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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秘密 ...

  •   白描的铅球在苏昱的点拨之后,推的距离是“蹭蹭”的往前爬,终于爬过了五米的及格线。这对于一直认为自己四肢不勤的她是莫大的肯定,终于也能扬眉吐气了,更重要的是离自己理想的学校又进了一步。白描她妈“美娇娥”老早从班主任那知道了她的进步,心里又有了自己的盘算。自己这个女儿懒到什么程度她知道,肚子里有多少小聪明她更是明了的很,看来那新来的体育老师有两下子,竟然把她治地服服帖帖的,正是中考的关键期,陈美娥不允许自己有纰漏,也不允许白描有失误。任何一个可以提高她成绩的机会她都会紧紧抓住。于是一番盘算后,陈美娥在周日白描返校前给她下了死命令,再想回家就跟新来的体育老师一块回,不然就别回。这话说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依旧是冷冰冰的,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依旧好像白描只不过是个物件,而不是她的女儿。
      白描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背着这沉沉的命令从周一熬到周二,又从周二熬到周三。上帝为什么让她碰到这么强悍的妈了,还要派来这么“阴险”的老师。终于躲不过了,明天她是不论如何也要回家吃心爱老爸牌的酥鱼,酥鱼当前,死就死吧。
      晚锻炼来了,白描按照惯例先安排好班上同学,自己跟在队伍屁股慢悠悠的绕着教学楼跑,心里还想着怎么跟苏昱开口,渐渐地就跟同学拉了段距离。因为有心事,没有留心脚下,被个半翘起的阴井盖绊了一跤,狠狠摔了下去。夏天本来衣服穿的就少,这么一摔愣是没能站起来,白描只觉手心膝盖一阵火辣辣的疼,霉到家了,身心都受重创啊,眼泪被逼地直在眼眶里打转,她挣扎着试图自己站起来,可是试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哎,望着远去的队伍,她想只有等他们下一圈绕回来的时候再说了。
      思绪被膝盖传来的疼痛拉回,才发觉眼前的光被遮住,抬头间望见苏昱已蹲在自己面前,俊逸的脸近在咫尺,白描不自然地低下了头。看到白描沾满尖锐碎石的双手血还在不断的渗出,苏昱好看的眉心微微拧紧,他长臂一伸就将白描打横标准的公主抱抱起,步履有些急促而稳健地朝医务室去。白描呆愣地望着苏昱的侧脸,深邃的眼眉,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合,厚薄适中的性感双唇,俊逸刚劲的轮廓,不长的头发在前行中被微风带起。苏昱觉察到了白描的目光,嘴角不自觉的就微微上扬,白描看到苏昱似笑非笑的酒窝,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别开了脸,身子也跟着扭动想下来。“别动!”感觉到怀里人儿的挣扎,苏昱开口阻止,声音温柔似水,白描果真听话地不再扭捏。走到林荫道的转弯处时,苏昱不知为何脚下几步踉跄,白描一个受惊,本能地双手环上他的脖颈死死扣住,而苏昱抱着她的手也紧了紧。那细腻微凉的触感好似有魔力般让她觉得如此静谧而美好,白描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但是却没有再松开环着的双手。穿过林荫道,医务室就在教师公寓的旁边,苏昱小心将白描放在了床铺上。“嘶——”校医酒精棉擦拭伤口传来的刺痛让白描防不胜防,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当校医剪开白描的运动裤,露出大腿时,白描更是羞得不知所措,一阵疼痛从膝盖传来,她伸手想抓住被单,谁知手刚碰到被单,就被手上伤口传来的一阵剧痛吓到收回了手,只能咬紧牙关,脸红地跟熟透的虾子般,任凭校医一点点清理伤口。苏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回避,当他看到白描死死咬着嘴唇,疼得脸色苍白,可直到嘴唇被要的发白也不让溢满了眼眶的眼泪掉下来,心底莫名的一阵心疼。等校医终于处理好已经大半个小时过去了,白描微微坐了起来,看着已经破烂不堪的裤子和脏兮兮的衣服,白描下意识地拉了拉上衣衣摆,希望它们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白描红着脸偷偷抬头望了眼苏昱,只见苏昱也正看着自己,深如潭水的眼里似有担忧,似有怜惜,更多的好像还有温柔,白描愣住了,想要跟他说谢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这两天伤口的地方别沾水,膝盖的伤虽然不重,但也别运动,以免一动到时又扯裂伤口容易流血感染。这是消炎药,回去一日三次按时吃!”校医笑眯眯地吩咐着白描,眼睛却是不时打量着苏昱。
      苏昱不顾校医探究般的眼神,一面伸手接过了药和替换的绷带、胶布,一面搀扶她下床向旁边的挂点滴室走去。苏昱脱下外套盖在白描身上,只穿了纯白的工字背心在她身侧坐下,拥着她的肩头轻轻揽进自己怀中,白描顿时身子僵硬。还没等白描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苏昱温柔略带疼惜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哭出来就不疼了,嗯?”
