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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章六十七 ...

  •   木质大床上规规矩矩的束着白色床幔,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打在床幔上,有些耀眼。床边不远处是一道云白屏风,以祥云为底,在正中间部位书写一个大大的“道”字,潇洒却不失风仪。

      白芷转了转视线,想要坐起来,半途中却被胸口处的疼痛“劝退”,咚的一声,又躺了回去。
      她又愣愣地躺了许久,才隐约从那屏风上的标志上猜测——

      她现在……莫非身处道家?

      那她是昏睡了多久?

      她再次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随后,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白芷的动作一顿,警惕的看着屏风的方向。

      那人的脚步声很轻,不知是刻意还是习惯,静得几乎让人听不到,随着那人走近,空气中似乎传来一股药味,屏风后纤细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等到那人转过屏风,白芷的惊讶直接摆在了脸上。

      那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蓝白色的头巾将黑色的的发束成了一个单马尾,刘海下的双眼大而有神,眼神却是冷若冰霜,一席藏青色抹胸长裙,裙尾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让她的稳重中又添了一丝灵气。
      她在床边站定,白芷终于让自己在惊讶中唤出了那个称呼。

      “……端……端木姑娘?”

      嘶哑的声音一出口,白芷顿时皱了皱眉,不只是因为声音难听,还因为一出声,她的嗓子着实是干涩的难受。
      端木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接着,她将汤药递给白芷,道:“先将药喝了吧,你身子失血过多又畏寒,虚弱得很。”

      白芷点头接过药碗,正想问些什么,端木蓉却直接将话截断:“你先喝药,喝过之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芷便也不再说什么,一咬牙,一碗药瞬时倒进了嘴里。

      那滋味,除了苦,还是苦。

      刚放下药碗,一杯水恰到好处的递了过来,白芷道了一声谢,仰头又将整杯水全数喝了进去,这才觉得嘴里的苦味总算是减去了不少。

      等到端木蓉将杯子接了过去,白芷终于迫不及待的想要发问,可一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又闭上嘴,略显苦恼地看向对方。

      “我们如今身在函谷,墨家等人包括张良先生此时都在外面的据点内,但因你伤势最重,所以便将你格外安置在此处——道家人宗后院,方便养伤。”
      对方似乎看出来了她的纠结,遂也不等她发问,便率先将答案抛了出来。

      即使她知晓,或许这并非是少女此时最急切的问题。

      白芷忙点了点头,但看这人说完这段话后便静默许久都不再说话,按捺不住心中的忧虑,直接问道:
      “端木姑娘,其实我想知道,儒家的人……他们……怎么样了?”

      即使得以预见……

      即使听到了张良的哽咽……

      她还是……

      “学生都无事,但伏念先生他们……”似是极难说出后面的几个字,那人抿了抿唇,半晌叹道:
      “……姑娘节哀。”

      “节……”
      白芷愣了愣,对方的话像是被大脑拒绝接受一般,以至于她听到之后许久才慢慢明白过来那人话里所要表达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节哀啊……

      那么除了方才她话中所提到的张良与无事的学生,余下之人……

      纵然她拼命抑制,不愿在外人面前出丑,可眼眶仍是在瞬间就红了,放在被子上的手倏然握紧,却止不住心口处那般撕裂般的疼痛。

      ——都死了。

      她的爷爷,她的兄长,那些在她记忆里鲜活的生命,给她嘘寒问暖、呵护关心的亲人,真的不在了。

      不过是出了一趟门……

      怎么就天人永隔了呢?!

      她甚至没来得及再见他们最后一面啊!

      她猛地低下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落在被她揪紧的被子上,可却不能缓解心里一丝一毫的悲痛。

      那么好的荀况,那么好的伏念,那么好的颜路……

      那么好的……小圣贤庄。

      从此以后,她当真再也见不到了。

      白芷泣不成声,却还是挣扎着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师兄……他在哪里?”

      想去见他。
      想见张良。

      她不过是个未满一年的暂住者而已,而他呢?

      这些人中唯一的幸存者——

      他又会有多难过啊。

      没想等到答复,白芷掀开被子,赤脚向外面跑去,端木蓉拉她不及,眼见她已跑到门边,拉开屋门。

      一瞬间,细微的日光与苍茫白色一同映入眼中,冷风呼啸迎面而来,如刀子般一下一下刮在沾满泪水的脸上,将她的发与衣吹得凌乱,却也将她混沌悲伤的神思吹得清醒了不少。

      已经……过了多久了啊?

      端木蓉也走到了她旁边,微微蹙眉,道:“张良先生没事,但姑娘的身子还没好,你若真的为他着想,便不该让他担心。”

      没事吗……

      白芷拉着房门的手落了下去。

      从桑海至函谷要多久?

      这么长时间内,张良或许已经调节好了自身的情绪,或许已经从悲伤之中走了出来,那么她这般冒冒失失的去找他,无异于再次将那人的伤口撕扯开,还美其名曰想要安慰他啊。

      根本是在帮倒忙。

      她眨了眨眼,眼睫上被风吹得冰凉的泪珠因为她的动作落了下来,划过脸颊,再顺着下巴,滴落到单衣之上。
      冷静下来的白芷终于感受到了周遭的寒冷,她微微垂首,向身旁的人道了声歉,而后安静地回到了床上。

      端木蓉说得对,她如今只能努力养伤,让那人不必分出心思来担忧她。

      --

      张良刚刚洗漱完,头发还没有打理好,便听见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他道了一声“进”便走到桌案旁坐下,拿起木梳缓缓梳拢头发。

      小安径直走到张良身边,行了一礼,道:“之前您信中说让我查看的东西我看过了,还在府中您的房间内,没有被人动过。”

      张良用一条素白色的发带将长发从身后绑实,这才开了口:“记得是什么样子吗?”
      小安道:“是一个碧色的玉环,大概这么大——”

      他用食指和拇指圈出一个圆,向张良示意道。

      见对方颔首,小安继续道:“而且我发现那个玉佩在日光下能在上面看到一条龙。”

      “龙?”

      “是。”小安点头,“那龙很是威武霸气。”

      虽然不知道白芷身上那枚玉佩有没有这个细节,但初见时一晃而过的样子似乎与小安方才的复述大致对得上。
      这两枚玉佩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先生似乎一直存着这枚玉佩……”见他沉思的模样,小安犹豫道,“这玉佩究竟从何而来,为何从来没见少爷佩戴在身上过?”
      张良回神,淡道:“一个怪人给的。”

      小安困惑:“怪人?”

      “嗯。”张良点头,“曾经救了人,或许是为了报恩吧,那人将这玉佩送予我了。”

      只是他的挂饰一向很多,便也没有将其特别拿出来佩戴,留着生灰了。

      不过自从见到白芷之后便一直觉得奇怪,此时得了验证,他终于可以找个时间询问对方此事。

      但……

      师妹何时才能醒过来?

      正在他慢慢生出忧虑情绪的时候,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端木姑娘?”

      他有些讶异。
      如今他的身子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这位医仙又因何……

      他的猜想还未产生,对方便直接道出了前来的缘由:

      “张良先生,白芷姑娘醒了。”

      张良起身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在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朝着来人道了声谢,而后径直走出了房门。

      纵然心里与自己强调冷静,但他或许并不知晓,他的步伐比平日里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就连行走时衣袍掠起的弧度,都带着急促的意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章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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