就信手弹起了那首《斯卡布罗的集市》,正好这时瑾就推门走了进来,一见我在弹那首歌曲,就笑着问我道:“怎么了,想我了?”
我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唉,无聊啊。”说完后我把吉他扔到了卓亦安的床上。
“那你要怎么才不无聊呢?”她笑着问我道。
“上班的时候想早点下班回学校,回到学校后又觉得特别无聊。”
“走,出去吃饭去吧。”“我请你。”她笑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
我们在小吃街常去的那家饭馆吃了饭后就往铁路上走去。
因为喝了点酒,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地絮叨。待上到铁路,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她就伸手来挽着我的手臂,把头斜斜地靠在我的肩上,我用头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脑袋,往前轻轻地移着步子。
“哎,你说我们能这样一起多久呢?”她问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有些好奇地回应道。
她叹了一口气,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我也不想再问些其他的,我们就这样沿着铁路默默地向前走着,她侧着头走了一会后觉得头有些酸,就伸直了脖子左右地晃了几下,然后对着我问道:“背背我好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背着她一直往前走,她轻轻地伏在我的背上,穿过隧道后不久就到了桥边。
“还要往前走吗?”我问。
“累了吗?”她反问道。
我摇了摇头。
我背着她继续沿着大桥的那边走去,这时一列火车远远地鸣着汽笛飞驰而来,我背着她靠在了桥的栏杆上,火车疾驰而过的时候发出隆隆的巨响,头顶的电线发出嘶嘶的电流声,她用手死死地抱住我的脖子,把头紧紧地靠在我的后背上。
待火车过后我问道:“怕吗?”
她没有回答。
我继续背着她往前走着,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冰凉,待完全穿过大桥后,我把她放到了桥边的草坪上,让她背靠着那棵大树,见她满脸是泪,就从她的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来一边擦着一边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你知道吗?刚才那一瞬间,我特别想和你一起死去。”她淡淡地说道。
我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其实很想对她说,很多时候我也有一种想死的感觉,我觉得人活在这世上真的没什么意义,每天总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处理着各种问题,当老的问题解决后新的矛盾又接着产生了。不过,在那种情形下我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掏出一支烟来点上。
“拿支给我吧?”她对着我问道。
“算了吧,我都想戒了。”
她笑了笑没有再要。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再说话。隔了良久,她才对着我说道:“走,我们回去吧。”
我们起身沿着铁道往回走,她走在前面,依然用脚不停地踢着前面的小石子,夕阳的余晖慢慢从山的那一头散去,天气越来越冷。
“快下雪了。”她说。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小雪。”我回答道。
“很小的时候,我特别怕下雪,因为那时候家里穷,没有衣服穿,直到现在我都特别怕冷。”
“我也一样。”我打断她的话说道。
她回过头来看了看我说道:“我以为你会好一些。”然后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好不了多少。”我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时还是有衣服穿的,只是都是些破衣服,到了冬天的时候,就把它们全部穿在了里面,外面用一件新的衣服裹住,这样一来就不容易被别人看见了。但那时我特别讨厌体育课,因为一运动全身就发热,但又不想把里面的破衣服露出来,所以就这么干忍着,因此即使是现在我都不爱运动。”我笑了笑说道,“我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其他同学一样,脱下的衣服都是一件一件的。”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停下脚步和我并肩往前一起走着。
我笑了笑问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就是像你现在这样,里面一件保暖内衣,中间一件毛衣,外面一件皮衣的意思嘛?”
“是啊。那时没有什么毛衣,内衣的,里面就穿了五、六件破的各种季节的衣服在里面裹着。”
“所以人还是活着好。”她笑着说道。
“是啊。要向前看。”
见她心情好了许多,我笑着调侃道:“你是不是见到有人曾经和你一样痛苦,你就高兴了?”
“应该是同病相怜吧。”她笑着回答道。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们走回学校后,由于天气越来越冷,就分手各自回了寝室。在后来一直到期末考试将近半个多月的日子里,瑾都没有来找我,因为临近考试,我也能理解,我除了在电脑城上班外,有需要应付期末考试,也只能是应付了,因为这一学期来,我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学到,因此也只有在临近考试的时候忙着背(因为搞不懂,所以只能背)老师勾出的各种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