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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陈国公府赏花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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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刚过,陈国公府门口已经热闹起来。一辆辆裹金包玉的马车陆续停在了侧门,车上之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下车又转乘小轿,至二门又换步撵,一路穿厅过廊,这才初初在后院待客的椛坊歇下。
 
 宴无早晚,端看赴宴人身后的权势罢了。像风墨这样正的当权者宠幸的,我作为他的妻,如非必要,其实本不必来得如此早。
 
 玲珑细心地帮我温了温茶,便安静的立在我身后,作入定禅师模样。今日不过我第一次带她出门,她倒比我预料的更加沉稳。虽不像七巧那般善解人意,却十分知道进退。
 
 她见我打量着她,面上也未局促,沉稳的探下身子,小心的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起待会儿赏花宴作诗必是要添彩头,我这倒是粗心,将那块添彩的端砚‘幽林墨竹’落在府里了。”我说的理所应当,半分羞惭都无,到把玲珑给难住了。
 
 今日我只带了她一人出府,如今这情形倒是有些两难。
 
 她斟酌了下,这才与我商量:“夫人,想来云叔此时还未套马,要不我速速让云叔回府上去传个口信?云叔御马之技精湛为人又善交,每回夫人去他府赴宴,差事完后,他定与那些老友在马舍小聚。我速去速回。”
 
 我抿了口茶,高深莫测的看着她,无声的否决了这一提议。
 
 玲珑迟疑了片刻,内心激烈的争斗连面上敷的藕荷花粉都掩盖不住。我知道她的顾虑,凡去别人家做客,却连趁手的奴才都不带一个,这一是降了自己的身份,二则正是落实了这几日府外的谣言:“将军府一山不能容二虎,更可况是俩母老虎”。
 
 我看她那愁眉苦脸的模样,终于给她指了条明路:“玲珑,如今我东西都是交给乳母管着的,云叔估计回去也不顶用,不如你拿着我的玉珏回去,嬷嬷看了也就知道了。你早去早回,我在这等着你就是了。”
 
 玲珑如逢大赦,连忙向我福了福,折身快步走了出去。她虽走得快,可愣是裙幅不显,发丝都不见凌乱。
 
 玲珑的身影才消失在廊后,我便若无其事的招来了下仆,问清了去小书斋的路。
 
 历代陈国公都喜读书,家中藏书虽比不上大内,但在皇城内他假若称藏书第二,无人能出其右。在陈府内院的是小书斋,虽比不上外院大书斋藏书丰厚,却在闺秀间甚是有名。故陈家出来的女子,莫不都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型的。
 
 只是我此意却不是小书斋,而是外院藏书丰厚的大书斋。
 
 母亲的手札中曾提过陈国公府的大书斋,说是少年时混成下人模样去那儿偷书,却正被彼时还没承爵的陈世子逮了个正着,后来逃将出去,又借着远房亲戚的身份,在陈府客居了一段时间。
 
 她住后院,却独觅了一条从小书斋到大书斋的捷径。
 
 一路穿花拂柳,看着春色染进绿树红花中。修剪得宜的迎春从假山间隙垂下,蕊黄蕊黄的小花,摇摇的在风中舒展着身子。或有跳脱的,花自任飘零逐水而去,掀起点点涟漪,扰乱了一池春愁。
 
 是否二十几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少女,与我同赏这一池春水,淡看庭前花开花落。
 
 不过稍稍顿步,却乍看见春花尽头闪过一片衣角,少女酥软清脆的嗓音羞惭了此间春色。我下意识的闪进了一旁的假山后,才稳住了呼吸,人声以近在眼前。
 
 “明哥哥,要是这次诗会我赢了,你就带我去上林苑看桃花好不好?岚郡主说那里的桃花美得天上有人间无,却死活不愿意邀我去赏。人家想去看看嘛,你带我去好不好?”
 
 借着太湖石的疏松多孔,我略微瞥见的一片雪白的衣角,太阳光之下竟微微泛出点银色。只有江南织造一年才出五匹的银丝缎,才能有此等颜色,脑海里渐渐有个身影与这片衣角联系起来。
 
 “这道不怪岚郡主不邀你,那地方却实不是你应该去的。”那片衣角的主人动了动,仿佛是在闲庭漫步,声音也带着些疏冷。
 
 女孩却若不觉,又缠着说起了自己与岚郡主的恩怨。归咎到底不过是一首桃花诗引发的血案,岚郡主讽了她一句:上林苑外开得遍,都作无双谢经纶。人间至美何曾见,造作矫揉费墨毫。她骨子里带着陈家儿郎的清高,想认不敢认,只得找些旁的理由。
 
 我听她说着,渐渐也猜出了她的身份,原来这女孩儿正是陈府的嫡长女陈曦。帝都有名的才女。
 
 两人在假山前话着家常,通常都是陈曦说的多,男子偶尔应上一两句。话题终于又绕到了今日的赏花宴,我看着这俩人一副不打算避嫌的架势,不禁默默地在假山后掬了一把泪。哪想着我为他们的声誉着想,他们竟敢在背后说着我的闲话。
 
 只听陈曦娇柔的声音微微收敛,稍稍顿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明哥哥,母亲这次有意抬举那南宁来的,竟准备让她出题。不过是个没诰命的平妻,乡下来的蛮子,肚子里能有几分墨水,竟得母亲那样看重。难不成这皇城内外,人人都要捧着那‘疯子’不成?我偏生看不惯这些。谁不知哥哥的文采武功,偏生让那样的人得了青眼……连母亲都……”
 
 世家小姐并不是不知疾苦,宫闱倾辄间,稍有踏错,那都是粉身碎骨的事。
 
 那男子却轻易接开了话题。“阿曦谬赞,愧不敢当。明,实不如风将军运筹帷幄。”
 
 听得这两句,我若是再猜不出这人是谁,恐怕这京城名媛圈也是白混了。帝都才俊之中,或名或字待明字的不知几凡,但能更风墨比肩的,除了被称为百年世家的明家未来继承人明华之外,再无他人。
 
 是他啊!
 
 原来是他。
 
 我陡然有了种想要逃离的冲动,五思具散天外,捡拾都捡拾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