      这一声安慰似一缕微光穿透缝隙照进白描的心底,让她原本厚而层叠的心墙裂开了一个口子,原本包裹地紧紧的仿似冷血的自己,此刻竟觉得心原来这么疲累,伤口的疼原来是真的疼,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如洪水一般因着这一句柔软一泻千里,止也止不住。人人都说她懂事,成绩好,性格好,都拿着一把叫做模范的尺子丈量着她的一言一行,长到15岁,她的世界里没有洋娃娃,没有连衣裙,没有花花绿绿的发夹,头饰。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9岁生日外公送给她梦寐以求的公主裙,当她打开盒子看到那精美蕾丝衬托下精致而可爱的白纱裙时,她高兴地差点要欢呼,她多么想穿上它给外公跳个舞,让外公开怀的笑。可是母亲却拿起盒子连同裙子一并将它们扔到了屋外“爸,你以后不要再买这类东西了。我不会让它们进家门的。”陈美娥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白描忍不住嘤嘤地低声哭着,却不敢去捡那心爱的裙子,外公搂着自己,发出重重的叹息,眼底满是悲伤。自那以后,她明白不论她如何喜爱,如何哀求,自己想要的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除非那也是母亲想给的。所以她学会了不再钟情任何事,任何物,还有任何人,包括对自己。因为她不想再体会那种投入太多,最后却又必须舍弃的疼痛。不曾期待,就不会失望,不曾失望,就不会悲伤。
      白描红着眼眶,背过身抬起头硬是把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狠狠憋了回去,再转身时已平静无波,“谢谢你!”白描对着苏昱露出微笑。当所有人都只关心我飞的够不够高,做的够不够好时,谢谢你看到我的疲累,借我肩膀,给我温暖的宽慰。
      “送你回家还是宿舍?”苏昱看着她,看着这样自律的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用了,苏老师,我自己可以回家。”白描有些局促,伸手就把还披在身上的外套取下还给苏昱。
      “我开车送你,不然一路受注目礼?”苏昱看着白描破了俩洞的运动中裤一身狼狈,心里满是疼惜,言语中却平静清冷。
      白描刚想说点什么,又传来苏昱的声音“外套洗好了再还我——”。边说边把沾了血渍和眼泪皱巴巴的外套又披到白描肩头。
      “嗯?哦——”白描有点傻了,刚才还温柔体贴的苏昱,怎么转眼又一副冰冷的样子,白描没想明白,就这么呆呆地坐上了苏昱的车,五分钟后又下了车,接过一袋子药和绷带,还披着苏昱的衣服就下了车。直到看着苏昱的车缓缓开出小区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到家门口了。
      她就拖着一手的红药水进了家门,晚自习苏昱帮她请假了,毕竟是他的课上出的事情,不知道欣欣会不会心急。
      “描,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你这是怎么了?”白雪松看着女儿一身灰头土脸,衣衫破烂不堪焦急地开口问道。
      “爸,我没事,跑步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经在校医务室处理过了。”白描尽量轻描淡写地带过,顺手把苏昱的外套往身后藏了藏,脱了鞋就想进房间换衣服。
      “是谁送你去的?欣欣吗?”白爸心疼地抓过女儿的手心翻看,还好只是擦伤了皮。
      “不是,是苏老师!”白描如实回答,对于父亲她谈不上特别亲近,因为在7岁以前爸爸都在另一个县上从事财务工作,一直想要做到高位,大半年才回家一次。但她知道父亲虽然嘴上不善言辞,但他每周都会为自己准备酥鱼,她知道父亲是关心自己的,所以她会认真的跟父亲交流,哪怕那交流只是日常琐碎,也好过于无,她想让父亲知道自己也一样关心着他。
      陈美娥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不上晚自习就跑回来!以后做事多动脑,别总添乱!”语气中满是责备之意。
      “嗯!”白描低头闷闷地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白雪松看着女儿落寞的身影,心底一阵愧疚,小时那个活泼快乐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静静的夜,星空很亮,透过纱窗有缕缕星光洒在床上,膝盖的伤让白描睡姿僵硬,再加上隐隐的疼痛,一夜都难以入睡。白描索性睁开眼,漫无焦距地望着天花板出神。白天苏昱抱着自己的情景直直跳入脑海里,想着想着她的脸阵阵发热,还好没灯,不然自己的脸一定红的不能见人。白描偷偷地想,于他而言,自己应该是不一样的吧。这个念头让她心底有些害怕,又有点羞怯的窃喜,她发现自己那曾经厚厚的心墙随着裂开的小口子正点点松动,甚至有阵阵微风带着幸福的芬芳拂过白描的心底,泛起了丝丝暖意。在这心头的暖意和膝盖的痛意里白描迷糊糊得终于睡着了。
      苏昱缓缓开到教师公寓楼下,并没有急着下车,静静地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副驾,好像那个傻傻发呆,眼中蕴满眼泪的白描还在那。她发现了她的秘密,也是自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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