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潇潇君望晴》七度阳光

16、十六、赴宫宴（二）

　　这次的寿宴，皇后将其安排在映梅园旁边，风中送来隐隐梅香。喜公公将上官晴雨二人领过来便离开了。寿宴尚未开始，皇后和淑妃也未到场，此时只有一些已到的女眷。上官氏和上官晴雨都是不愿引人注目，故而选在人少的偏处儿坐下。其实从上官晴雨来时就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们，也有一些人认出了上官氏欲上前打招呼，但看她身边的上官晴雨又有些踌躇。
　　“哟，这不是上官夫人吗？怎么坐在这里，来了也不去和大家伙打声招呼啊？”来人是从三品太仆寺卿赵大人的夫人，她身后站着位穿着粉红色的少女，满是探究地盯着上官晴雨的脸。
　　上官氏抬首看过去，优雅地站起身来，也不理会她的问话，只是微微笑道：“赵夫人。”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赵氏面色微变，眼神一瞟，打量着低头站在一旁的上官晴雨：“没听说上官夫人还有个这么大的待嫁闺女啊？不知这位……”
　　“赵夫人！你以为随便什么人就能进宫来赴宴的吗？”上官氏声音不大，但几乎所有人都是在注意着这边，原本吃茶低声聊天的人此刻却是静了一瞬，赵氏的脸却是变了又变。赵大人虽说是个正三品官员，可说到底也只是个管理牲畜的，而赵氏却时常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场的各家女眷着实没几家愿意和她往来的，而上官氏刚刚那句话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正正好戳到了赵氏的痛处。
　　“上官夫人，我阿娘不过是快人快语，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罢了，在场的的各位想必也都有此疑问，夫人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长辈说话，哪有小辈插话的理？你阿娘连这个也没教你就带你进宫了？”
　　上官氏说完连看都不看那二人一眼，径自坐下吃茶了。而她这一说完，其他桌的女眷也不再看向这边，各自吃喝聊上了。上官晴雨余光扫了一眼周遭，看向气怒的赵氏二人，微微点了点头也坐下来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五皇子驾到！”
　　随着小公公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皆是停下了动作，纷纷起身低头跪下：“臣妇、臣女恭迎皇上、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五皇子。”
　　皇上进来时一眼就扫向上官晴雨那里，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平视走向主位。皇后跟着坐在了皇上的右手边，五皇子楚君珏扶着淑妃坐在皇上的左手边，然后便坐在了淑妃的下首。
　　“大家平身吧。”
　　“谢皇上。”
　　“今日是淑妃的寿辰，请各位入宫赴宴也是为了热闹，大家不用太过拘束了。”
　　“是。”众人答完又各自坐下，而赵氏母女也只好坐在了上官晴雨这一桌。上官晴雨略微低着头，虽然心中也极是好奇那位给她下帖的皇后娘娘，但今晚还是透明的好！
　　“大皇子驾到、三皇子驾到、四皇子驾到、六皇子驾到！”
　　楚君灏、楚君飖、楚君行、楚君然按长幼次序依次走至主坐前站成一排：“君灏、君飖、君行、君然给阿爹请安，给阿娘请安、给淑妃娘娘请安！”
　　“免了。”
　　楚君珏站起身来和他们依次见过礼：“三哥平日里倒是闲散惯了，这种宴会也向来是来得最晚的，怎的今日大哥却是和三哥一起来的？”
　　楚君飖笑着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了楚君灏一杯：“我们今日可都不是主角，来得早了，没人招待反倒得我们去招待人家，倒不如现在来的自在。”
　　楚君灏接过茶杯，啜了一口，笑道：“恰巧在园外遇到了你三哥他们，就一道进来了。” 楚君灏上前微微一笑，“君灏恭祝淑妃娘娘身体安泰，寿比南山，这对粉玉镯是君灏亲自为淑妃娘娘挑选的贺礼，还望能得到娘娘的喜欢。”
