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旧梦之欢情薄》珊荻花

29、医院（1）

　　手术室外的顶灯一直亮着，距离纪子湛被推进手术室已过了七八个钟头，外面的走廊里也已来来往往了好几拨人。
　　纪子茉最先赶过来，她第一眼看见沈愛琳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时，顿觉触目惊心。后来当她得知这是纪子湛流的血，又差点没晕了过去。第二个拨赶到医院来的是四姨太柳絮和纪子潭。
　　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后，纪子茉和柳絮二人便已哭作泪人，瘫软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倒是纪子潭这会儿子还有些主张，找了一间空余的病房，先将纪子茉和三姨太安置好了，又过来劝慰沈愛琳。只是纵然他把嘴皮磨破，沈愛琳依旧纹丝不动地立在手术室门外，直直地盯着头顶上的指示灯，一言不发。无奈之下，纪子潭只好作罢，由着她去。
　　接着，纪家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二姨太，大太太还有纪子渊。他们面孔上的神色各异，心里怀揣的善意还是鬼胎也不得而知。二姨太听说柳絮和子茉二人伤心过度，正在隔壁病房休息，便主动请缨过去安慰她们。大太太和纪子渊心中虽有窃喜，但看见巡捕房的张探长也在一旁站着，倒也不敢造次，待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走廊的另一头又有两个人正朝着手术室这边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张探长定睛一看，原来是沈愛琳的父亲沈国华和他身边的随侍福叔。
　　“沈先生，您怎么也过来了？”说完，张探长已热情地迎了上去。他一边领着二人走过来，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和沈父交代了一遍。
　　沈父的神色略显凝重，抬眼瞧见到沈愛琳那双血迹斑斑手，皱着眉问道：“愛琳，你的手怎么回事？”
　　“不是我的血。”沈愛琳淡淡答道。
　　此时，张探长脑门上已开始冒冷汗，他假装镇定，说道：“沈先生放心，令爱毫发无损。”说完，他又察言观色起来，他看到沈父的表情依旧严肃，忙不迭地补充道：“今日的事情闹成现在这个局面，还惊动沈先生您，实在是我们巡捕房的失职！对付青龙帮那群亡命之徒，我们巡捕房必定严惩不怠！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沈父笑了笑，颇深意地看了一眼沈愛琳，意味深长地说道：“张探长能懂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的道理，此事交给巡捕房处理，我沈某人自是可以放心。”闻言，张探长悬着多时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沈父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子湛他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手术室的顶灯突然闪了一下，随即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了。医生推着担架床走了出来，一时间人都拥了上去。
　　纪子潭急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揭去口罩，说道：“病人的情况很凶险，子弹离心脏只差几公分。所幸没有伤及要害，子弹也及时取出来了，现在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沈愛琳奋力挤到离担架床最近的地方。手术后的纪子湛躺在病床上，他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沈愛琳看着他昏睡的模样，禁不住鼻尖一阵酸涩，眼泪又要落下来了。
　　医生又嘱咐道：“病人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家属陪护。陪护时切忌要注意病人的伤口，万一伤口不小心开裂，容易引起感染，那就麻烦了。”
　　医生推着担架床朝病房走去，沈愛琳紧紧跟着医生后面。
　　“愛琳……愛琳……”沈父喊了好几声不见她应声，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又喊了两声：“愛琳！愛琳！”
　　沈愛琳适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一脸茫然地看向父亲。
　　沈父心中已有不悦，碍着纪家人和张探长的面子不好发作，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不料，沈愛琳忽一抽手，甩开了沈父的牵制，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直到他安然无恙醒过来。”
　　沈父不曾想到女儿居然敢当众驳了他的面子，心里本已气极，奈何他又是极顾形象之人，只听他冷冷道：“阿福，咱们走！”说罢，大步迈开，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