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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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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盘原本巨大的躯体迅速干枯消瘦,就像生机盎然的枝干被摧毁,在不可靠力前变得脆弱不堪,我手足无措,巨人倒似全不在意,仿佛将要一命呜呼的人不是他。他两只眼睛依旧清亮,并未因为临死的恐惧而浑浊,我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拍掉那只虫子,巨人另一只手却突然握住我的手,他摇头:“别碰,你能为我做的事只有活下去。”
  “拜托,你都要死了好吗?”这人是傻的吗,自己危在旦夕还要管别人,我愠怒,另一只手企图越过他禁锢我的大手,蓦然间不属于巨人的,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钳制住我的手腕,我靠。血蝠的身体越渐膨胀,我的视线不敢离开它分毫,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袭来。
  “死猫,你恢复人形了?”贺赫轻挑的问,巨人疑惑的绷紧身体:“你是谁?”
  我轻拍罗盘的手背作为安抚:“我朋友,别担心。”巨人这才卸去敌意,坐姿仍然十分紧张。
  “贺赫,快想办法救他!”我盯着那只血蝠,额间的汗水不断往下流,我渐渐能够感知到巨人的坚硬骨架,隔着削薄的皮层,硌得人心疼。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怎么救他好不好?”他蹲在我身后,另一只手臂圈住我的腰,语气温柔仿若初晨溪涧里的流水淙淙声,直流到心坎里,叫人心寒。
  我咬牙:“快说!”
  “死猫啊,”他倾身将脑袋搭在我肩膀上,刻意往下重重一压,我吃痛,心里火焦火燎偏偏面上还急躁不得,玛德死虫子你不能吸慢点儿吗!又没人和你抢!只听贺赫淡淡的说,“以后不准为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哭了。”
  “......”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哽在喉咙里,猛然想起幻象里阿侬达直指希尔纳喉间的银剑,蓝宝石的光泽刺眼得无法直视;《九天秘史》上说英雄的骑士阿侬达拿起手里的宝剑,披荆斩棘,它锋利的剑刃如同天空中一道耀目惊雷,发出巨响,震彻天地,勇敢的骑士将矛头对准魔族,于是人类得到永恒的安宁。
  我只是替希尔纳打抱不平,说实在的,爱这种东西发生在男人与女人或是男人与男人之间我并不相当介意,尽管如此我依旧坚定不移的爱着妹子们。但如果,我仅是说如果,你已经对你终身的伴侣做出了选择,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你就不应该对爱你的人刀剑相向,除非你铁石心肠,看不到对方眼底的绝望。
  别轻易伤害喜欢你的人,纵然那很难做到。
  所以我对阿侬达的印象不太好,连带着无法直视二逼主角,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不想特意把脑袋扭个角度去鄙视他,遂点点头以作回应。主角大概是看出我答得漫不经心,他也就没那闲情逸致调侃我了,手里的银剑一如千年前那般耀眼,比天神还天神的人族英雄傲然屹立在艰难险阻前,用身躯筑就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让绝望的花朵盛开在魔族心上。
  无聊,我深深皱眉。
  “陆彦,你不愿意就别答应他!”罗盘像只巨型宠物时时刻刻不忘维护主人,嗯嗯,这点不错!
  啊呸,瞎说啥呢!贺赫听了这话玩心又起,他好笑地叼我耳朵,舌尖蹭蹭耳廓,我浑身上下遍布鸡皮疙瘩,他堪称宠溺的语调就像从蜜罐子里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集齐了日月精华方才如作珍宝般拿出:“陆彦,他不让你答应诶!我是真的担心你嘛!”
  他妈的......
  “凭弦贺赫!”我倏地甩开巨人站起身俯视二逼主角,怒目横眉,“你他妈救还是不救?不救的话就给我滚!别他妈在这儿烦人!”
  “你......”二逼大概没想到我突然发飙,他俊朗的眉眼在幽暗的光线里沉沉浮浮,模糊难测,久久地,只听他叹息一声,轻声道:“陆彦,你变成猫的形态不是能加血吗?”
  哈?真能这么用?我疑惑地看他,这也太......直接了吧。
  他察觉到我的疑虑,点头,手中的银剑剑尖直指红血蝠,“菲斯拉的蓝宝石可是有意想不到的作用,这东西对这种堕落的神兽相当管用。”
  我半信半疑,他也不再多做辩解,血蝠的智能的确相当低下,甚至当危险来临时也只知道遵循原始欲望,对血的渴望最终葬送了它。沉溺在吸血快感里的血蝠在银剑下化为一股血红的飞烟,而巨人的身体实在太虚弱,我想了想,不试白不试。
  “怎么变回猫?”我抬头问他,贺赫耸肩:“想着你要变成猫就好。”
  好吧,我抿唇,闭上眼睛,心想变成猫。
  一道白光自眼前迅速闪过,再睁眼时巨人在头顶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大手微微颤抖,我把爪子放到血蝠吮吸过后遗留的红点上,咽口唾沫心道,快加血,快加血。
  淡柔的红光漂浮在我的爪心和他的手背之间,巨人脸色又红润了。二逼主角凑过来将我抱进他怀里,手掌冰冷,断断续续地顺毛:“陆彦啊,你就是只蠢猫。”
  我懒得甩他,任由他手里动作着,直到尾巴根儿传来酥痒感,我吓了一跳,飞快跳出他的怀抱,警惕地不敢再靠近他:“喵!”