　　淑妃接过婢女呈上的锦盒，拿起玉镯对着光看了看，笑着说：“君灏有心了，这对玉镯，本宫很喜欢。”
　　楚君飖亦是上前：“君飖恭祝淑妃娘娘青春常在、红颜永驻，这串红晶石可是君飖一早就为娘娘备下的！”
　　淑妃是眉眼皆带着笑意：“好好好，贤妃妹妹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养了你这么个孝顺儿子，你们几兄弟就数你的嘴最会哄人了！这红晶石本宫甚是喜爱，君飖有时间也常来本宫这儿坐坐，一家人莫要生分了。”
　　“娘娘若是不嫌烦就是君飖之幸了。”
　　“不嫌不嫌，本宫可是知道的，你这张嘴不仅能说，还是最会吃的！本宫宫里小厨房的手艺最近可是又精尽了，连皇上可都说好！”
　　“那君飖就先谢过娘娘了。”
　　接下来楚君行、楚君然依次上前拜寿，各自奉上翠玉屏和一块天然孔雀石。
　　“好了，朕今日还有政务尚未处理，就先回去了，皇后就代朕主持淑妃的寿宴吧。李顺全，摆架勤政殿。”
　　“恭送皇上。”
　　“恭送阿爹。”
　　皇上将将要离去时，忽然转过来对着上官晴雨的方向：“那位穿着紫色长裙带着面纱的应当就是上官靖的女儿吧。”
　　在场的人本就是或屈身、或跪地等皇上离去，此刻更是鸦雀无声。
　　上官晴雨心里漏了半拍，仍是镇定地道：“回皇上，是。”
　　皇上扬了扬嘴角，平静地吩咐着：“李顺全，等会晚宴差不多的时候，你来将上官丫头接到勤政殿去。”
　　“是。”
　　随着李顺全的声音，想到刚刚唤的那句‘上官丫头’，上官晴雨不禁循声望过去，愕然发现皇上嘴角仍噙着笑意看着她，仿若知晓她会望这一眼般。虽是带着面纱，可那双露在外面的明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震惊，看着皇上转身离开，上官晴雨赶忙低下了头。
　　楚君飖在听到紫衣面纱时就已惊讶地抬眼看过去，却未想竟是他近来查探的那位上官大小姐！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位上官大小姐抬起头的瞬间，大半张右脸沐浴在月光下，衬得皮肤莹白，漂亮的眼中从一开始的疑惑到瞬间的惊讶，然后又快速地重新低下头。从阿爹和她的反应来看，倒像是一早就认识的，那么今晚的这场寿宴，这位上官姑娘的赴宴，到底是他推的，还是一早就有的楚君飖眼神变换不定，不动声色地敛下眉眼。
　　皇上离去后，众人神色各异。皇后起身环视一圈，往上官晴雨的方向停顿了一秒，嘴角牵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大家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众人各自起身，皇后笑对淑妃说：”今日妹妹生辰，本宫的贺礼本该是一早就备好的，可本宫着实不知妹妹喜欢什么，所以就没备下。不如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让你这个寿星自己说说想要什么，本宫好命人给补上”
　　皇后声音温婉，听着也是一团和气，可这话实在问得有深意，皇后乃后宫之主，淑妃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妾，正主送的寿礼岂容一个妾说喜欢不喜欢的上官晴雨稍稍抬头瞄了一眼，又迅速低了下去。
　　“姐姐抬举了，今日这寿宴便是姐姐一手操办，已经是送给妹妹最好的寿礼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寿宴是皇上恩准的，便是皇上送的，本宫的那一份可不能算在里。”
　　“姐姐既然这么说，那妹妹我也不同姐姐客气了。”淑妃笑笑，回头扫了一眼，“都说正月一过，这春天便是到了，到时候繁花竟开，姐姐若是能让妹妹好好欣赏那春光，妹妹便就此谢过了。”
　　皇后唇角微勾，道：“妹妹说笑了，本宫年年春天可都是在永寿宫里赏春，何曾扰了妹妹的雅兴”
　　这一番对话后，众人皆是一阵沉默。本来两宫娘娘的谈话，便不是别人能插得上话的，现下更不是别人敢插话了。
　　楚君飖放下茶杯，一双凤眼笑得弯弯，朝着皇后作了个揖：“听说皇后娘娘宫里的牡丹年年都开得最是欢喜，不知今年能否也让君飖相陪啊？”
　　“就数你最会哄人!本宫宫里的花哪里像御花园里那般百花斗艳，本就只有牡丹，到你嘴里就成了开的最是欢喜了！”皇后笑着横了楚君飖一眼，“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来了，本宫还赶了你不成”
　　“谢皇后娘娘!”
