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世一生》覃姒

69、第 69 章

　　因着镇北将军回朝，太后的寿宴也办得像是在年关似的，百官皆在，又有嫔妃献艺，想来太后也会圣心大悦。我因在怀着晫儿时并不往脸上涂脂抹粉的，但今儿还得收拾起来，又是件麻烦事。好容易穿戴齐整，外头通报义直王妃来了。
　　义直王妃的身体最是虚弱，身上的病时好时不好的，本这次与西崎的战役皇上是想让义直王爷挂帅的，可义直挂念着她，便上奏推脱了。皇上素知义直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想了想，便也同意了，遂换上了金云鹤。如今听着义直王妃来了，我倒是还吃了一惊。
　　我在宫里也不常见四王妃，如今来了，看上去人瘦了些，起色还是好着的。她倒是个心思玲珑的，来的时间不早也不晚，待到了时辰，也是极有眼色地起身告退，蹲下时倒是带起了一股子冷香。我平日里不使香料，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捧了寿辰礼物进来的芳芷颇为疑惑地看了看她的背影。
　　这边四王妃前脚刚走，那边淑妃便花枝招展地来了。一看便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话，想她小产后，总带着一股子阴狠劲儿来，今儿倒是带着笑，只说话处处捎带着她那将军哥哥。“臣妾这些年呈皇上恩典，倒是见了臣妾哥哥两三次，如今也不知他如何了。”淑妃掩着口笑了，又端了茶润了润嗓子，才又说道，“要臣妾说啊，这后宫中不知有多少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女子，只出身在那里摆着，那位分便是与了她们，反倒不知如何受用呢。娘娘，您说臣妾说得可对？”
　　我冷哼了一声道：“可不是，到底还是要仰仗着父兄呢。”一句话说得淑妃沉了脸。淑妃亦是冷笑，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外头传来了“皇上驾到”的通传声。
　　我让锦绣将晫儿抱出来，今儿他倒是精神，似是觉得襁褓有些勒了，小胳膊腿儿一动一动地。皇上自然也接过来颠了颠，发现似乎长胖了些，赞了一句好。
　　淑妃在一旁看着看着，突然就红了眼眶，倒是被皇上一抬头看了个正着，才幽幽地颤声道：“臣妾看着晫儿，便想着若是那天臣妾再小心些，便又能给皇上添一个皇子了。。。”说着便拿了手帕小心翼翼地沾了沾眼角。
　　皇上柔声道：“好了，都过去了。你也别这般自责。”我拍了拍晫儿，皱眉道：“淑妃，今儿是太后的好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你好生调理着身子，日后也就有了，哪里那么多话？”又不等淑妃反应，向着皇上道：“皇上，时辰也差不多了。”果见李德全来催，一行人便也上了轿辇。
　　文武百官与后宫得宠的嫔妃皆到了，便听太监唱诺，遂行大礼。我进了华音殿，第一个看到的便是坐在义直王爷后头的男人。他虽身着锦衣华服，却难掩一身肃杀之气，这才是一个真正见过血的男人，且气息绵长，内功高深；他的侧脸上有一道疤痕，连接了眼角和嘴角，却并没有毁了他的脸，反倒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危险了；我也明白了皇上对他不放心的理由，这金云鹤是一把锋利的剑，皇上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剑鞘。想来他也察觉了我的异样，却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按着规矩，便是皇子皇孙献上贺礼，皆是些中规中矩的，倒是皇上拿了一套西崎出产的红宝石头面来。西崎国力虽然不如大周，但国内多出产宝石一类的东西，看那套头面的成色，怕是特等也有余。皇上笑道：“朕此次也是乘了遥飞（金云鹤）的东风，特为母后准备的，母后可还喜欢？”
　　太后笑得愈发慈祥，道：“遥飞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看着你们感情深厚，哀家心里也舒服了。”金云鹤笑说不敢，又道：“臣也为太后、皇上准备了一份礼物。”