  心语道,你吃错药了?手放规矩点!
  贺赫仿若未闻,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淡淡地笑着,看不出他眼底究竟是什么,我打了个寒噤。
  算了,我合上双眼,心想着希尔纳快保佑我变回人形。
  人形的时候就不能加血吗,我靠在巨人身边郁闷地想,贺赫的视线始终在我脸上逡巡,带点打量的意味,就像是第一次认识我,灼热的目光使我如坐针毡。死二逼为何如此反常。
  我把我们经历的事略去希尔纳那段给他简述一遍,贺赫沉默,食指和大拇指放在下巴上来回摩挲,仍旧不说话只看着我。
  “喂,你怎么下来的?”我试图找个话题,巨人始终对突然出现的主角怀有疑心,他作出维护我的姿态,静默不语。
  二逼的手臂随意搭在我肩上,无所谓地耸肩,漫不经心答:“啊,老高(高鼻梁)他带守卫走了,我就趁机溜了出来,不巧碰上正返回的老宽。”他停了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我没有打断他,双眼直视地面,面无表情地想希尔纳的事。
  “然后我把他打成重伤就跑进山林里,结果就掉下来了,我猜你会不会也在这里面,所以刚才大声叫你,你还真是配合,带这么大一坨闪亮登场。”他边说着边伸手比划巨人的体型。
  我愕然问:“你把老高打成重伤?”
  他对我的惊讶表示很讶异,仿佛那是理所当然,就像人一日三餐,餐前便后洗手:“是啊,我估摸着现在有一批人在上面搜寻。”
  “那么现在我们不能上去,寻找其它路径吧。”我冷冷地说,双眼平视前方,“对了,你还有关于阿侬达的记忆没?”
  “没有。”他挑眉,猛地一揽将我搂进他怀里,我被迫将脑袋依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贺赫低头,灼热的呼吸浇在额面,我抬头与他对视,视线僵持,气氛凝固,我仍然不适应地下阴冷的空气,一声喷嚏后打着哆嗦。
  他的眼瞳散发出黑曜石般的光泽,与四周的黑暗融合,仿若无尽的幽谷深壑,深不可测。我偏头避开他的目光,他抓住我的后脑勺逼迫我与他对视,我神情寡淡,吐出的话也是幽幽的:“你怎么了。”
  “我真怕我见不到你了。”他眨眨眼,戏谑道,随手用他的长袍结结实实将我包裹。我看他结实精壮的样子,遂坦然接受。
  “你不应该和我分开。”评论家的调调,“喂,没事吧?”温和的问句。
  “怎么可能。”他妈的是你让我先跑的好吗?拜托还是去引开一个手刀就能将我劈成肉片儿的宽额头好吗!假惺惺的做给谁看啊泥煤!
  “陆彦啊,”贺赫倏然俯身,两片温热的东西浅浅的印在脸颊上,我挣扎着想要踹他,玛德,旁边还有人,不要给劳资丢脸!
  “我喜欢你。”他在我背后低低地笑说,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太长,这句话听上去反而更像咒语,在幽暗的洞窟里缓缓沉淀,化为泥土,最终和岩石凝结在一起,仿佛它本身并未存在过。
  一千年了,我好像听见希尔纳恍然地喟叹,尘归尘,土归土,千年前的真相,人神魔的纠葛全部被溃堤的历史洪流淹没,一纸羊皮卷上的悲壮惨烈,血雨腥风,爱恨纠缠停滞于笔墨凝固的刹那,再也不会有那个时代,那场戏和那方戏台。
  没有谁能永恒,神祇从不例外。
  “千年前,你和希尔纳发生过什么?”我淡淡地问,身后的人呼吸一滞,久久地轻叹:“死猫,你在说什么?我是贺赫。”
  “没事。”我摇摇头,呐呐道,“你不是他,对,你不是他。”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主角回归主题,我抬头环视,四周模糊不清,巨人的手心再次亮起幽明灯火,我假借淡蓝火光朝四面仔细瞧了瞧,“这是一个封闭的洞室。”我不可置信地说,“我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陆彦!你看那儿!”巨人突然瞪圆眼睛朝我只扫过一眼的角落里一指,我眉头紧蹙,凝神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模糊的人形轮廓忽明忽现,巨人视力比我好,他话音未落就将我从贺赫怀里带出,继而亮出铁锤,厉声问:“你到底是谁?!”
  我茫然,旋即起身去看角落的人,锦袍在淡蓝照耀下幽幽发出莹莹微光,黛青墨发长长的披散开,唇线紧抿,眉头微蹙,属于领袖的风范自两道英眉间溢出,那个人紧闭双眼侧卧着。
  巨人将手里的光放亮了些。
  熟悉的眉眼,不久前还在身后诱惑般低语,我喜欢你。
  那是......凭弦贺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