　　皇后转过头去，眼睛扫向上官晴雨：“上官家的丫头，来，到本宫跟前来。”
　　上官晴雨心中咯噔了一下，还是默默走至距皇后前约三尺处停下，行了个福礼：“臣女拜见娘娘。”
　　皇后笑道：“免了，快些起来吧！”
　　“谢娘娘!”
　　皇后正欲再开口，淑妃在旁抢先问道：“你就是上官将军的女儿”
　　上官晴雨微微皱眉，又迅速平静无波的回答：“正是臣女。”
　　淑妃咄咄逼人：“那你何故戴着面纱不以真面示人”
　　上官氏听到淑妃的问话，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欲上前解释，却又不知说什么如何说，正犹豫着，却见上官晴雨已低下头说： “回娘娘的话，臣女自小身子弱，染了风寒尚未痊愈，今日进宫怕过了病气给二位娘娘和几位皇子，故而只好戴着面纱。”上官氏听她这般作答，原本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了回去。
　　淑妃紧盯着上官晴雨，又看了眼皇后，略思索了一下，道：“隔的这般远，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过了病气的！你第一次入宫来给本宫贺寿，总不能连面也不让本宫见吧？”
　　上官氏双手紧抓衣摆，淑妃这样说，这面纱却是不摘也得摘了!可若摘了，今日这样，等宫宴散了，明日京城里还不知传成什么样，那日后云初还怎么找婆家!若不摘，一个忤逆之罪，上官家又如何担待得起!
　　上官晴雨心中快要笑出来了，皇家本不可能要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如今淑妃还要她摘了面纱，就更加不会让她儿子娶了她做正妃!上官晴雨面带惶恐：“娘娘严重了，臣女不敢!”边说还边回头往上官氏方向看去。
　　淑妃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冷笑道：“怎么，本宫说的话还得经过一个臣妇的批示不成”
　　上官氏心中一抖，扑通就跪了下来：“娘娘说笑了！小女不懂规矩，惹娘娘笑话了！”然后示意上官晴雨，“娘娘的吩咐，照做就是了！”
　　“是。”上官晴雨默默地揭下面纱，眉目低敛。
　　淑妃倒吸一口凉气：“你，你的……”下一秒就下意识地看向坐在自己下首的楚君珏。皇后眉头紧皱，楚君灏和楚君飖皆是目光深邃地看着上官晴雨。众人瞧几位主位的神色，心中约摸猜了七七八八，一时间也都不敢出声。
　　正当四下一片沉默时，李顺全仿若浑然不觉般，直直地就走了过来：“奴才给各位主子请安。”
　　皇后回过神来：“起来吧，公公怎么来了？”
　　“谢娘娘!”李顺全站起来，身子微躬，“回娘娘的话，皇上估摸着寿宴差不多了，便遣了奴才来接上官姑娘去御书房回话。”
　　“既如此……”皇后目光转向上官晴雨，“你便跟着李公公去吧！”
　　“是。”
　　“奴才告退。”上官晴雨跟着李顺全行了礼，然后就一道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