　　我侧头看了看皇上，却没想到皇上也十分惊讶，但也没当着群臣的面儿抚了金云鹤的好意。金云鹤拍了拍掌，殿外便有乐声传来，一听便与大周的音乐不同，几个男人抬了面大鼓进来。
　　那面鼓被放置在中央，乐声也像开始时那样突兀地停止了。忽地从门口滑进了两条淡粉色的绸缎，跟着便有一美人飘然而来。只见她光脚踩在鼓面上，乐声又起，她跟着乐声起舞，脚下踏着的鼓点又为她的舞姿添了些刚强在里头。她身上环佩叮当，又有一抹幽香随着舞蹈蔓延开来。我抬眼看了皇上一眼，便在他眼中也看到了一丝兴趣在里头，拿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却突然顿住。我将酒杯放在案上，再抬头时，眼里恢复了清明。
　　舞蹈不长，却足够精彩，那女子飘然而下，似乎真是月下仙子，乘风而来，她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弯腰行礼，用生涩的汉文道：“拜见皇上。我是西崎的女王，名字是帕蒂曼乌马尔。我想请求皇上一件事。”
　　皇上脸上笑容未变，却看了一眼微微垂头的金云鹤才说道：“朕倒是不知道遥飞居然给了朕这么大一个惊喜！那你便说说吧。”
　　那女子除下了面纱，苍白的皮肤、凹陷的眼眶和碧蓝的双眸更突显了她的与众不同。若说她方才的舞蹈带着仙气儿，这次她一开口便突显出西崎女子火辣的性格：“我想作为西崎的女王嫁给皇上，从此西崎并入大周的国土，使我的子民从此远离战争。”
　　在一旁坐着的朝臣议论纷纷，那女子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道：“尊敬的大周皇帝，我是西崎的女王，身份地位也足够配得上皇后这个位置了。”此话出口，群臣哗然，义直亲王更是冷笑道：“一个蛮夷女子，便是寻常百姓都不会置于内室，更谈何母仪天下？”
　　金云鹤也是请罪，字字铿锵，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皇上也不愿与他撕破脸，摆了摆手让他入了座，眼神冰冷地看向帕蒂曼。谁知，那女子却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道：“大周的皇帝，您恐怕不了解我们西崎人。在西崎，我们有着信仰的宗教，而连接神和人间的媒介，便是一代一代的女王了，所以，您虽打败了我们西崎的军队，却控制不了我的子民。娶了我，一举两得。”
　　我虽不满于皇上对那女人有兴趣，但听了她说的话，我便也放心了。皇上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什么话，凡是撒撒娇，若是不过分的，皇上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若是有人威胁于他，莫说是一个西崎，便是整个大陆，他都会指挥着他的军队一一踏平了。
　　皇上果然大怒，顺手举了杯子砸向了那女人，酒杯在她脚下碎成几片，有些更是划伤了她的脚，鲜红的血液蜿蜒而下，触目惊心。皇上冷笑道：“区区一个亡国奴，不过是遥飞送给朕逗个乐子的玩意儿，也敢攀扯朕的皇后？！”皇上顿了顿，似是想起这还是太后的寿宴，摆了摆手就让人将那女人拖了出去。
　　大殿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便是七皇弟、八皇弟也不敢说话。大臣们也屏息凝神，生怕被揪出了错处，却听得上头坐着的皇后道：“皇上，今儿是母后的大日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儿？倒让母后为难了。”众臣都为皇后捏了把汗，这一年间，他们充分体验过这个年轻的帝王的手段，今日的事，怕是难了了。却没成想，皇上真的端起了酒杯向太后请了罪，气氛也渐渐恢复了。
　　淑妃更是吓得冷汗涔涔，心里倒是埋怨起了哥哥，后来见皇上并没有追究，才松了口气。又低声吩咐了雁竹将原本要献舞的安小容换下，亲自为皇上献舞，来弥补兄长的过错。也幸好安小容这次跳的是她拿手的袖舞，否则便是换了，也要丢个大丑。
　　我倒是对这个金云鹤有些疑虑，按说能得帝王重用并年纪轻轻就爬上这个位置的人，应该不会那般蠢笨，白白让皇室丢脸。与其说是大意，不若说是自己找死，看那人神色平静，其实内里是个疯子？我在他察觉前移开了目光，也并没有深究的打算，前朝的事管的宽了倒让皇上白白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